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头下的这些孩子们的笑脸,是尘世间最美丽的花!
上网看中国新闻,得知四川汶川大地震时,我惊得差点跳起来。
汶川我去过。2005年8月,我驴奔于川渝。在都江堰市的一个地摊买了本缺头少尾的古版风水地理书,看到上面的一个地名“凤仪”,产生兴趣。上网查,知道它其实是近在咫尺的茂县,临时决定去那探究竟,看此地是否乃“有凤来仪”一词的老家。后来,又得知地理书上另一个奇怪的地名“杂谷脑”也就是今天的理县,决定一箭双雕,一趟把这俩地方跑了。
当时,我正寻思创作我的“风土中国”丛书之四《角落》。到理县,我脑子里突冒出一个念头,想拍摄乡间偏僻角落的99个老人和孩子的笑脸特写,拼成两张图片,放进《角落》一书。
想到了就干,我沿着理县那条叫不出名字的小河租摩托往上游走,到农村拍了将近20个小孩的照片;之后,去茂县。汶川在旅途中一晃而过,印象中它是那样的宁静、和美,与我当时在国内的生活地深圳截然不同。在茂县,我又拍了约20个孩子和10余老人的笑脸。“风土中国”丛书前三本后来相继在上海出版,《角落》一书却因2006年我移民澳洲,没完稿而暂时放下。可我将部分文稿,还有众多零零碎碎拍摄的照片制成光盘带来了悉尼。
继续看网上新闻,时至我写本文的时候——2008年5月14日晚上,汶川大地震死亡人数已近1.5万人!世上的大灾大难每次我闻之心寒,这一次,更多出揪心的痛。我不知道,曾走进我镜头里的近40个孩子和10余老人,是否,在地震中安然无恙,逃脱了这一惊天大劫难?
开电脑,点击图片收藏,我找到了摄于四川理县、茂县的照片。一张张笑脸,或调皮、或安静、或故作深沉、或眉花色舞、或肆无忌惮、或低眉回首……他们,我仅知道其中两人的名字,一个叫李小芬和李先军。她和他,是我在理县的“向导”,是两个孩子领我去拍摄他们的小伙伴的笑脸。
我一遍遍看38个孩子的笑脸,2005年的他们,还处于学龄前。最小的,刚过2岁;最大的,约6岁。这些笑脸,每一张都是不同的神态,而又袒露着相同的一点:绽放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污染”,没藏匿任何世故和狡黠。尽管,有好几张笑脸上横着竖着斜着些许泥迹或鼻涕的干痕,但所有的笑,真实,清白,无暇。
我真的想说,镜头下的这些孩子们的笑脸,是尘世间最美丽的花!可我不敢去想象——网上说,汶川大地震中,伤亡最惨重的是校园学子——这些美丽的花是否已凋零!
“你快抓紧时间笑啊。”李小芬对着一个玩弄手指头,紧张兮兮的小男孩嚷。当时,那个男孩老放松不下来,脸僵硬着,舒展不出一脸明媚。李小芬着急,骂那个男孩,吼,示范自己的甜美的笑……时间已过去两年多了,突然想起李小芬的叫喊,仿佛,就响亮于耳侧。
快抓紧时间笑啊。现在,我却笑不出来,心底是无边无际的哀伤。网上的伤亡数字仍在增长,又一次,我不能不感叹命运的无常。在突如其来的巨大自然灾害面前,人的生命往往显得苍白无力。
但,我无法笑对灾难,却不欲做无谓的叹息,更不想为那些曾与我有过一面之交而让音容笑貌留存于我相机里的孩子或老人号啕。我想说,坚强些,坚定些!
还是网上的新闻,温家宝总理躬身深入灾区,说,房子垮了可以再建,路坍塌了可以重修,重要的是生命还在。确实,只要生命仍在,坚强者定能重建美好未来——唐山大地震曾将唐山化为废墟,而今天的唐山却连联合国也授勋表彰。
地震无法准确地预知,人的生命更无法提前拿捏得准。谁能断言我们的生命注定会在突如其来的某个瞬间画上句号呢。想着仅仅转个身的短暂时光,就已永远消失的万余生命,不由觉得健健康康活着是件多么美好的事。此刻,我开始想念海子的诗句,明天开始,我也要决心做个幸福的人,享受生命中的每一秒美好时光:“从明天起,做个幸福的人,喂马,劈柴……关心粮食和蔬菜。”
活着就好,活着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