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一错再错
不过数日,丑闻传得沸沸扬扬。朝野后宫,充斥着流言蜚语,雪雁以静制动,忍受着四面八方的非议。
直到御林军兵分两路,带走了那对恋人,人们才瞠目结舌,开始敬畏这位皇后。面对如此结果,平阳侯父子默不作声,寇氏余党亦无话可说。
幸运的是,章府与临清伯府未受牵连。不幸的是,帝后必须牺牲惠兰与夏瑶。
“姑姑!”大理寺押侯所,惠兰手捧懿旨,跪地哀哭:“惠兰死不足惜,只可惜腹中骨肉,何其无辜!为什么容不得侄儿生下他,为什么啊?”
押侯所另一边,传来了夏瑶的冷笑,那笑声令人不寒而栗,仿佛在质疑皇权的威严。
“咣当”一声,二人几乎同时悬梁,生不能做夫妻,死则相会于地下。
听说夏瑶蔑视懿旨,雪雁必须假意恼怒,内心却感慨不已。作为女人,她羡慕惠兰,生死相许不过如此。
“这个畜牲,死不悔改!”在郭覆等人面前,她还要怒骂夏瑶,口不应心。
心如刀绞之际,一股热血涌出,顺着双腿流下,一下子染红了衣裙。众人大惊失色,翠玉连忙扶她进屋,坠儿则飞奔至太医院。郭覆见状,急匆匆地赶赴政事殿。
躺在床上的她,疼痛难忍,似乎就要死去一般。原以为频频生育,阵痛已经习以为常。谁知,面对此次生死大关,竟然完全无所适从。随着一声声惨叫,汗水与泪水足以淹没自己,腹部的每每下坠,如同撕裂全身。
“华韵公主,太子殿下请留步!”门外的一个声音,惊醒了痛苦不堪的母亲:“此处不是殿下们该来的!”
“让开,我们要见母后!”玳儿心急如焚,声音响亮地叫道。
“快带他们出去!”屋内传出雪雁的呼喊:“本宫不要他们看到血!”
“母后!”玳儿大哭大闹,毫无储君风范,死活不肯离去。华韵年长懂事,一边拭泪,一边劝说弟弟听话。
“皇上驾到!”
“玳儿,不许胡闹!”爱人疾步进门,极力维持着天子架势,正色道:“快回东宫去!有父皇在,有众太医在,你母后不会有事的!”
“父皇所言极是!”华韵言语之间,颇显老成,全无孩童稚气,拉着弟弟就要走:“太子,我们还是走吧!母后何等尊贵,定然平安无事!”
“可是,可是”小孩子眨着眼睛,泪水依旧。
听着屋内的动静,皇上心急如焚,但为了安抚儿子,继续板着脸赶他走。玳儿口服心不服,只好从命。
剧痛袭来,愈演愈烈,她甚至冒出一个念头:不如死了算了!正在生不如死的时候,耳边响起侄女的哭声,那青春妩媚的面庞,顿时布满血污,哭求放过未出世的孩子。
霎那间,思绪混乱不堪,痛心疾首的她,不住地在心中呐喊:惠兰,姑姑对不起你!终于,心痛掩埋了阵痛,她晕厥了。
“雪雁,雪雁!”费力地睁开双眼,才发觉爱人守在身边,紧紧地抓住她的手:“不要怕,孩子的头出来了,忍一忍就过去了!”
“陛下!”雪雁有气无力,看着这个男人,着实爱恨交加。荣登后位是为了他,大义灭亲也是为了他,自己只是棋子。然而,她满头大汗,孱弱地点了点头:“臣妾没事。”
不一会儿,经历了痛苦挣扎,小皇子出世了。作为嫡出幼子,生来就倍受荣宠,皇上喜出望外,赐名“玥”。
“雪雁,看看咱们的儿子,天生一副福相!”皇上抱着孩子,坐在爱人身边:“瞧瞧这眼睛、鼻子,样样像你,轮廓和额头像朕!”
雪雁欣慰地逗弄着玥儿,心里猛然一激灵,认为是当年流产的儿子转世。只见,她不顾产后体虚,用尽全力地坐起来,接过孩子,仿佛抱着失而复得的珍宝,一个劲儿地亲。皇上颇为惊讶,问及缘由,她便有感而发。
“是啊!”回想当年的意外,他难过异常:“如果那孩子还在,如今也该十岁了!”
次日清晨,儿女们赶来请安,围着可爱的小弟弟,高兴得不得了。
唯独华韵,喜怒不形于色,略显感伤地望着母后。这个十二岁的少女,似乎看透了宫闱,眼见父皇杀妻囚子,剪除外戚,又见母后忍痛赐死侄女。种种残酷现实,她岂能快乐度日?唯一庆幸的是,自己的母亲得宠封后,否则公主之尊一文不值!
望着女儿的眼睛,雪雁看到了自己,不禁心中一惊,说不出是何种滋味。
玥儿的满月宴上,章府一行奉旨俱到,皇上给足了他们面子。然而,仇氏母子并不领情,一直没有好脸色。更要命的是,雪雁心怀愧疚,不忍计较,惠兰的胞弟济成却越发过分,不是整日阴阳怪气,就是戏弄宫人,很快声名狼藉。
才两个多月,雪雁就接到奏报,御花园的当值宫女潇儿,遭遇济成的秽语挑逗,对方洁身自好,竟对其拳打脚踢,随后扬长而去。
“好个济成!”怒视着仇氏母子,雪雁与其说是愤怒,不如说是伤心欲绝,含泪挤出一句:“戏弄宫人不成,施以拳脚,依家法应杖责四十,永世不得入宫!若不是念及惠兰,本宫早已依法惩戒于你!小小年纪,便出手狠毒,长大了还得了?”
“不要提我姐姐!”济成不假思索,目光充斥着仇恨,脱口而出:“姑姑为了名声,为了讨好皇帝夫君,便杀了可怜的姐姐!若论出手狠毒,侄儿怎及姑姑一分?”
仇氏胆小怕事,拼命地拉住儿子,在下面陪笑着。雪雁充耳不闻,喝令他们跪下。
“你这孩子真不懂事!”贪恋荣华的她,不能坐视儿子倒霉,挤眉弄眼地示意道:“本来就是你的错,快向娘娘认罪!”
“济成未曾玷污宫人,何罪之有?”见母亲委曲求全,他昂起高傲的头,不顾后果地扬言:“姑姑欠我家一条命!若今日不严惩我,将来必定后悔!再过两年,华韵就嫁给我吧!如果姑姑不答应,我也有办法要了她!”
雪雁顿时警觉起来,难以置信地盯着他,一个十五岁的少年,居然甘心破罐破摔,堕落在如此地步。尽管仇氏惊慌失措,疯狂地叩头求饶,她也只能狠下心肠。为了皇室尊严,为了女儿的安全,仅凭方才那句话,大不敬之罪已然坐实。
不久,懿旨下达:济成秽乱宫闱未遂,口出狂言,羞辱公主。依家法贬为庶民,流放岭南!
涉世未深的少年,为自己的幼稚付出了代价。接旨之时,他瘫坐于地,目瞪口呆。章贤心疾突发,当即病倒,王氏一心照顾丈夫,仇氏则跪于祠堂,数日水米未进。
“儿子走了,母亲保重!”在衙役的押送下,济成冲着家门叩头。章贤夫妇泪如雨下,嘴上训斥侄子,内心万般不舍。坐于囚车之中,他屡次回望叔婶,却不见母亲露面,失声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