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这里要告诉各位,弓子虽然还属未成年人,可身高已经一米七十六了!不过,有人总是跟弓子过不去,非说弓子净身高只有一米七十四,因为弓子通常情况下是这个高度。
一听这话弓子就来气,说我脱了鞋测量也是一米七十六不好吗?干嘛老盯着我的背?弓子的背老是在视觉上授人以柄。
还有,弓子之所以叫弓子,是他瘦且有些驼背,因此他人看起来有点弯,就像一张弓。
弓子大号叫范俊才。
靠,这名猛一听以为是清朝某靠卖黄豆做盘缠去赶考的乡下穷秀才。
弓子觉得范俊才这名字比狗屎还臭十倍,简直侮辱人。
他料定这名肯定是他们楼前巷子口那个补鞋的瘸子给起的。
那瘸子三块钱盒饭都分作两餐吃,能起什么好名字出来?弓子有些瞧不起老娘老爸,很大一部分原因就在于此:他对父母趁他不懂事时,强行塞给他这个名字一直耿耿于怀。
同时,弓子后来一直认为,在自己不知情的小时候,父母把这名字强加于他,是导致他日后生活等一切不顺利的根本原因,就像男人成天戴个绿帽子,哪有舒心的时候?“弓子”这一外号的出现,倒叫他稍稍自信起来。
弓子这外号是他老娘给喊出去的,要是别人给起的,那弓子肯定要嘈事(闹事的意思)。
弓子觉得这外号虽然不是很酷,但也很拽,也很屌(满不在乎的意思),比范俊才这名好了不知多少圈。
弓子不仅身高像个大人,皮肤也像。
他最瞧不起那些水白粉嫩的男生,称他们为人妖。
弓子把自己晒得黑不溜秋,加之正在变声期,嗓音嗡嗡的有些共鸣效果,特男人。
弓子恨不得一夜间就变成他家楼上的沈恺,变成真正的大男人,那样就不用再去上什么补习班,再不用被老娘骂了。
楼上沈恺只比他大三岁,可人家出门进门嘴里叼着“三五牌”走私烟,老娘见了也不吱声。
更神气的是,他可以自己挣钱自己花,自己做主自当家,不久他抱回一台IBM手提,能随时随地上网……可眼下弓子还不行,就连网吧都进不了。
弓子顺着街边屋檐下往前溜达,忽然,一扇粉红的玻璃门在他身边呼啦打开,正低头想事的弓子冷不丁吓了一跳。
再一瞧,屋里一个穿吊带裙,嘴巴通红的女人朝他笑着勾手指,帅哥,进来!一边撩起裙子,把白白的大腿叉开了,一边挺起胸脯说,按摩加打炮一共八十,干不干?弓子突然冲那女人吼道:老子是未成年人,回家告诉我老娘,你就死定了!那女人马上改用听不懂的方言骂了句什么,呼啦将半透明的玻璃门合上,像扯上裙子的拉链。
弓子抬腿准备踹上一脚,忽然发现沙滩鞋的前掌掉了帮子,耷拉着,像死驴舌头。
弓子脸一红,赶紧闪到马路当间,后面立即传来女人的尖笑声:破鞋,穷鬼……该弓子的老娘出场了。
弓子的老娘其实并不老,我们这里的人习惯叫母亲老娘,叫父亲老爸。
弓子的老娘叫王大兰,名字和她人一样普通。
王大兰早年是江边货运公司的卸货员,过去凡是能挣个块儿八毛工资的人,后面都带个“员”字。
所谓卸货员,就是拉煤的车来了,上去用铁锨往下扒拉煤,拉木头的车来了,爬上去用铁棍往下撬木头……捅开了说,就是苦力工,现在连民工都懒得干。
王大兰唯独和别的女人不一样的,就是人高马大。
这一点弓子你得感谢老娘我。
王大兰经常这样跟弓子说。
因为弓子长得的确像他老娘,像他老爸可就惨了。
弓子老爸海拔欠账不少(书中暗表,当年弓子老爸相亲的第一眼就被王大兰的海拔给征服了,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从王大兰身上你捕捉不到一点江南女人的纤巧和柔媚,一米七五的身高加上常年的粗活重活,使得王大兰性格犹如一挂爆竹,一点就噼里啪啦爆开了。
货运公司歇菜关门之后,她也找过不少工作,可总是和别人搞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