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光奎和沈金凯嬉笑着将手里的黄鳝放到盆子里,黄鳝立即在盆子里快速地游动起来。
“没办法?这就是游戏。我们要有游戏精神。”沈金凯走到曹志鹏身边,从曹志鹏手里抓过那条黄鳝,也把它放进盆子里去。曹志鹏脸上有些难看,他知道自己不自觉地又陷到张光奎和沈金凯事先设计好的陷阱里了。
“小曹。这个游戏是很奇特的,也是很有趣的。以前比赛的时候,都是沈金凯输。你和他不一样,你年轻,主要是不习惯黄鳝的特点,你以后多接触接触黄鳝,你会战胜他的。下一次就是他了,我们下一次就不喂黄鳝了,而是生吞黄鳝,你看好不好?”
张光奎害怕曹志鹏反悔似的,叨叨着一大堆烦躁的话,就像一只乌鸦呱呱地叫。沈金凯把所有的黄鳝又倒进了盆子里,在盆子里装满了褐黄色的,不停在滑动的黄鳝。
后悔已经没有用了,他能怎么办?接受还是耍赖?接受的话,他能承受黄鳝在身上钻来钻去的痛苦吗?耍赖的话,可能正是张光奎和沈金凯所期望的,他们占领了道德的高地,撕裂曹志鹏在村里的名声。实际上,从一开始,他就处于不利的位置,这是一场注定失败的游戏。他刚才有没有更好的办法来应对张光奎和沈金凯对他的夹攻呢?曹志鹏在心里反思着自己刚才的每一个想法和反击的话语。即使有更好的办法,现在已经太晚了。
“小曹,脱衣服吧!”
沈金凯有些恶作剧地笑起来,手伸过来,手上套着一个透明的塑料短裤。沈金凯脖子上的那个圆球,也邪恶地摇晃着。曹志鹏把手放到衣服的扣子上,手迟滞着不愿意动。
“是不是女人回避?”曹志鹏有些尴尬地看着陈那花,似乎有些求援的感觉。
陈那花避开了曹志鹏的眼神,沈金凯说,“这就是云梦村的传统。过去我们都是这样的,这里没有‘男人’和‘女人’的区别,只有‘人’。”
“但那是尊严的问题。”曹志鹏还想挽回一些尊严,不想这样容易屈服。被撕剥的自己,是谈不上一点尊严的。
“快脱吧!小伙子。”张光奎有些不满地说,“我们这位老同志,过去年年都输了这个游戏,也没有听他说过那么多推脱的理由。”
“他以前只是喝酒,没有喂黄鳝。”陈那花冷冷着一张脸,想要帮曹志鹏,又无处下手。
“喝酒不也一样?沈金凯每一次都醉的人事不醒,你不也是看笑话的人之一吗,也没见你心软一下?现在有小帅哥落难了,美女就心软啦?”
曹志鹏这一难是无法躲过去了,只得解开了扣子。他的身上非常健壮,青铜色的皮肤,像桔子一般鼓起来的胸脯,小锤头一般的肩头,平坦而露出几缕鼓突肌肉的小腹。
另外三个人的眼睛一下子都盯住了曹志鹏。脱掉衣服,曹志鹏故作镇定地做了几个伸展动作,就像准备游泳之前拉伸一下身体。他尽量不看那些眼神,他把这里想象成澡堂,大家都是这样****着身体,都是平等的,屈辱的感觉就小了很多。既然是游戏,这种游戏和别的游戏有什么区别?曹志鹏在心里强迫自己认可这种游戏方式,让心坦然一些。
如果自己取胜了,在这里接受屈辱的不是他曹志鹏,而是沈金凯。沈金凯那松垮垮的身体,就像一件没有熨过的,皱巴巴的衣服。皮肤皱巴巴的,还有一种不自然的灿白,就像捂在多年不见阳光的地窖里拿出来的。还有,他的脖子那里沉坠那么大一团,就像自己背着的一个孩子探出脑袋来看什么。在肚子上,也堆堆垒垒出一团一团的肥肉,就像在阳光下慢慢化掉的猪油,让人恶心。
曹志鹏想着沈金凯,尽量不去想自己。沈金凯哪里能和他相比,他的身体充满了节奏感,每一个部位都是协调的,充满了力量。他的身上没有多余的肌肉,也没有缺失的肌肉。
想到这一点,曹志鹏有了一种骄傲的感觉。这种展示,不是他的屈辱,他应该反转过来,以他的健壮和力量,羞辱了张光奎和沈金凯。他们在曹志鹏面前,最初在嘻嘻地笑,笑一阵就敛住了声音,他们的脸色变得难看了。
陈那花的心整个儿都蹦跳到嗓子眼了,她恨不得冲上去,紧紧地抱着这个身体,与这个身体一同融化。
