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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探访张果老

历朝历代,无论贤君还是昏君,都逃不开幻想得道成仙的怪圈。即便不能位列仙班,也希翼长生不老,寿与天齐,唐玄宗亦不能免俗。

开元初期,唐玄宗是一个务实、清醒的政治家,根本不相信世上真有什么神仙。他曾明确表态“仙者凭虚之论,朕所不取”,并改“集仙殿”为“集贤殿”,被世人传为美谈。不仅如此,唐玄宗还禁止民间从事卜祝迷信活动,不准各地献符瑞,保证了老百姓能够安心发展生产,有效地促进了经济的发展,维护了社会的稳定。唐朝鼎盛时期,唐玄宗亦能坚守初衷,不相信鬼神之说,因而泰山封禅美名天下,成为所有封禅的帝王中唯一一个没有祈求长命、成仙的君王。

泰山封禅后,唐王朝各项工作井然有序,步入了一个高速发展时期,诸事再不需要唐玄宗亲力亲为,猛然间,唐玄宗有了很多闲暇时间。人一闲下来,就爱胡思乱想。唐玄宗就想:做皇帝真好呀,普天之下,都是朕的土地,四海之内,皆是朕的子民,要是能一直做下去就好了!当然,唐玄宗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至少是正常途径不可能完成的事,但是旁门左道就不一定啦,于是,唐玄宗寄希望于虚无缥缈的神仙,陆续结交了一些方士。在中国古典神话中,广为流传着关于八仙的故事,而张果老是八仙中年迈的仙翁,名“张果”,因在八仙中年事最高,故而被人们尊称为“张果老”。历史上确有张果其人,唐玄宗就曾见到过他的真容。

开元二十三年(735),唐玄宗在东都洛阳召见了著名方士张果,将其安置在集贤院。相传,当唐玄宗见到发白齿落、一副落魄相的张果时,难掩惊讶,不由得问道:“先生是成仙得道的人,为什么这般衰老呀?”张果解释说:“我得道之时,已经是这般容貌了,如果陛下觉得难看,那我便换一个陛下满意的样子吧。”语毕,张果便当着唐玄宗的面拔掉了花白的鬓发,打落了残存的牙齿,弄得满脸血渍。这可把唐玄宗吓坏了,心里直嘀咕:这哪里是仙家作派,一准是个头脑不清楚的疯老头!当然,唐玄宗心里对张果起疑,但面上对张果还是比较客气的,当即便请张果进内室休息一下,等会儿再商议成仙长寿的秘法,虽然唐玄宗已经对张果不抱有期待了。过了一会儿,唐玄宗发现从内室走出一个满头乌发、满口白牙的年轻人,大家仔细一看,原来却是张果!经过这一件事,唐玄宗再也不敢轻视张果了。

唐玄宗虽然见识到了张果的本领,但仍是对他心存疑虑,于是多次试验张果的仙术。唐朝有一位善看鬼神的法师,名叫夜光,唐玄宗把他找来试探张果底细。夜光奉诏入宫,当即向唐玄宗奏道:“不知张果现在在哪,我愿意去视察一番。”其实张果就坐唐玄宗的对面,号称法术高超的夜光却看不见他,这叫唐玄宗好生讶异。唐玄宗不甘心,又派手下找来了邢和璞,让他给张果算命。这个叫邢和璞的人,法术也很厉害,他每次给人算命,总会在身前摆上一些竹签,不一会儿,就能详细地说出算命者的姓名是什么,是穷困还是显达,是短命还是长寿。他前后给一千多人算命,从没有一例失误。邢和璞摆弄了老半天竹签,就是算不出有关张果的任何信息。

唐玄宗找来这么多高手,都没能调查出张果的底细,于是唐玄宗决定亲自出马。他对心腹高力士说:“朕听说成了神仙的人,寒冷和炎热都不能使他的身体生病,外物不污染他的内心。现在的张果,善算的人算不出他的年龄,善视鬼神的看不到他的形貌,莫非他就是真正的神仙?朕听说喝了谨斟酒会让人毙命,如果他是神仙,那就不会出现任何问题;如果他不是神仙,喝了这酒就一定会损耗身体,我们不妨试他一试。”赶上天下大雪,冷得厉害,唐玄宗就让人把谨斟酒拿去给张果暖身。张果举杯就喝,喝了三杯之后,醉醺醺地看着左右说:“这酒的味道不对劲!”接着就倒在地上晕了过去。大约过了一顿饭的时间,张果这才醒过来。醒后拿起镜子一看,他的牙齿全变得斑驳焦黑。他急忙让侍童取来铁如意,硬生生打落了满口牙齿,并从衣服里取出一帖药敷上,没过多久,他的牙齿又重新长出来了。唐玄宗这才相信他的神奇。唐玄宗有一个妹妹,名叫玉真公主,爱修道,唐明皇本打算将她嫁张果,夫妻双修达成正果。张果听说后,拒绝了唐玄宗的好意:“娶妇得公主,平地升公府,人以为是喜,我以为可畏。”语毕,从怀中提出一只纸驴,吹一口气,纸驴竟变成真驴,张果就倒骑驴云游四方去了。

