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光奎并不怜惜这个可怜虫一样的男人。他站起来,走到沈金凯的身边,脚朝沈金凯脖子上的圆球踢了一下。
那个球套在脖子上,不会像足球那样飞起来。球拉扯着,带着一种屈辱的疼痛。沈金凯恨不得把那个球从脖子上扯断。他没有这个胆量,心里的想法轻轻一滑而已,他忍受了圆球的沉重和疼痛。
张光奎的脚在他身上踩踏了一下,跨过他的身体,往外走去。他刚出门,大黄丢开躺在地上的沈金凯,窜到张光奎的脚边。
春天的夜晚,空气微微有点凉。在风里,弥漫着花的香气。
各种果树的花渐渐开得茂盛,最早开的那些花,开始凋谢。风轻轻一吹,花瓣就随着风的脚步,飞扬到空中。张光奎在微风中的脸,也触碰到几片微凉的花瓣。
花的触摸,让张光奎内心的****复活了。
山村的夜晚,非常静谧,那些掩映在树木之间的房屋,有些亮着点点的灯光,有些沉默在黑暗里。张光奎的脚步很熟悉地在道路上走着。
这些道路,就像画在了胸中,他根本无须去仔细辨别在黑暗中的道路,他都能走得很顺畅。每一条平坦的道路,一扇门,每一条田埂,每一个女人,都能让他畅通无阻。
他有时候不理解村里的那些男人,为什么愿意从村子里走出去。他们以为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外面的女人最美丽,外面的女人更懂得爱。他们的心,被外面的那些色彩迷惑住了,反而放弃了自己身边的宝贝。张光奎在村里这些年,享受到帝王一般的快乐,他当然不会去告诉那些傻男人,留在村里有多么好。
离他家最近的是陈那花住的地方。陈那花家是两层小楼,贴着白色的瓷砖。这个女人的丈夫,在外面包工程,听说养了好几个二奶。二奶究竟是什么样的东西?张光奎不知道,他只知道陈那花的男人把这么好的一块田地荒下来,是便宜了他。
全村这么多女人,让他最心痛和最满意的还是陈那花。二楼上亮着一盏灯,散发着幽幽的光。那盏灯光,让他身上的血液加快了流动的速度,心脏的跳动变得激烈起来。
脚步熟悉地往前走,到了门边,他手一伸,不是去敲,而是掏摸出一把钥匙,把门打开,像主人那样走进屋子里。
在亮灯光的屋子里,有一张大床,床上铺着粉红色的床单,床单上印着几条小小的帆船。船的含义非常不错,让人浮想联翩。
想着床单,让他想起曾经听过的一个笑话。村里有个女人在城里逛公园,逛累了就看到树林里有一条长椅。她就在长椅上坐下来休息。过一会,疲倦袭来,在温暖的下午,她躺在长椅上慢慢迷糊过去了。过了一会,她感觉有人在慢慢摸着她,她睁眼一看,是一个乞丐正在吃她的豆腐。她脸一红,问道,“你干什么?”“我干什么?我做天下男人都做的事?”“凭什么?”“就凭你躺在我的床上。我床上的女人我动不得谁动得?”
床是美妙的。
张光奎一边上楼,一边想象着和陈那花的那些香艳场面。光洁的皮肤,高耸的胸,紧绷的屁股。激情无限的哼叫。
陈那花有两个孩子,一个跟着他老公到城里去了,一个在乡里读中学。在这个漂亮的房子里,大部分时间只有陈那花在。宽敞的房屋,增强了陈那花内心的寂寞。
这个时候,陈那花也许正静静地躺在床上,等待着他的到来。身上穿着一件薄纱一般的衣裳,海蓝色的内衣。
陈那花为了挽回老公的心,曾经请教过一些专家。那些专家的建议有两条:做好吃的,套住男人的胃。穿诱人的,拴住男人的根。这两个建议都不错,陈那花为此准备了相当长的时间。一切都准备好了,她才发现,根本没有实施的条件。男人躲在城里,面都见不上,怎么去套胃,怎么去拴根?
