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着,青雪和翠雪两个也过来了,几人扶了黛玉起身。倒是叫黛玉不好意思,她整个人跌在菡萏身上。林海才看见黛玉跌倒,也是担心又生气,只是一瞬,看清情形,这才略放了些心。这地上铺了毯子,这样摔着倒是不怎么疼,只怕是要被自个儿压疼。也不及与林海和李氏行礼问安,忙推了还一直拉着问个不听的翠雪一下,“快看看菡萏,她替我垫了底,还不知道怎么样呢。”
菡萏在黛玉身边也是娇生惯养的,比个一般人家的小姐也是不差分毫的,好在两人是顺势倒下,并没受什么冲击,何况黛玉身轻,倒还好,黛玉起来的时分,菡萏已爬了起来,正要与林海二人请安,听见黛玉的声音,忙道:“是奴婢无状,害得姑娘摔着了,还请老爷夫人责罚。”
李氏扶了黛玉到身边坐下,一面对菡萏说:“你虽有错,还知道护着主子,今儿但凡姑娘伤着一点子油皮,再是不能饶了你们的。你们跟着姑娘的大丫头,凡事要提点这姑娘,怎可随着姑娘胡闹?这次也就罢了,一人革一月的月钱。”
黛玉几次要出言说情,都被李氏拦住了,待听到李氏的话,知并无责罚的意思,这才没有开口。二人谢了罪,退到一旁伺候。
见菡萏二人无事,黛玉这才偷偷地瞧向林海,有些做贼心虚,低声喊了一声。
林海看着黛玉,半天才轻轻地应了一声,接着摇头道:“这门大的姑娘家了,怎么越学越回去了?还在外面偷听,像个什么样子。”林海本是想着借着这个事好生说说黛玉,只是说着说着,也不怎么的,这话就狠不下去,倒像是感叹,像是宠溺。
林海说完,也是有些无奈,也知是自己习惯成自然了。知道黛玉一向懂事知礼,偶尔做些淘气的事,也只是娱情而已,十分有分寸,并不会太过,这训斥的话便说不下去了。
黛玉也有些尴尬,怎么今儿就有了这样的趣味,还偏偏被人抓了个正着,忙接着又说道:“爹爹,我再不敢了,方才真的只是好玩。”一面说着,还一面用手比划着。
林海笑骂道:“还有下一次。”又说:“都是有婆家的人了,怎么这性子也不稳重一些?”
李氏笑道:“玉儿已经知道了,老爷也就不要说了,”又说:“正好,方才你只怕也听见我和老爷的话了,你怎么想?”
黛玉知是问雪雁出阁的事,心里还真舍不得,又想起少柏都二十几的人了,雪雁也有十七了,自己不能太自私。点了点头,道:“一切听爹爹和李姨的安排,总不能为着我,耽误了他们两个。”说着,面色有些黯然,心里空落落的,总觉着少了些什么。
话音未落,雪雁忙走了出来,跪在地上,哽咽道:“老爷,夫人,姑娘,奴婢不走,奴婢就留在姑娘身边,伺候姑娘。”
黛玉忙跑下去拉了她起来,故意笑着奚落她:“那好,你就一直呆着我身边吧,让爹爹另外给高洁哥聘一个好姑娘,也就罢了。”
许是没想着黛玉会忽然说到这上面来,雪雁有些反应不过来,“我……”半天,却再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字来。
黛玉笑道:“看吧,看吧,既舍不得,还在我面前装什么大方,叫你嫁你就嫁。我自是舍不得你,可也不能为着我的私心,耽误了你。何况你这也不算是嫁在外头,作了我的嫂子,不也是能常见的?”说着,却是取笑不起来了,忍不住真情流露,说到后面,忽地又想起,少柏虽常在江南,但也是自家人,不是不能见面了,也高兴起来。
“我……”雪雁听着,却是滴了泪下来。有时一个人时,何尝不也没想着少柏一个人在外,身边没个贴心的人,不知道他衣服脏了有没人洗,饿了有没热饭热菜,有没有人提点着他吃,冷了有没有合适的衣裳穿,脏了有没人及时洗……也是定亲这么些年了的,两人原先还能时常见面,后来少柏经商后,一年也难得见一面,王嬷嬷的担忧情绪,时常也席卷着她的。少柏渐大,黛玉是王嬷嬷的心尖子,她自个儿的儿子也是心头肉,尤其是少柏过了双十年华,便忧心起来,不敢说,一直藏在心里。雪雁日常与王嬷嬷相处得多,还是知道一些的。想着真成了亲,只怕就不能在黛玉身边了。只是真叫她离了黛玉,她也是极不舍的。这种煎熬,近一年来尤其之盛。
黛玉拍了拍她的手背,道:“姐姐不必再说了,我知道你的心意,这天下无不散的宴席,你也不能在我身边一辈子。原先我只装作不知,也是想着多留你一段时日,却忘了高洁哥的年纪,这一两年来,只怕你与王嬷嬷两个心中也是对我生了怨恨之心的。”最后一句话,却是玩笑了。
雪雁却当了真,正色道:“姑娘,你若是不信,我只不嫁人便是,一生一世跟着你。”
黛玉自是知道她的,也认真起来,道:“说这种话,是要叫我一辈子愧疚么?”
定了雪雁的事,黛玉心里便放下了一件事,心里又是舍不得,又是高兴,一时没个分断。倒比王嬷嬷还急的样儿,拉着雪雁便要商量着准备些要用的物什。林海李氏看在眼里,也不留几人说话,笑着赶几人回去,黛玉,月莹和灵枢三个便忙忙地拉着雪雁自回了紫晶洞。
看见门帘掀起又合上,微微地摆动着,林海叹道:“玉儿这孩子重情,是好事也是坏事。”
李氏知林海是在替黛玉担心,长安王府的水很深。这些时日,也听了些传言,知那太妃不太满意这桩婚事,只怕黛玉出了门子受委屈。李氏自听见,便担心着,却不好真顺着林海的话说,只道:“老爷是担心玉儿吧?妾身也听了一些传言。依妾身愚见,却是不好尽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