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陶大勇和柳大伟两家约在一起逛汉正街,逛到同知署,就走了进去。鹿宁坤看到他们来看自己,非常高兴。
“桂花,你在家不是天天吵着要找小月玩吗!去跟她们玩去吧!”小兰把女儿桂花推了过去。鹿宁坤的三女儿小月跑过来牵住桂花的手:“走,到我房里去,娜达莎送给我一个洋娃娃,我拿给你看。”
“姐姐,我也去。”茉莉蹒跚地跟了过去。
“你们还好吧?”鹿宁坤看到陶大勇和柳大伟来了,非常高兴。
“还好,还好。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哪!”陶大勇说,他们把孩子们送到福音小学去读书,洋先生要求给孩子起大名。陶大勇告诉鹿宁坤,柳大伟早就给自己的孩子起好名字了。鹿宁坤问柳大都起的什么名字。
“湘伢子叫柳公湘,潭伢子叫柳公潭,岳伢子叫柳公岳。”柳大伟笑着答道。
陶大勇说自己的孩子还没起名。柳大伟怪他太难伺候,说自己给虎子起名叫陶敬轩,陶大勇嫌太文雅。叫陶小虎,他又嫌太俗了。鹿宁坤一听,忍不住笑了起来,他想了一会儿,说:“叫陶宗汉,你看怎么样?你爷爷那辈人在汉口也算是开山始祖了。”
“好,这个名字好,太好了。”
“我为什么没有大名?我也要有大名。”妞妞在一旁说,妞妞现在已经是十五岁的大姑娘了。
“女孩子家又不上学堂,要个什么大名呀!”鹿文氏白了妞妞一眼。
“哼,我才不稀罕呢!你们不起,我自己起。”妞妞不高兴地朝里屋走去。
小兰赶紧拉住妞妞:“妞妞,过两天我带你去照像,好不好?”
前些时,洋人在回龙寺开了一家照像馆,很多人跑去看热闹,鹿文氏也听说了。看热闹的人回来说,那个机器能把人的像弄在一张纸上,跟真人一模一样。
“乘早别去,”柳陈氏不赞同照像,“我听人说,那玩意能把人的魂摄走。”
“啊——”
送走了陶大勇他们,王师爷拿来一份公文,鹿宁坤一看,是汉阳府转发的总督府的公文,公文上说江宁至汉口的电报线快架到汉口了,公文指示鹿宁坤在汉口找一块地建电报局。鹿宁坤接到公文后非常高兴,他从小就听父亲说洋人的东西都很先进,后来坐上洋人的大轮船,亲身体验到了那种先进,那么大的船居然不用风帆,高大的烟囱里喷着浓烟,震耳欲聋的机器声让他感觉到巨大的力量。到汉口后,在租界里看到洋人的建筑、洋人的厂房,都与自己熟悉的世界那么地不同。
特别是与李奥诺夫接触后,让他更了解到洋人的科学技术是怎样领先于国人,李奥诺夫是当水手来到上海的,他告诉鹿宁坤航海要看航海图,要靠六分仪看星星给自己的船定位,我们居住的世界是个圆的,叫地球,这些已经被洋人用航海证明出来,并经过测量,绘出了世界地图。李奥诺夫告诉他钢是怎样炼出来的,蒸汽机、轮船、枪炮是怎样造出来的,李奥诺夫还告诉他大英帝国博物馆里展示的各种先进的技术,有天文的,地理的,物理的,化学的,生物的等等等等。鹿宁坤听得是目瞪口呆,那个时候他才知道大清帝国与洋人国家的差距如此之大,难怪打不赢别人的。
鹿宁坤是多么希望大清国也能象这些洋人国家一样,拥有如此众多的先进技术与设备,也像这些洋人国家一样兴旺与强盛。今天,总督署把建电报局这样一个为新生事物服务的工程交给鹿宁坤办,他感到无比荣幸。第二天,鹿宁坤就带着王师爷和隆泰营造厂老板李诚忠在汉口镇转悠起来。几天过后,他们相中了由义门外不远的一块地,鹿宁坤要李诚忠绘好图,然后回到同知府,写好汇报情况的公文,让衙役送到总督府。没过多久,买地和建房的款子就拨了下来。鹿宁坤买下那块地后,接下来的事就是建房。电报是个新生事务,它是西方的技术,电报局肯定不能建成中式的建筑样式。于是,鹿宁坤决定请一个外国工程师来设计。鹿宁坤来到租界内李奥诺夫的别墅。
“鹿,什么风把你吹来了。”看到鹿宁坤来了,李奥诺夫欣喜地说。
“来看看你呀!”
