“我听说……把这样的话挂着嘴边真是让人失望啊。好,你不是被称为‘朝鲜牌九高手’吗?今天就让我看看你到底有多厉害吧!”
听到这样出人意料的话语,俊晖愣住了。但是满脸通红,极度愤怒的皇甫先已经把牌捧在了手里。
“即然你牌九玩得那么厉害,那就从其中抽一张吧。如果你没能抽出印有人将的那张的话,你今天就要被打了,我会打到这根鞭子折断为止。如果你输了,以后再也不许玩牌,也不许再进出妓院,要好好服侍大君,专心于学业,你能做到吗?”
想到父亲该是多么无奈才想出这样的方法,俊晖觉得有些对不起父亲,但是他又特别想笑出来,好不容易才忍住笑意的他说道:
“就按照您说的做吧。”
俊晖慢慢地回答着。
“好,就这样做,你把有人将的挑出来吧。”
皇甫先把拿在手中的牌伸了过来,不让俊晖看到牌,俊晖摸了一遍这些牌,却怎么也找不到标有人将的那张,他看了看父亲笑了出来。皇甫先皱了皱眉头,一副很生气的样子。
“我不是让你找出人将那张吗?你无缘无故地笑什么?”
“父亲,您现在手中的牌没有那张牌。”
俊晖微笑着,淡淡地说道,这让皇甫先大惊失色。皇甫先想要知道儿子牌九到底玩得有多出色,就事先悄悄地把人将这张牌藏了起来,仅把剩下的牌握在手里,让俊晖从中挑选。
皇甫先心里想到:“哎呦!你个臭小子连我作假了都能知道,看来真得是精通牌九啊!”
看到皇甫先叹息着,俊晖又一次笑着问道:
“是我弄错了吗,父亲?”
“你连我作假也知道,看来你真得精通牌九啊!现在我也不知道了,不知道该拿你怎么办。你自己看着办吧。”
“父亲,给您添麻烦了,我很抱歉。”
“你既是我的儿子,也是我们家门的宗孙,你的对错事关整个家族的存亡。你真得要这样一直沉迷于牌九吗?让你去保护金城大君,你却要成为和金城大君放浪的人吗?”
“那么……我应该怎么做呢?未能登上世子之位的大君一直都受到牵制。我也和他是一样的。比起被赋予天才,神童这些称号,还不如和那些每天出入于妓院和赌场的放浪之人在一起好。”
一瞬间,皇甫先的表情变得非常僵硬。从小的时候,俊晖就一直都比别的孩子优秀,而且行事也很小心谨慎,写的文章也没人能比得上。虽然他是自己的儿子,但是别人给他赋予“神童”的称号也让他着实觉得很害怕,因为像他这样出色的孩子怎么能和世子,大君在可能在同一个世界上生存下去。看到很早就被赋予这些称号,掌握了生存本能的儿子,皇甫先的心隐隐作痛。虽然他的眼神有些恍惚,但却尽力把视线转移到儿子的身上,注视着他。
“如果你的意愿如此……就和我做个约定吧。”
“您说。”
“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你都不要背叛金城大君。”
俊晖没有回答,犹豫了一会儿。
“无论你受了多少苦,也不能背叛他。你不会是想在背后使坏吧?”
“他是这个国家的皇子,如果病弱的世子有个闪失的话,他将会是下个登上世子之位的人。”
“原来是这样啊。他那个样子好像不能胜任吧……”
“不,他是我选出的人,我再嘱咐你一遍,你要和我约定,无论遇到什么事情绝对不能背叛金城大君。”
皇甫先推开书桌抓着俊晖的手,呆呆地看着父亲满是皱纹抓着自己手的俊晖紧紧地闭上眼睛后,又睁开了。他虽然很不情愿,但是他知道这是必须去做的事情。
“我会记住的。”
“谢谢你。我相信你。”
听到俊晖的回答后,皇甫先才放下心来,顺了一口气。皇甫先也知道金城大君性格孤僻而且野心十足,但是现在的世子一直病病怏怏的,不得不考虑下一步的对策。站在严妃的立场上,他们一定会想把亲身骨肉珍城君推上世子之位,但是珍城君现在只有三岁而已。事实上这是一件相当有难度的事情,但是搭上性命也必须阻止这件事情的发生。皇甫先看着俊晖的眼神有些悲伤,语气也变得温和下来。
“偶尔你也对仁玉用点心思吧,毕竟你和她有婚约。”
俊晖一直温顺地听着父亲说话,但是一听到关于订婚女的事情,他却变得异常烦躁。
“这是母亲应该做的事,我不想和她结婚。现在的我已经是泥普萨过河,自身都难保了。关于妻子和孩子的事情我自己会看着办的,我觉得您还是现在放弃这桩婚事为好。”
“结婚是符合当事者意愿就可以的事情吗?你也理解一下你母亲的想法,她也是为了你才这样做的。领议政的夫人已经带着仁玉来到了里屋了,你从这里出去时顺便过去见一下吧。”
“该聚集一下手下了。现在已经是中午了,在这里花了太多时间,我也应该回去了。”
“哦……是吗?”