张果是否是神仙已经无从考证,但是他对唐玄宗的影响却是深远的。从那以后,唐玄宗对待神仙,已经从“不信”转变为“深信不疑”,并最终因为笃信神仙,发展到荒政误国的昏庸地步。742年10月,唐玄宗开始大兴土木造长生殿,并命名为“集灵台”,以祀神灵。745年正月的一天,年过花甲的唐玄宗召集诸臣,向他们分享一个天大的好消息:昨晚他在集灵台祈福,忽然听到空中传来声音“圣寿延长”。而太子、诸臣不加劝阻,竟可笑地纷纷上表庆贺。

唐玄宗企求长寿天下皆知,为了迎合他的急切心情,一些投机取巧之徒纷纷耍弄花招,弄出了许多令人啼笑皆非的事情。天宝八载(749),有个叫李浑的无赖,上奏朝廷,称其在太白山遇到了“神仙”,神仙说金星洞里有块玉石,上面记有“圣主福寿之符”。为了使自己的话更具有可信度,李浑还勾结了一帮市井之徒,让他们竭尽所能造舆论。唐玄宗立刻派人前去寻找,果然就找到了李浑说的那块玉石。这显然是一场拙劣的骗局,但这种事先埋好的“福寿之符”,竟使唐玄宗如获至宝,李浑等人也因此得到了嘉奖。

更有甚者,唐玄宗还亲自登场,掀起了一场浑浑噩噩的造神闹剧。此前,一些尊崇道教者,早就把道教始祖老子当作“玄元皇帝”来顶礼膜拜。但是老子究竟长什么模样,大家谁也说不清楚。741年的某一天,唐玄宗对外声称玄元皇帝托梦于他:“京城西南百余里有我的画像,你快快派人前往寻找,就能见到我的真容。”唐玄宗梦醒后,即刻派人按梦中指示前往寻找。还别说,去的人真就在终南山上挖出了一尊石像,他们把石像运回了兴庆宫,唐玄宗见后惊呼与梦中所见的玄元皇帝无异。这件事轰动了整个京城,文武百官纷纷上表庆贺,称颂玄元皇帝托梦,这是大吉大福之兆,值得万民同庆。于是,唐玄宗命令画师大量复制玄元画像,分置诸州开元观中,接受百姓香火祭拜。742年,京师陈王府参军田同秀上奏:“臣在丹凤门外偶然间见到了玄元皇帝,玄元皇帝让微臣把‘天下太平,圣寿无疆’这句话带给皇上,并转告皇上在桃林县关令尹喜故宅旁有‘灵宝符’。”不出所料,唐玄宗寻得了灵宝符。骗局拙劣如斯,但唐玄宗深信不疑,并亲自督促在京城建造玄元皇帝新庙,前往祭祀。从此以后,全国各地纷纷效尤,符瑞如雪花般从四面八方飞往长安,群臣借机上表唐玄宗改年号“开元”为“天宝”,大赦天下,以应天降祥瑞。此举可以说在唐玄宗的功劳薄上又添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唐玄宗自然乐得答应,并改称长安及亳州玄元庙为太清宫,东京洛阳玄元庙为太微宫,其余各州之庙称紫极宫。743年,唐玄宗追尊玄元皇帝为“大圣祖玄元皇帝”。第二年三月,唐玄宗又命两京及天下诸州开元观,用金铜铸造玄元等身像供奉。这样,由于唐玄宗的推波助澜,全国处处都有了玄元皇帝的雕像,尊奉老子到了狂热的程度。不仅如此,唐玄宗还突发奇想命人到太白山凿采白玉石,雕塑了自己的“圣容”,供奉在长安城最大的道观太清宫内,让其立在玄元皇帝雕像的右侧。此后,东西两京以及一些州郡的道观相继铸造老子和唐玄宗雕像,供人礼拜。唐玄宗不仅把自己造成了神,而且把身边宠臣也带进了神的殿堂。唐玄宗特命工匠为宠臣李林甫及陈希烈雕像,令其侍立在太清宫中唐玄宗雕像的下侧。

唐玄宗晚年大肆寻仙问道,全凭一己私欲出发,哪里还有泰山封禅时发出“以天下苍生为己任”疾呼的贤君影子,这真是莫大的讽刺。而大唐也将随着唐玄宗的改变,无法挽回地走向衰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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