这两个建议,让张光奎受益不少。那段时间,张光奎享受了陈那花做的很多美味,更享受了陈那花那诱人的身体。张光奎在陈那花的诱惑下,几乎忘记了村子里还有很多美妙的女人,他像帝王一样,将万千宠爱集于陈那花的一身。
上了楼,他推开那间屋子。屋子里亮着灯,但是空荡荡的。
眼睛看清里面的空洞,张光奎很泄气。他鼓胀的身体,一下子漏泄了大半的气。想象被空空的现实击破了。他身子一软,坐到门口的地板上。他内心相当懊丧,却又无法发泄。
他摸出电话来,拨打陈那花的号码。电话拨过去,那边的一个女声告诉他,“你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
这个臭女人,在跟谁打电话?坐了两分钟,身体慢慢恢复了一点生气。这个女人不在,难道没有别的女人?村里有大把的女人供他享乐,他还有别的地方可去。
张光奎恨恨地骂了几句,站起身来下了楼。走到门口的暗影里,他听到门外有悄悄的声音。声音很细,像米撒在地上。
“待会帮我抓住那个贼。我们一起行动。我看得清清楚楚的,不会错。”
声音细小得分辨不清声音代表的含义。张光奎将秃秃的脑袋凑到门上,想尽量听清说的是什么话。从声音上判断,说话的其中一人正是陈那花,既然有交谈,那么就会有另外的人,另外一个人是谁?脑子里一晃,就闪现出曹志鹏那两撇让他厌恶的胡子。胡子像两坨干结的粪便,让他恶心,内心里的恼怒慢慢滋生出来。
耳朵刚贴到门上,门突然就被推开了。猝然而来的门,让张光奎来不及闪避。他随着门的推挤,摔倒在地上,从门外来的人也看到了滚在地上的人影。
他们几乎不用说话,动作惊人的一致。蹦跳着按住了还在滚动中的张光奎。男人的力量很大,身体也很壮。压到张光奎的身上,他感觉自己无法挣扎。
从黑暗里落下来的拳头,像雨点一般往下落。张光奎被猝然的打击打懵了,疼痛才让他发出本能的喊叫,“别打!别打!求求你别打了。是我,是我啊——”
因为被压着,因为暴雨一般的拳头,张光奎的声音哑哑的,像一只公鸭在奔窜时的叫声。这个声音在黑暗里,根本无法证明是村长张光奎被压在了下面。
“小偷!不打你打谁?打!狠狠地打,不要留情。打死了我负责。往死里打,打好了我请你吃饭,请你吃大餐。”陈那花欢快地叫喊着,那个声音像球场上啦啦队的“加油”声。一边说话,脚下也没忘了动作,脚尖一下一下地朝压在地上的张光奎的腰上踢着。
张光奎心里那个恨呀!但是没有办法,只怪自己的喊声太小,也没有表述清楚。没有其他办法可想,还是只得靠嘴来争取获救。
“别打啦!别打啦!是我!是我!”
“是你?当然是你?难道我们在打别人?”
“我是村长!我是村长!快别打啦!我受不了啦!”张光奎气急败坏着。曹志鹏对村长张光奎不熟,难道你陈那花也不熟?多少夜晚的肌肤相亲,就这样忘得干干净净?
“成长?成长什么?你是从哪里来的?我们村从来没有一个叫成长的人。”
“什么‘成长’啊!”张光奎在哀哀地嚎着,“是‘村长’、‘村长’,不是‘成长’。‘村长’和‘成长’怎么会一样?”
“不可能!你冒充什么村长?我们村长大晚上的不在家里喝酒怎么会跑到别人家里来呢?你说说,我们村长叫什么名字,说不出来就打死你?还敢冒充村长!”
“村长叫张光奎!他老婆胡翠兰。他有两个儿子,一个叫张德彪,一个叫张德宝,在广州打工。他的身份证号码是——”
随之冒出来一串阿拉伯数字。
“停!停!停!”陈那花着急地抓着那落到张光奎身上的拳头,拽开压在张光奎身上的人。她拿出自己的手机,打开手电筒的功能,一束强烈的荧光照到脸已经变形的张光奎身上。
“呀!对不起,对不起。大水冲了龙王庙,果然是自家人。”
陈那花蹲着身子,从地上扶起张光奎。这一通猛烈的拳头,让张光奎的整个身体都像散了架似的,站都站不稳。
“你说你,怎么大晚上的摸进了我家?我以为是贼,还专门喊了小曹来帮忙捉贼。”
曹志鹏站在旁边,脸上一副相当无辜的神情。在他看来,他坠在五里雾中,没有弄明白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我一门心思捉贼了,你倒是早点喊呀!把我的手都打痛了,哎呦,哎呦。”曹志鹏甩着手腕,低声地嘀咕着。
张光奎有苦说不出,痛苦地哼叫着。
“你早啃声呀!”陈那花推了张光奎一把,假装关心地问,“疼吗?”
“我来跟陈那花商量工作。”张光奎吃吃艾艾地说,疼痛而肿胀的眼神躲闪着,根本不敢去看陈那花和曹志鹏。陈那花那短短的“疼吗”让他感觉好了很多。他想伸手去抓陈那花的手,陈那花很机灵一晃,手躲开了。
“好啦!好啦!看来这是一场误会。”陈那花用误会解释了晚上的这一幕。曹志鹏在心中暗笑着,这是他暗中跟踪所采取的一次反击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