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入冬季,鹿宁坤就感到与往年不同,今年冬天特别寒冷。入冬以来,鹅毛大雪纷纷扬扬下了一个月,街面上白茫茫一片,除了几只觅食的麻雀,几乎看不到行人,百姓们都躲在家中御寒,无家可归的人就躲进各个寺庙。雪越下雪大,几天后,地上的雪积到一米多厚,寺庙里开始有人冻死。其他无家可归的人,不顾僧人们的反对,把冻死的人扔在大街上。
又过了几天,雪居然积到了两米多厚,街上开始有人抢粮。仁义巡检司署和礼智巡检司署抓了几个抢粮的人,问鹿宁坤怎么处理,鹿宁坤让他们把人放了,他说非常时期还是以安抚为主。为了稳定民心,防止骚乱。鹿宁坤让仁义巡检司署,礼智巡检司署通知居仁坊、由义坊、循礼坊、大智坊的坊厢长和里正们,要他们召集起各坊各里的居民上街扫雪清障,把那些被雪压塌的房子重新架起来。
“冻死饿死的人越来越多,又没有专门的款子拿出来救济一下。鹿大人,现在怎么办?”王师爷对鹿宁坤说。
“街头上的尸体找人清理也得要钱。”林捕头补充道。
“这样,让那些富商拿出些钱来捐助一下,我先出五百两。”鹿宁坤说。
王师爷把捐款的事吩咐下去,让两个巡检司署组织各坊进行募捐。然后,鹿宁坤就让王师爷陪自己到街上看看情况,街面上积雪很深,仅在街中间有一条人走出来的道,清理积雪的人不是很多,地上隔不远就有一具尸体。鹿宁坤没走多远,就看见前面有一个熟悉的身影。刘怀楠,这么大的雪,他跑出来干什么?鹿宁坤疑惑地看着不远处的刘怀楠。
没过多久,仁义巡检司的黄巡检,和礼智巡检司的钱巡检来报告说,募捐进展不顺利,先还有大部分富商愿意捐钱,只是个别吝啬的富商不愿捐,后来不知谁造谣,说同知署借募捐敛财,结果大家都不捐了。所以,募集到的数目不大。
“这是谁在背后造谣。”鹿宁坤气愤的说。
“估计是那些不想出钱的人。”
“这帮唯利势图的家伙,他们眼里只有钱。”黄巡检轻蔑地说。
这时,林捕头跑来说,街上的尸体越来越多了。
“快过年了,满大街的尸体,老百姓会觉得晦气,这可不好。”鹿宁坤愁容满面地说。
“哎,有了!”王师爷摸着胡子说,“要是那些富商门口堆几具尸体,恐怕他会比我们还急。”
“你是说,我们在那些不肯捐钱的富商门口放上几具?”黄巡检问。
“这样不好吧?我看还是让他们自愿的好。”鹿宁坤不大同意这种做法。
“我觉得挺好,对待这些人,就得用这种办法。”林捕头表示同意。
“这个办法不错。鹿大人,您不用管了,今晚我们就去办。”钱巡检说完,拉着黄巡检就走了。
鹿宁坤想了一下,现在也没别的办法,由他们去吧。没过两天,那些不愿捐钱的富商果然拿出钱来。款子筹足后,鹿宁坤就让王师爷买来粮食和取暖用的柴火送到各个庙里,又让林捕头召集一些人清理街上的尸体。大家终于能够安心地过年了。
“鹿大人,别来无恙啊!”
鹿宁坤正在案前看公文,他抬头一看,刘怀楠走了进来。
“刘大人?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要过年了,我来给您送份厚礼。”刘怀楠一脸阴笑,把一张纸放在案子上,“自己看看吧!”
