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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翻云覆雨,谋害贤相

哈麻为人,一切以对己“有用”为原则,谁若对己“有用”,他就极力谄媚巴结,一旦对己“无用”,便一脚踢开。他对待脱脱的态度就是这样。

在脱脱没有当上中书右丞相之前,他曾以为脱脱对他“无用”,也想谋害脱脱,后来,他看到脱脱当上了中书右丞相,声望日高,以为脱脱对他升官发财“有用”,便来巴结,简直把脱脱当成亲爹老子一样看待。

至正九年(1349年)在哈麻还没有踏上被贬征程的时候,就听说脱脱已回到京师,重新出任中书右丞相。听到这个消息,哈麻就像捞到救命稻草一般,顿时欣喜若狂起来,急忙来到脱脱之家,把脱脱辞相期间,别儿怯不花如何陷害和自己如何营护的功劳,一一说明,自然少不了添枝加叶和对别人的陷害。为了讨脱脱的喜欢,还说他如何想念脱脱,如何在顺帝面前排解流言蜚语等等。脱脱以为他说的话句句是真,非常感激,哈麻说一句,脱脱谢一声,甚至哈麻去时,脱脱还称他是第一个好人,并答应他很快就上奏顺帝,重新召用他。

脱脱再次入相以后,其弟也先贴木儿也重新被任为御史大夫,但他们兄弟两人根本不像先前那样,以国家大局为重,锐意改革,而是“急复私仇”,“恩怨无不报”。脱脱对自己辞相期间维护自己者大加提拔,对妄图陷害和指出自己缺点者尽力打击。他先把被罢了官的别儿怯不花赶出京师,令其移居般阳(今山东淄博西南淄川),接着又因太平曾与别儿怯不花结为兄弟而贬往陕西。其实,脱脱报复太平,实属冤枉,太平虽然曾与别儿怯不花结为兄弟,但他为人正直,在别儿怯不花等人陷害脱脱时;极力营护,坚持让脱脱守护父丧回朝,对脱脱有大恩。但太平不像哈麻那样善于讨好,对保奏脱脱之事,从不提起,所以,脱脱全然不知,仍把他当成别儿怯不花一派人物进行贬黜。脱脱还对弹劾哈麻的韩嘉纳诬以赃罪,杖流奴儿干(前苏联境内黑龙江口附近一带)以死,等等。脱脱在大力打击异己的同时,又大力提拔那些所谓与己“有恩”之人,立即将被贬的哈麻召回,任为中书右丞。又用乌古孙良桢、龚伯、汝中柏、伯贴木儿等为心腹,大小之事皆与他们商量,外人一概不知。

重返中央,并升了官的哈麻,以自己是脱脱的“大恩人”自居,傲慢异常,对任何人都不放在眼里,却也威风一时。但他哪里知道,脱脱信任他,也信任别人,甚至有时信任别人要超过他。比如,脱脱对汝中柏的信任就超过了哈麻。而汝中柏和哈麻又有矛盾,多次向脱脱建议去掉哈麻,开始时,脱脱坚决不同意,后来为了敷衍汝中柏,让他去与也先贴木儿商量。也先贴木儿也认为哈麻有助于他们兄弟二人,不同意贬黜哈麻。但由于哈麻过于骄奢淫逸,不能秉公办事,弹劾他的人越来越多,脱脱为了缓和众大臣的愤怨之情,便改任哈麻为宣政院使,又位居第三,职位有所降低。脱脱这样做,本来是替哈麻着想。让他先避一避风头,再作打算。可哈麻一点儿也不理解,开始怨恨起脱脱来了。

大凡小人都是这样,你纵然对他有千般好处,但只要有一点儿不遂其意,他就会翻脸不认人。哈麻就是这样,只因未能继续升官,就产生了陷害脱脱的念头。再加上他知道汝中柏没完没了地说他的坏话,害怕脱脱在相位,早晚要听汝中柏的话,他终究不能自保。此外,他认为他已经成为顺帝的宠儿,如果脱脱离开相位,他很可能代替脱脱爬上丞相之位。因此,哈麻便想陷害脱脱,以便为自己爬上宰相高位扫清道路。

此时,脱脱的地位在皇帝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其声望则超过皇帝,要搞掉这样的人物,谈何容易!可善于捣鬼的哈麻就是有办法,他知道,要搞掉脱脱这样的“大人物”,必须在皇帝皇后和太子身上下功夫,只有让他们对脱脱产生不满,才能成功。但怎样才能使皇帝、皇后和太子对脱脱产生不满呢?哈麻经过苦思冥想以后,决定抓住他们个个爱好权力的特点,投其所好,分别进攻,以其达到陷害脱脱的目的。