俊晖淡淡地说着,行礼后退下了。看着儿子转过身去,皇甫先长长地出了口气。从小时候到现在俊晖一直都是个按照自己意愿做事,很难管理的孩子。现在俊晖已经脱离了自己的怀抱走向了社会,好像更难管到他了,皇甫先感到很痛苦。
俊晖听到了仁玉来到府上的事情,在把心情搞得一团糟之前他想快点返回练武场。所以他赶忙穿上太史鞋,要走下台阶,但是这时,背后却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声音。
“少爷!”
俊晖没有回应转过头来,看到有一位大家闺秀的小姐站在那里。她的脸庞白皙,眼睛深邃,脸颊红润,额头修长,桃红色的裙子上配有淡粉色的上衣。这位穿着淡雅,一副贤德样子的女子便是仁玉,她的眼神里略带一丝固执和高傲之情。
“我叫仁玉,听说你在厢房里,因为想来见你一面我就在此等候了。我带了茶过来,喝杯茶再走吧。”
俊晖之前就听到了很多关于订婚者的传闻,因好奇仁玉的相貌,他还几次缠着母亲去找她,但是都白跑了一趟。没想到她听说今天俊晖在厢房中,就算知道这样不合礼仪,但是却执意要请他喝茶,也刚好遇到俊晖从厢房中走了出来。一发现皇甫俊晖从厢房中走了出来,带了茶点的仁玉突然大步走上前去。仁玉开始心跳加速,嘴唇也有些发干。听到她叫自己的声音,俊晖转过头来的一瞬间,仁玉就被他的外貌深深地吸引了,而且后背直起鸡皮疙瘩。虽然他的额头棱角分明、鼻梁高挺、尖尖的下巴显得很灵活、脸庞俊美,但是却给人一种敏锐、坚强之感。看到这样的俊晖,仁玉的心中为之一振。
“那个俊美的男人之后会成为我的相公。”
仁玉深深地低着头,假装打量脚上的花鞋,随后又微微抬起头,偷偷看着这个和自己有婚约的男人。因为受到光线的照射俊晖的皮肤更显白皙,饱满的额头,挺直的鼻梁,俊俏的脸庞,健美的身材,而且俊晖的举手投足之间都分外儒雅,这一切都使仁玉沉浸在忘我之境,她已经被迷得神魂颠倒了。
仁玉有些羞涩,想要与他搭话,但是,俊晖已经转移了视线。
“在下事务繁忙,先告辞了……”
她心想着绝对不能就这样让他走了,不知不觉间,仁玉手心里浸满汗水,她难以冷静,抓起桌子一角,将桌子掀翻,桌上的盘子和几个水果啪嚓一声掉落在地。听到声音的那一瞬间,俊晖回头望向她,仁玉的眼里散发出幽暗的光芒,他们四目相对。俊晖皱起眉头,眯着眼睛,浓密漆黑的睫毛垂了来下。俊晖对仁玉似乎有些失望,他没有转移视线只是直勾勾地望着她。
时间仿佛静止一般。仁玉睁着深邃而又圆溜溜的眼眸,与俊晖四目相对。
“小姐为何在我家里掀翻茶桌呢?谁让你这样做了?”