鹿宁坤拿起来一看,肺都要气炸了。原来这是一份总督府的公文,上面说鹿宁坤借雪灾之际,不顾百姓死活,以募捐的名义敛集大量钱财,致使许多百姓冻死街头,现免去鹿宁坤同知一职。
“简直是诬告。”鹿宁坤气得把公文往案子上一扔。
“诬不诬告我不管,你快收拾收拾滚蛋吧!”刘怀楠咬牙切齿地说。说完,他走到案子后面往太师椅上一靠。原来,继任的同知是他。
鹿宁坤愤怒地瞪了刘怀楠一眼,然后回来上房收拾东西去了。收拾好后,鹿宁坤带着妻子孩子准备离去。刘怀楠特意从大堂来到院里,幸灾乐祸地看着鹿宁坤。这时,汉阳知府陈振彬赶了过来,他拿出湖广总督的手谕读道:总督手谕,鹿宁坤借募捐敛财,查无实据;但冻死百人,确实属实。现收回免职陈命,罚鹿宁坤俸银两千两,留任查看。
“哼,我不会善罢甘休的!”刘怀楠像只斗败的公鸡,无奈地走了。
刘怀楠走后,陈振彬告诉鹿宁坤,得知刘怀楠和湖北布政使史乾昌诬告鹿宁坤后,他立即赶到总督府说明情况,随后带着总督手谕赶了过来。林捕头也告诉鹿宁坤,现已查明,在富商中间造谣的人就是刘怀楠。
“师兄,太谢谢你了!”鹿宁坤感激地说。
“小人难防啊!你多保重吧!”陈振彬让鹿宁坤今后多加小心,然后就告辞了。
冬去春来,春暖花开,路边的桃树露出粉红的笑脸,迎着春风翩翩起舞。整个冬天,鹿宁坤都没时间和李奥诺夫联糸,今天,他决定去看看李奥诺夫。走进租界,鹿宁坤就看见一个华人车夫拖着一辆车子,很轻松地跑过来,问鹿宁坤坐不坐车。鹿宁坤问这是什么车,车夫说是人力车,他们叫黄包车,才从日本引进来的。鹿宁坤十分好奇地坐了上去,让车夫拖到鄱阳街去。车夫拖起车子就朝前跑去,车子很轻巧很平稳,没有一点颠簸。不一会儿,就到了鄱阳街李奥诺夫别墅前,鹿宁坤走下车来,刚要进去,就看见李奥诺夫夫妇,和娜达莎、伊莲娜从别墅里出来。李奥诺夫看到鹿宁坤来了,非常高兴,他说他们正准备去打网球,让鹿宁坤跟他们一块去。于是大家就叫了几辆黄包车,朝网球场驶去。
来到网球场,李奥诺夫要鹿宁坤打,鹿宁坤说怎么打自己都不知道,先看看吧。于是,李奥诺夫就和伊莲娜先打,鹿宁坤和李奥诺夫夫人,还有娜达莎坐在球场旁边的长木椅上。李奥诺夫让伊莲娜先发球,伊莲娜把球高高抛起,然后转身将球扣过网。鹿宁坤看到伊莲娜优美的姿势,不禁怦然心动,伊莲娜的打球的身姿即柔美又矫健,象一只银燕前后穿梭着。娜达莎在椅子上坐不住了,她蹦到地上,在草地上摘起野花来。过了一会儿,李奥诺夫说他累了,让鹿宁坤打,鹿宁坤赶紧摆手,伊莲娜说不会打我来教你,说罢就把鹿宁坤拉上场去。鹿宁坤在伊莲娜的教导下,别别扭扭地打了起来。半天打下来,虽然还没有入门,他还是感觉有点意思:洋人就是会想心事玩。分手的时候,李奥诺夫让鹿宁坤经常过来玩,说别一天到晚地忙着办事,要学会享受生活。
回去以后,打网球的场景老是在鹿宁坤的脑子转悠,鹿宁坤不得不承认,网球蛮有吸引力的,特别是伊莲娜,她在场上跑动时,那飘逸的犹如金丝般的长发,真令人心醉。没过几天,鹿宁坤去大智坊巡检司署巡视,顺便又来到李奥诺夫家。李奥诺夫说鹿宁坤来得正好,茶厂里有事,他让鹿宁坤陪伊莲娜去打球。伊莲娜拎起网球袋,挽着鹿宁坤就出门去了。来到网球场,两个人便打了起来,这一下午鹿宁坤进步很快。另一个网球场上打球的几个洋人,看到鹿宁坤拖着长长的辫子打球,像个小丑,就在一旁嘲笑。鹿宁坤看到后,气得一摆手,说不打了,就走下场去。伊莲娜觉得鹿宁坤跟他们怄气不值得,鹿宁坤却不这么看,说他们在中国的土地上,凭什么瞧不起中国人。伊莲娜看到自己说不服鹿宁坤,只好和他一起走了。
回到李奥诺夫家,鹿宁坤站在窗前一言不发。伊莲娜看到后,就说她有办法,鹿宁坤问她什么办法,伊莲娜说一会儿你就知道了。伊莲娜从房里拿来一把剪刀,走到鹿宁坤身后,“卡嚓”一下将鹿宁坤的辫子从脖子处剪断。
“啊——”鹿宁坤大惊失色,急忙从伊莲娜手里抢过辫子,“哎呀!发为父母所生,动不得呀!你把它剪了,我怎么办哪!”
这时,李奥诺夫走进门来,他一看到鹿宁坤手里的辫子,马上意识到伊莲娜闯祸了:“伊莲娜,你怎么能这样呢!简直是瞎胡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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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懂什么,”李奥诺夫瞪了伊莲娜一眼,“大清国子民除了和尚外,不留辫子会被认为是妖党,是要杀头的。”
“啊,那么严重啊!”伊莲娜吓得直吐舌头,她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这该怎么办哪!”鹿宁坤在客厅里急得团团转。李奥诺夫夫人说她有办法,她把李奥诺夫一拉到一边耳语了几句。
“我觉得可以试一下。”李奥诺夫转过脸来对鹿宁坤说,“放心吧!这个问题我们会解决好的,你先在这儿住一晚上。”
李奥诺夫随后吩咐一个工人去同知署说,鹿宁坤今晚要在他这儿商量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