首先,他进一步去谄媚逢迎顺帝,以求更加得宠,以便霉蘖成曲。哈麻见顺帝在脱脱“更化”失败以后,失去了治理社会的信心,“怠于政事,荒于游宴”,成天只求寻欢作乐,便乘机向顺帝推荐西蕃僧行演揲儿法(汉语意为“大喜乐”),诡称此法是一种运气之术,能使人身之气或消或胀,或伸或缩,可以益寿延年。顺帝信以为真,即令西蕃僧在宫中传授演揲儿法,顺帝与哈麻更加亲近,号为“倚纳”。不久,哈麻的妹婿秃鲁贴木儿也把擅长“秘密法”的西蕃僧伽磷真推荐给顺帝,并向顺帝说:“陛下虽尊居万乘,富有四海,不过保有现世而已。人生能几何,当受此秘密大喜乐”,说学会秘密大喜乐以后,可以“其乐无穷”。顺帝相信不疑,又学习起秘密大喜乐来了,并任秃鲁帖木儿等10人皆号“倚纳”。无论是演揲儿法,还是秘密法,都是房中之术。这些“倚纳”们,广取妇女,在顺帝面前演习大喜乐法,惟淫戏是乐,甚至男女裸处,或君臣共被,统在一处宣淫。他们还为约相让以室,号所处之室为“皆即兀该”(汉语“事事无碍”之意)等等。在哈麻等人的引导下,顺帝还选彩女16人按舞,名曰:“十六天魔舞”,舞蹈时,杂以男女,妖冶百出,把宫中搞得一团混乱。

在哈麻等无耻之徒的引导下,顺帝把国家大事完全放到了一边,成天与这些“倚纳”们演习大喜乐和跳天魔舞,倒也觉得心中愉快,没有愁事。因此,对哈麻更加亵幸,言听计从。哈麻见到诬陷脱脱的时机已经成熟,便不时地在顺帝面前说一些脱脱的坏话,先说脱脱如何反对行大喜乐法,接着就说脱脱专横独断、天下皆怨等等。这还不算,哈麻还找来深通星相之术的太史王监丞,唆使他上奏说:“连日以来,皆出现相星犯帝座的天相。”顺帝本来对脱脱十分信任,但经不住哈麻等无耻之徒一遍一遍谎话的迷惑,尤其是听到“相星犯帝座”以后,也开始怀疑脱脱了,害怕脱脱权力过重,构成对自己皇位的威胁,因此,日益相信哈麻的鬼话了。

哈麻在离间顺帝和脱脱之间的关系的同时,又频繁奔走皇后奇氏和太子之门,想方设法让他们对脱脱不满。这位奇皇后,原来是位高丽女子,自幼颖黠聪慧,入宫以后,善于拿情作意,很快讨得顺帝喜欢,后来又为顺帝生了儿子爱猷识理达腊,更受宠爱。顺帝很想立她为皇后,但由于群臣反对,未能如愿。后来,干脆打破只立一个皇后的惯例,立奇氏为二皇后。奇氏被立为皇后以后,其子爱遒识理达腊也于至正十三年(1353年)被立为皇太子,但册礼一时未能举行。哈麻见此空可钻,便抓住奇皇后和太子均希望太子尽快继位的心理,向奇皇后说:“皇太子既立,而册室及郊庙之礼未能举行,这都是脱脱兄弟阻拦的结果。”接着他又把这番话说给了太子爱遒识理达腊听。哈麻不仅本人造谣,还派遣桑哥实和明理明古等人到奇皇后和太子处说这番鬼话,终于使奇皇后和太子信以为真。本来,奇皇后和太子就为顺帝没有举行立太子礼而担心立太子之事变卦,听了哈麻等人的话,对脱脱就更大为不满,也不断在顺帝面前说脱脱的坏话。