曹志鹏身子稍稍转过去,脱掉裤子,然后套上那个塑料袋做的内裤。其实穿不穿都一样,他下身那壮硕的物件和黑漆漆的树林,一览无遗。
曹志鹏干脆将自信展现出来,他学着健美运动员的姿势,摆了几个姿势。陈那花眼睛里烧着火,在张光奎和沈金凯眼里,更多的是一种嫉妒和恨。为什么上天造人,要造出这样美的身体,而这样美的身体不属于他们。
“快进去吧!”沈金凯猛地用力一推,曹志鹏那像大卫一般的身体,被推到了,摔在盆子里。张皇的身体压住了滑腻腻的黄鳝,那些长长的身体像藤蔓一样缠绕到他的腿上。曹志鹏像弹簧一样绷直了他的身体,脸吓得卡白。黄鳝身上那种腻腻的粘液,也粘到他的身上,恶心得曹志鹏想要呕吐。
张光奎和沈金凯的笑又一次爆发出来。他们从曹志鹏的强烈反应中消除了刚才的自卑。
“坐下去吧!六只眉毛的帅哥,这些黄鳝最喜欢的就是你的眉毛了,上面的下面的。”张光奎压着曹志鹏坐到盆子里,沈金凯将盆里的黄鳝抓起来,往曹志鹏的身上放。那些黄鳝在曹志鹏身上钻来钻去,在啃食着曹志鹏。
“多……多……长……长时间?”曹志鹏感觉那些放到身上的黄鳝非常猛,力量大得出奇。它们缠绕在曹志鹏的身上,还不停地勒着他。他的声音有些走样了,从他内心的感觉来说,这已经偏离正常游戏的精神了。
“你讲一个笑话,把我们逗笑了就结束。”张光奎开心地说。
“这样……这个样……怎……怎么……讲……”曹志鹏用发颤的声音说,他的眼睛闭着,心肝颤颤的,根本不敢去看那些在他身体上穿来穿去的黄鳝。
“那是你自己的问题,不是我们的问题。主要是把我们逗笑,不能逗笑的话,是你的责任,你就一直这样讲下去。”
“我……好吧!”曹志鹏咬了咬牙,控制着自己心里沸腾的情绪,“我开始讲笑话了。”
“好吧!你可以讲了。”张光奎说,“声音尽量平静一点,幽默一点,要让我们发笑才行。”
曹志鹏闭着眼,什么也不看,尽量控制住自己的心情,也抑制着脑海中黄鳝爬来爬去的场面。
“我有一个叔叔,为人老实本分,生有三子一女。一生积蓄就买了一套错层的楼房。几个孩子唯有最小的儿子不争气,除了赌博,什么都不干,经常输得干干净净的。我这位叔叔害怕小儿子以后生活没有依靠,就说把唯一的房子给小儿子,只是希望小儿子能戒掉赌博。”
曹志鹏在讲故事的时候,沈金凯悄然走出屋子。曹志鹏闭着眼睛,陈那花身子略侧着,看着黑乎乎的窗户,都没有注意到沈金凯出去了,“他的小儿子当然是满口答应,拿到了房子。过了不久的一天晚上,当父亲的正睡得香甜,突然就被吵闹弄醒了,起床去看,他的小儿子约了人在家里赌博。当父亲的相当生气,‘你们这些年轻人,成天不学好。我的家里不欢迎你们,请你们马上走!’他儿子马上拦住他,悄声地说,‘爸爸,你声音能小点吗?现在这里是别人家!’”
曹志鹏急慌慌地讲完,也不管反应如何,伸脚就准备从盆子里跳出来。
“等一下!”张光奎拦住了曹志鹏。
“等什么?我的故事已经讲完了。”
“故事确实讲完了,但遗憾的是,没有笑声。哈哈哈——”张光奎得意地起来。
“没有笑声?谁说的,刚才的不是?”曹志鹏抓住张光奎的笑声,开心地一推张光奎,脚从盆子里踩出来。
盆子外面的地下他看不见,踩上去了才觉得滑腻腻的。他心中一紧,盆子外面也是黄鳝?脚一踩,滑腻腻的软物动起来。他的脚上本来就沾满了粘液,这一滑,身子站不稳了,他几乎摔了一个仰八叉。稳住身体,他睁眼一看,地上还有一条长长的,黏糊糊的虫。
虫在地上慢慢爬动,身形比黄鳝更大一些,颜色是花的。曹志鹏愣了一下,怎么会有这么大的黄鳝?听人说,黄鳝长得太大,会变成蛇。“蛇”这个字在脑袋里一闪,整个脑袋都炸开了。那条蛇正昂着脑袋,冲他吐着信子,他提起脚就开始跑。
脚下很滑,跑起来身体不稳,就像酒醉了似的。曹志鹏跑出门,几乎是凭着本能的意识在往前跑,连方向也不顾了。没跑出几步,“咚”的一声,他撞到了障碍物上。抬头来看,面前站着宋玉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