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东升西落,月亮盈了又亏。就这样日月轮回,绵延不绝。人的活法却是千姿百态,单是“乐活”一项,各个国家各个民族也表现出千差万别来。墨西哥人表现出的乐活法是任何国家的人都不能企及的。
今天的墨西哥人大都是印第安人和西班牙人的后裔,多数大眼睛、大鼻头、厚嘴巴、皮肤呈棕色,看起来个个都很敦实,有些斤两。这些人一般居普通的社会劳动阶层。另一类墨西哥人则相反,他们皮肤白皙,金发碧眼,完全是欧系血统,拥有深宅大院和漂亮的高级轿车,多在政府机关工作,有的掌管着大型企业。当然还有少数纯印第安人,居住在山区,更加敦实厚重,基本是干粗活的。三类人各司其职,然而生活在同一国度,都以玉米饼为主食,吃着辣酱和用仙人掌制作的菜肴。
墨西哥是玉米的故乡。墨西哥人最先培育并推广了彩色玉米,像深蓝色、墨绿色、紫红色,还有红、黄、蓝、白、绿各色间杂的五彩玉米。他们烤制的玉米饼非常好吃,脆脆焦焦的,喷喷香。墨西哥人喜辣,水果也会蘸上辣椒面吃。火辣辣地显示出这个民族的热情奔放,个性极为鲜明。
墨西哥人天性乐观豁达。也许是临海和高原的地形,使墨西哥人沐浴到更多的阳光。墨西哥人给人的感觉就是很阳光,很诗意。除特别幽默热情外,他们还和所有拉丁民族一样,天生能歌善舞,总是今朝有酒今朝乐的样子。很多场合只要有墨西哥人参与,气氛总是热热闹闹的样子,充满了祥和。据说墨西哥人的快乐指数是全世界最高的。
他们很好客。我在墨西哥曾被邀请参加过一次晚宴。酒店面朝大海,海浪轻拍,宴会餐厅直接伸进海边的沙滩,餐厅的长条桌子摆成口字形,布置得很讲究,临海的一面空出来,这样另三面的人都可以观海景听涛声。在这样的良辰美景,他们绝不会放过这样诗意享受的机会,邀来“马里亚契”小乐队(马里亚契是法语婚礼的意思。传说是法国侨民婚礼上的乐队,后来墨西哥3~5人的小乐队被称为马里亚契小乐队。“马里亚契”已成为墨西哥人生活的组成部分,成为墨西哥民族的一种象征)。乐手着装十分具有民族特色,一律鲜艳醒目的大花衬衫,两位身背吉他,一位主唱,他们的演唱抑扬顿挫,韵味十足,深受当地人欢迎。陪同我们的若干墨西哥人一个个都是唱歌的高手,整个宴会除了嘴里有食物的时候,其余大多时间是随着乐手摇头晃脑地全情投入演唱。原本想晚宴最多一个半小时就该结束的,没曾想他们竟然忙乎了四五个小时才恋恋不舍地离开。那种心满意足的神态,只有亲临其中才会感受更深刻。他们把吃饭过程当成了相当享受的事,从头至尾吃得兴趣盎然。最后一一告别时他们自己人都是热情地拥抱,还在背上拍三下,更亲热一点的还要吻吻脸颊。对我们中国人还是行握手礼,感觉有些熟悉的朋友也会友好地拥抱一下,透着一种说不出的亲切。
墨西哥人大概是世界上最能给自己找理由放松的民族。这个国家,一年到头,差不多天天有节日,诸如国旗日、独立日、母亲节、父亲节、玉米节、亡灵节等等。陪同我们的一位科利马州的女士就兴奋地表示:“我要有足够多的时间,就照着日历上的日子,去把全墨西哥的节日都过完,一年365天,天天都在过节,多么有趣啊!”
墨西哥不是一个很富有的国家,墨西哥人的快乐和苦恼绝不是我们想象中的快乐和苦恼,他们的快乐在中国人眼里是奇怪的快乐,和我们大部分人的想法完全不着调。对于大多数的墨西哥人来说,他们有了一点钱,马上就会兴奋地计划去度假,一去就是一大家人热热闹闹的。墨西哥人喜欢群体活动,家庭也是大家庭,他们最喜欢音乐舞蹈喝酒唱歌。墨西哥人十分重视家庭生活。每逢家庭成员生日,除了设宴庆祝,家人都要送生日礼物。周末和节假日,墨西哥人习惯与家人团聚,社交应酬一般不占用周末和节假日。每逢周末和节假日,首都墨西哥城的居民往往全家出动到公园游玩,或带上食品到郊外休憩和野餐。
这在咱们中国人看来,实在是败家子行为。一般中国人的头脑里,工作,赚钱,买房,储蓄,养老才是正经,没事数数银行里的存折有几个零,那是最高兴不过的事情。生活中去观察一下中国人的表情,大多数人脸上都是平静如水的,且很少有人把自己的喜怒哀乐挂在脸上。有点经历的人一副“借了米还回糠”似的。如果每天快快乐乐,哼着小曲,会被人说成“没心没肺”,人们会奇怪:“他每天都高兴个啥呀?”
而我们的这种生活逻辑在他们看来也是愚不可及的。他们工作赚了钱马上去度假,没了钱再去工作。而他们认为这样的生活对他们来说再正常不过了。
有人开玩笑地说,墨西哥人一定是诗人李白的亲戚,他们最能理解“今朝有酒今朝醉”“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这些诗句了。如果我们中国人性格里有“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因子,那么墨西哥人一定就是“先天下之乐而乐,后天下之忧而忧”所占有的因子多。如果我们的忧愁像长江一样,他们的忧愁可能就是平静的小溪流。
2011年7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