“那个……小女今天想见少爷……除此之外,别无他法了。”
“你要和我订婚,虽然有些愚蠢,让人寒心,但是万幸的是你还很直率,好吧,都已经这样了,本来想找个时间见一面吧……”
察觉到俊晖一本正经的好像还有什么话想对她什么事情似的仁玉,因为还可以和他再多说几句话,内心激动不已。
“您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早知道这样的话,我就应该等您来找我才是。”
“没有什么要紧的话。只不过我觉得把我的意思直接传达给你,比你自己听到更好些。言归正传……我不能够和小姐成亲。”
“什么?”
俊晖的话语太简短得都有些让人讨厌。听到他出人意料的话语,虽然仁玉心里咯噔了一下,但是他下定决心让自己冷静下来。
“我现在还不想成亲。而且,就算成亲也不是与小姐您,我心有所属且已经多次向大人进言了,所以小姐您应该明白我的意思。我相信你已经听明白了。”
仁玉一时间惊慌失措,无言以对,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俊晖说完话马上转身就走了。俊晖的话无疑让仁玉的自尊心受到了严重的创伤。要是这番话是别人说的,她倒不会觉得耻辱。但她安慰自己,这没什么大不了的,毕竟这门亲事已经被家里定下来了。平日里,她是绝对不会忍耐的,但是现在她似乎可以为了他忍气吞声。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已经爱上了俊晖,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俊晖的眼眸里闪现出的某种气质吸引了她。
***
俊晖从家里出来的时候,天已经下起了大雨。
大雨倾盆而下,俊晖朝训练营走去。训练营内,俊晖的手下们和金城大君府里士兵们都聚集在一起。似乎发生过什么事,两队的气氛有些混乱。
“章丙峻出来!”
“是,大人!”
一个比俊晖大两倍的大个子壮汉走到前面。
“好久不见了,想见识一下你的实力,来比试比试吧!”
“比试?可是现在正下着雨啊。”
“你不是时时刻刻都把剑带在身上的人吗?你那么喜爱剑术,又是我的手下,怎能在意这点雨,少废话,拿剑出来吧。”
俊晖的语调温和而坚决。
“但,但是大人!”
“我叫你拿剑出来。”
最终,在俊晖的注视下,章丙峻小心翼翼地拿着剑走了出来。俊晖转过身,拿起立在旁的木剑。章丙峻的脸色瞬间僵硬起来。
“之前就说过要比试一次,今天就拿木剑来比试一场吧,说你的剑术无人能敌是不是有些过头了?今天我一定要让你看看我与日俱增的实力!”
章丙峻紧咬嘴唇,暗自想道。
“有把握吗?”
“与上次相比,好很多了。”
“我只让你十招,接招吧!。”
俊晖拿着木剑朝章丙峻刺去。
雨越下越大。章丙峻双手握着剑,歪歪斜斜地放在旁边。他鼓足士气,朝俊晖冲了过去。俊晖举起木剑,黑色的木剑在上空挥舞,他大步流星地迈出两三步,抵住了迎面而来的剑。章丙峻又朝着俊辉左右两侧进攻,剑锋划过他的腰际,章丙峻退后一步再次进攻。但是,俊晖好像已经正确地把握了剑的方向,躲避自如。章丙峻几番刺向空中,已经锐气大败,失去了重心。
“你已经浪费了五招了啊!”
俊晖淡淡地说道,但是章丙峻早已身疲力竭,在大口喘着粗气。章丙峻到处胡乱地挥舞着剑,冲了上去。俊晖泰然自若地向后转过身子,朝天空一跃而上,闪到旁边。他躲避长剑的身法出神入化。多次的徒劳无功后,章丙峻火冒三丈,一下子将剑举过头顶,再一次朝俊晖刺去。
“呀!”
俊晖这才举起木剑,在空中划出一个圈,朝下压住章丙峻的剑。
“十招就这样浪费了?真可惜啊,看我怎么一招制胜。”
俊晖深入到他的肋下,木剑的尾端轻而易举地刺向他的肚子,他转身的同时,章丙峻大叫一声,俊晖抓紧木剑猛地击向对方的手腕,咔嚓一声,章丙峻被击打的手腕一片通红。
“啊!”
像是十分疼痛一般,章丙峻抓着手腕,皱着眉头,俊晖看到他这般模样,用低沉的声音说道:
“我若是再用力一点,你的手腕就难逃厄运了。再拿起剑来吧!”