“来,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表妹,谢苗诺夫夫人。”李奥诺夫指着身旁的一位典雅而美丽的俄国女士说,然后又回过头去介绍道,“这位是汉阳府同知鹿宁坤,我的朋友。同知相当于我们国家的副市长。”
“你好!”鹿宁坤走上前去,按照西方礼仪,轻轻地在谢苗诺夫夫人的手背上吻了一下,“夫人,你真漂亮。”
“谢谢!”谢苗诺夫夫人微微点头一笑。
“李奥,你有个这么漂亮的表妹,怎么没听你说起过。”鹿宁坤往沙发上一坐,笑着说。佣人端来一杯咖啡,放在鹿宁坤面前。
“她以前没来,说了你也见不着。”李奥诺夫喝了口咖啡。
“你是副市长,真是年轻有为呀!”谢苗诺夫夫人夸道。
“他还年轻,他早就是四个孩子的爸爸了。”
“我比你还老吗?”鹿宁坤不满地说。这时,柳大伟拿着一个账本走过来,他看到鹿宁坤后,就高兴地打了个招呼:“鹿兄,你来了。”
“大伟,在忙呀!”鹿宁坤朝柳大伟点点头。
“一起坐坐。”李奥诺夫对柳大伟说。
“不了,我还有事,你们聊吧!这有几份账单,需要你签字。”柳大伟从账本里拿出几份账单,放在李奥诺夫面前,同时拿过笔,递给李奥诺夫。李奥诺夫接过笔,看了一下账单后,很流利地签下自己的名字。
“鹿兄,你坐一会儿,我先忙去了。”
“你去忙吧!”鹿宁坤示意柳大伟不用陪他。
柳大伟走后,鹿宁坤对李奥诺夫说:“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我就知道你有事,”李奥诺夫打开装雪茄的盒子,“来一支?”
“不用。”
李奥诺夫拿起一支雪茄,点燃后摇灭火柴,深吸一口:“说吧,什么事?”
“我现在准备建电报局大楼,想请一个洋人工程师。”
“这好办,找路易,他是法国人,我租这座楼就是他设计的。”李奥诺夫往烟缸里弹了一下烟灰,然后叫着他表妹的名字说,“伊莲娜,叫佣人烧壶奶茶来。好吗?”
看到谢苗诺夫夫人走后,李奥诺夫告诉鹿宁坤,他表妹的丈夫去逝了,他的姑母和姑父也早已去逝,伊莲娜生活非常困难,于是他就把她接了过来。
路易接到鹿宁坤的委托,很快就拿出了设计图,一年后,一座三层楼的新古典主义建筑在由义门外建成。电报局大楼建成后,鹿宁坤非常高兴,就在集家嘴的老大兴酒楼宴请路易、李奥诺夫、李诚忠,同时也把柳大伟和陶大勇叫了过来。大家一起来到老大兴酒耧的三楼,落座后鹿宁坤端起酒杯,他先感谢李奥诺夫介绍了一位非常出色的工程师,然后感谢路易设计出这么棒的一幢大楼,最后感谢李诚忠和他的营造厂。
“好了好了,祝酒词到此为止。”陶大勇嫌这些客套话太繁锁,就拉过李奥诺夫,“李奥……”
“伏特加,对不对?”李奥诺夫拿出两瓶伏特加放在桌上,“你一瓶我一瓶。”
陶大勇嫌李奥诺夫太小气,说应该多拿几瓶让他带回去喝。李奥诺夫说我叫柳大伟每天给你带一瓶回去。
“这才够朋友。来,干了!”陶大勇满意地一口喝干杯中的酒。
“你们看,蛇山上起火了。”柳大伟指着长江对岸的蛇山叫道。
“你莫(别)一惊一咋的,上次就是你一叫,把个火药局叫炸了。”陶大勇以为柳大伟在开玩笑。
“真的起火了。”
蛇山上升起滚滚浓烟,酒楼里的客人纷纷跑到栏杆边朝对岸望去,只见火势顺着山坡往上烧,不一会儿,黄鹤楼也被烧着。大火越烧越旺,整个黄鹤楼都被吞噬在大火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