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界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存在着“斗争”,而恰恰是这看似不和谐的景致,却使自然界的色彩显得更为丰富。
不好意思,我真的不认识这只鸟。当然,我肯定它是一只水鸟,高大,嘴尖又长,穿一身白。它的橙色的腿脚杆细长,有些面熟,记起,仿佛中国的鹭鸶的秀美长腿。
水鸟啄住了一块面包,或者不是面包,我不敢肯定,但肯定是美食。美食的块头有点大,一口吞下去,绝无可能。水鸟咬住不放,也不敢扔地上用嘴将它撕成碎片,化整为零逐个消灭。因为,近在咫尺,是一群斑鸠虎视眈眈地盯着它嘴里的美食。
站水鸟跟前,斑鸠矮大半头,所以尽管“鸟多势众”,居然没哪个敢当先锋,冲上去从水鸟嘴里虎口夺食。我自然不比斑鸠傻,瞧斑鸠们虎视眈眈的架势,我马上猜到了它们的心思:它们在等待水鸟放下美食撕咬成碎片的时候,一拥而上,力争分一杯羹去。
显然,斑鸠没岳飞或麦克阿瑟的脑袋好使唤,它们没想到运用车轮战法,或采取集团军作战方式。如它们有两位军事天才的十分之一智慧,水鸟肯定鸡飞蛋打一场空了。
有些奇怪,水鸟没选择展翅高飞,换个地盘享受美食。它就那么站着,偶尔走几步。斑鸠们也不急,水鸟走,我也走。反正,眼睛盯着你的嘴。斑鸠不说人话,它们说话是咕咕—咕,咕咕—咕。倘能说句人话,可能如下:“有种你跑到天涯海角去呀,想吃独食,哼,没门,老子跟定你了。”
这势必是一场持久战,我没带表,瞎猜,该过了30分钟吧,战况依旧。我有些恼火,想助谁一臂之力,好尽快打破僵局。但我无把握,帮谁?帮斑鸠,不道德——凭什么助斑鸠去当抢劫犯;帮水鸟,没良心——大家都饿着,凭什么你就不能发发慈悲心怀,广施惠泽于普罗大众。
头疼啊,没法下手。干脆,耐心点,继续冷眼旁观,看热闹。但,坦白说,越往后看,我就越为双方的受累着急,我简直想替它们念阿弥陀佛经了。
下午5点多,远远的,有个上身穿红色短袖制服,下身着裙裤的女孩走过来。我没看她的脸,尽欣赏她无遮无掩的美腿了,修长,腿肚子弧线柔和圆润。她走路乃这样子的,哒,哒,哒,脚步声短促而坚定。她越走越远,看不清腿了,只看到她笔挺的后背,她的手上,拎有棱有角的黑色皮包。我猜,这女孩若非“金领”,也定是“白领”。……突然间,我情不自禁笑了,我觉得该女孩有些像水鸟,都有一双好看的修长的美腿呢。女孩手上的黑皮包,宛若大型面包块。
看来全都下班了,后头,又前前后后有5个“水鸟族”走进我眼里,走出我眼里。他们或男或女,步伐笃定,身板子一个比一个挺直。而夹杂在这些显而易见的“水鸟族”当中,是人数众多的相互间边走边聊的人。这人数庞大的人群,我有经验,知道他们是“蓝领一族”。蓝领们一样脚步匆匆,不过,他们的步伐略带拖沓,该是抬腿不够高造成,又或疲惫不堪之故——我原本因暗暗在心里将人与鸟互换身份而情不自禁发笑,开始一点一点一点,变成很认真的笑不出来了。我得说一句,其实在澳洲无白领和蓝领的区分,我是用中国思维方式来看瞎思量的,硬是把上班族瓜分成“蓝白”二色。
待人流终于稀落,回头去看水鸟和斑鸠。水鸟还在,斑鸠也在,可面包块已下落不明。朦胧的夜色,于无声处,静悄悄推近眼前,我起身,回家。回家的路上,我的心里一直不曾平静。原来,自然界和人类的世界也一样,每一分每一秒,都存在着“斗争”。然而,我们不得不承认,恰恰是这些看似不和谐的景致,却使世界的色彩显得更为丰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