哈麻见到谮害脱脱,离间脱脱与皇帝、皇后、太子之间的关系获得成功,驱逐脱脱的条件已经成熟,便乘脱脱率领大军外出镇压反元武装之机,开始了驱逐脱脱的阴谋活动。

原来,由于元末统治阶级逐渐腐朽,统治阶级内部斗争日趋激烈,这些统治者只知争权夺利,拼命向老百姓搜刮,根本不关心经济建设和生产的发展,不关心人民的死活,把人民推向痛苦的深渊。农民们眼看就要活不下去了,便于至正十一年(1351年)在刘福通等人的率领下在颍上(今安徽颍上)揭竿而起,掀起了英勇的反元斗争。刘福通率众起义以后,各地纷起响应,迅速形成燎原之势,其中,主要有以下几支:一支是起义于薪水(今湖北浠水)的徐寿辉军,一支是起义于濠州(今安微观阳临淮)的郭子兴军。还有一支起义于泰州(今江苏泰州),首领是张士诚,他于至正十四年(1354年)正月攻克高邮(今江苏高邮),自称“诚王”,建国号为“大周”。各地反元武装的蓬勃发展,构成了对元朝统治的严重威胁,脱脱见到大元政权有覆灭的危险,心急如焚,便不顾个人安危,上表请求亲自率兵征讨。至正十四年(1354年)九月,脱脱亲率诸王和各省精兵,号称百万,出征高邮的张士诚。

哈麻见脱脱领兵外出,以为这是驱逐脱脱的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便不顾国家安危,积极活动起来。他先通过顺帝,重返中书省,当上了中书平章政事这样的高官。接着,乘脱脱之弟也先帖木儿因病家居之机,唆使监察御史袁赛因不花等上表弹劾脱脱和也先帖木儿。

据《元史》记载,袁赛因不花秉承哈麻旨意摭拾脱脱的罪状是:“脱脱出师三月,略无寸功,倾国家之财以为己用,半朝廷之官以为自随。又其弟也先帖木儿,庸材鄙器,玷污清台,纲纪之政不修,贪淫之心益著”等,全是一些诬蔑不实之辞。由于顺帝早受哈麻谗言,忌讳脱脱权力过重,因此,根本没有核实哈麻和袁赛因不花所劾之事是真是假,便下诏罢去也先帖木儿御史大夫之职,贬往宁夏。接着又下诏说,脱脱“已愈三月,坐视寇盗,恬不为意。”即军中罢去脱脱所有官职,贬往淮安(今江苏淮安),以河南行省左丞相太不花和哈麻之弟雪雪等代领其兵。

其实,脱脱率领大军包围高邮,已经取得了重要战果,张士诚眼看就要支持不住了,正在考虑投降之事。就在这时,贬黜脱脱的诏书传到军中,参议龚伯磷知道事情不妙,劝脱脱说;“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况且丞相出师时,曾受皇帝密旨,一意进讨。我看现在先不要开读诏书,只按皇帝密旨行事,等攻下高邮以后再开读诏书。”此时的脱脱仍然十分忠于皇帝,他说:“天子诏我而我不从,是与天子对抗。那样做,违反君臣大义,我坚决不干。”于是,当场开读诏书,脱脱交出兵权,踏上了贬往淮安的道路。

脱脱所率大军听说脱脱被贬,顿时大乱,百万大军,一时四散。眼看就要成为俘虏的张士诚,乘机出兵,大败元军,不但解救了即将灭亡的危机,还壮大了自己的势力。从此,元军在反元武装面前,丧失了优势,面对汹涌澎湃的起义势力,元军束手无策,只好等待灭亡了。因此,哈麻成为元朝国家灭亡的重大罪人之一。

哈麻虽然贬黜了脱脱,但害怕他东山再起,又唆使御史台官员上疏说:“对脱脱的惩罚太轻,应该加重处罚。”于是,顺帝再次下诏,将脱脱流入于云南大理,把也先帖木儿流放于四川碉门。又将脱脱长子哈刺章贬往肃州(今甘肃酒泉),次子三宝奴贬往兰州(今甘肃兰州)。将脱脱家产全部籍没入宫,而将也先帖木儿家产赐给哈麻。如此重罚,哈麻还不放心,又假传皇帝诏旨派人鸩杀了脱脱。

脱脱是元朝末年最有能力的政治家,在国家危难关头,死于哈麻这个阴谋家之手,对于元廷来说,是一个极其重大的损失。后来,随着形势的发展,元廷日益走向灭亡,许多大小臣僚更加怀念脱脱。至正二十二年(1362年),监察御史张冲等上书请求为脱脱平反昭雪,顺帝也意识到贬黜脱脱是一大错误,于是,重新恢复脱脱官爵,召回脱脱的儿子哈剌章和三宝奴等。后来,又有人建议给脱脱加封一字王爵,拟定谥号和加封功臣之号等,顺帝皆一一应允,但未等实行,元朝就灭亡了。

从人们崇敬脱脱和痛恨哈麻的史实中,更可以清楚地看出哈麻谋身误国的丑恶嘴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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