章丙峻双手握住地上的剑,再次站直身子。汗水和雨水浸湿了他的全身。俊晖慢慢地移动脚步,把剑刺向章丙峻的旁边,章丙峻想要挡住自己的左肩躲开了剑。但是,俊晖的上半身向右弯下,拿着木剑轻松地在下方挥舞着。章丙峻摇了摇昏昏沉沉的头,退到了后边,俊晖手中握着的木剑接二连三地攻击着他的手腕。章丙峻的剑再次掉落在地。
如果俊晖的手中握着的是真正的剑的话,章丙峻的脑袋或者胳膊早就被砍断躺在地上了。俊晖的剑再次挥向章丙峻的肩膀,砰地一声,章丙峻被击倒了。章丙峻全身发软,一侧的膝盖一下子弯曲,随后另一侧的膝盖也弯曲,跪坐在地上,耷拉着脑袋。
“大人!”
“我就是这样教你的吗?”
雨中的俊晖光彩耀人,目光凛冽。章丙峻的脸上满是羞愧之色。
“大人!是小人愚笨!”
“我的剑术并不是为了攻击谁而练!我和我的师傅有过那样的约定,我的剑术是为了防身和保护身边的人才练的。所以这种剑术相比那些奔赴战场的将帅们,或是侠客们的剑术而言,华而不实,毫无危险性。但是真的发生了什么事情的话,这套柔和的剑术中又能施展出惊人的力量。你们佩服我的剑术把我当做大哥,大家都是结拜兄弟,怎么能为了一己之私而斗争呢?”
俊晖的语气里满含怒气,站在训练场右侧的他的一百余名手下,率先跪下,接着金城大君的三百余名士兵也跟着跪了下来。
“大人息怒!恕属下愚笨!属下保证以后再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大君府的士兵们都像我的弟兄一般,只要是在我的手下一起训练,你们就都是兄弟。往后绝对不要执剑相向!”
“明白了!大人!”
大雨如注,但却没有任何人敢轻易起身。
***
事情发生在雅珍再次与皇甫俊晖相见的那一天。
那一天碧空万里,阳光明媚。
雅珍为了一大清早就去教坊,早就从房里出来了,站在檐廊的尾端。立秋后,天空是如此湛蓝、澄澈透明,让人有一种不敢去相信的感觉。刺眼的光线无垠地洒落在苍茫的大地上。雅珍的眼前地气缭绕,她看看了照射下来的阳光。她站在阳光下闭上眼睛,感觉到光线形成了一个小小的圆晕后又消失了。雅珍慢慢睁开双眼,看见被染上黄红色的树叶之间射进一缕缕阳光,飞舞着倾洒向大地。凉爽的秋风拂过,她回想起就在前不久的某天。
“在看什么呢?”
文香提起白色的裙摆,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天色真好。”
“依我看啊,天不都是一样的吗?有什么好看的?”
文香仰头瞥了一眼天空,反驳了雅珍的话。但是雅珍望着这样的文香,淡淡地笑了。
“八年前来到文香阁,在来这之前我以为我会死,但却这样在这里生活了下来……就觉得每一天都是这么美好,珍贵。”
“你看看你这张脸什么样子!我们妓生靠的就是脸和肉体来赚钱……你还是喝几剂补药吧。看来因为你我又要破费一笔了!”
虽然文香看到笑容中略带悲伤的雅珍后,起了恻隐之心,但是她还是选择当面责骂她。但是,雅珍比任何人都了解这样的文香的心思。
“让您为我担忧了,真是无地自容。妈妈,八年前如果您没有收留我的话,这个世上就不会有我了。”
“这是什么话!已经过了教坊训练的时间,看来你又要被那个脾气火爆的师傅臭骂了!还不快点去。”
“知道了,妈妈。”
“说不定会下雨,拿着雨伞走吧。”
和锦熙一同从文香阁出来的时候,文香正仰望着天空,喃喃自语着“说不定会下雨吧”,但是雅珍却不这么认为。
“妈妈,天气这般晴朗,怎么会下雨呢?”
好不容易打起精神的雅珍,轻柔地笑着,她握着锦熙的手,飞快地从檐廊上溜走了。看到穿着黄色上衣,艳红色裙子的雅珍,文香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她从没让雅珍穿过绸缎做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