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麻贬黜脱脱以后,正如他所预料的那样,很快就当上了中书左丞相,其弟雪雪也爬上了御史大夫的高位。当时任中书右丞相的是定住,但定住不管事,于是,“国家大柄,尽归其兄弟二人矣。”
靠脱脱和众多士兵的鲜血染红了乌纱帽的哈麻,只会搞阴谋诡计和吃喝玩乐,根本不会治理国家。他上台以后,所考虑的仍然不是国家的前途,人民的命运,昼思夜想的仍然是自己的权和利。
哈麻知道,他是靠引荐西蕃僧、谄媚顺帝而得宠,才驱逐了脱脱,爬上了宰相高位。他也看到,他的妹婿秃鲁帖木儿引荐西蕃僧以后,更为得宠,已经超过了他。哈麻害怕顺帝长期当皇帝将会对秃鲁帖木儿有利,而对自己不利,便费尽心机、苦心琢磨,试图扭转这一局面,避免这一不好的后果出现。想来想去,没有什么好的办法,便决定废掉顺帝,另立太子爱遒识理达腊,他认为太子年轻,易于控制,一切还能听他的。同时,他还认为,通过废顺帝、打击秃鲁帖木儿,还可以把他向顺帝引荐西蕃僧的丑事全都推到秃鲁帖木儿身上,以掩人耳目,把自己打扮的更光彩一些。
哈麻想好对策以后,便去同他的父亲秃鲁商量。哈麻在同其父商量时,没有把自己的真实意图说出来,仍然花言巧语地说了一些冠冕堂皇的话,他说:“我兄弟位居宰辅,应该引导人主以正,可现在秃鲁帖木儿专门媚上以淫亵,天下士大夫必然讥笑我,我将何面目见人?所以,我想除掉秃鲁帖木儿和顺帝。况且,如今的皇帝日趋于昏暗,怎么能治好天下呢?现在,皇太子已经长大,又聪明过人,不若立以为帝,而奉顺帝为太上皇。”哪知墙内说话,墙外有人听,哈麻与其父的一番话,被内屋的妹妹偷听到了。哈麻的妹妹是秃鲁帖木儿的夫人,她赶忙跑回家,惊惶失措地告诉丈夫说,“现在,哈麻想要除掉你和顺帝,而另立太子为帝。”秃鲁帖木儿一听,脑袋嗡的一声,懵了好半天才镇定下来。他害怕太子为帝,自己首先被杀,便连夜赶往内宫去见顺帝。顺帝见他慌慌张张的样子,忙问发生了什么事?秃鲁帖木儿便把哈麻妄图废掉顺帝而另立太子的事情说一遍,但秃鲁帖木儿没敢说哈麻斥责他专门引导顺帝淫亵之事,只说:“哈麻说陛下年老故耳。”顺帝一听,大惊失色,说:“朕头未白,齿未落,怎么能说我老了呢?”大凡剥削阶级的人物,都十分重视权和利,你看,顺帝在其位不谋其政可以,但一听说要他交了皇权则大为恼怒,顿时暴跳如雷,对哈麻这个平时的心腹之人恨得不得了,咬牙切齿,简直像要把哈麻吃了似的。过了一会儿,顺帝开始镇静下来,立即与秃鲁贴木儿研究起对付哈麻的策略来。两人研究已定,秃鲁贴木儿便悄悄跑到尼寺中躲起来。第二天一早,顺帝就派遣使者到哈麻和雪雪家中,告诉他们不要早早入朝,在家等候听旨。两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问顺帝派来的使者,亦回答说不知,没有办法,只好遵命在家等候。
按照顺帝和秃鲁帖木儿的安排,御史大夫搠思监刚一上朝就上奏弹劾哈麻与雪雪的罪恶。顺帝听后,假惺惺地说:“哈麻、雪雪兄弟二人虽然有罪,但侍候朕时间很长了,而且哈麻又与朕弟懿磷质班皇帝同饮一乳长大,所以,对他们应该从轻处罚,令其出征算了。”由于哈麻和雪雪做尽了坏事,众人十分不满,平时看他手中有权,又得宠于皇帝,敢怒而不敢言,这回看到哈麻已经失宠,便纷纷上奏,揭露哈麻和雪雪的罪恶。尤其是中书右丞相定住、平章政事桑哥失里等,连续弹劾哈麻和雪雪之罪不已,坚决要求从重处罚。于是,顺帝又传旨命其兄弟出城受诏,将哈麻贬往惠州(今广东惠阳东),把雪雪贬往肇州(今黑龙江肇源西)。兄弟二人听到此诏,如同五雷轰顶,顿时瘫倒在地。不一会儿,上来几个武士,将哈麻兄弟夹起来就走。按照规定,被流放之人,在踏上行程之前,都要先受杖刑。一般情况下,行刑时都打得较轻,罪犯受刑后仍能走路。可哈麻兄弟作恶多端,人人痛愤,行刑的武士也把这个痛愤凝聚在大杖之上,杖起落下,十分有力,不一会儿就把哈麻兄弟活活打死了。哈麻兄弟被杖而死,人人拍手称快,没有一个怜悯者。
据叶子奇《草木子》记载,在哈麻执政及其被杖死期间,曾有人写了一首诗贴在国门之上,讽刺当时的时政说:
蛤蟆(哈麻)水上浮,雪雪见日消。
定住不开口,家奴只一朝。
在诗的末尾写有“国事休矣”四字。这首诗是说哈麻执政时期,四个主要官员都不管理国家政事,右丞相定住成天缄默不语,先任右丞相又改摄太尉的汪家奴终日酣饮而不上朝,哈麻和雪雪两兄弟只知捣鬼害人,直至被杖而死,把朝政搞得一蹋糊涂。哈麻阴谋废顺帝而另立太子,进一步激化了统治阶级内部矛盾,开启了太子党与帝党斗争的先河。此后,太子在其母奇皇后的帮助下,极力想提前继位,顺帝则牢牢抓住自己的皇位不放,双方打得不可开交。后来,他们又各自拉拢地方武装,大打出手,甚至出现了孛罗帖木儿率兵攻入京师的事件等等。就在明太祖朱元璋大军即将攻入京师之时,元廷内部还在吵吵嚷嚷,斗争个没完没了。至元二十八年(1368年),元朝终于灭亡了。追思元朝所以灭亡,哈麻实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纵观哈麻的一生,可以看出,哈麻确是一个很会耍弄手腕之人,他在地位低下、羽翼未丰之时,不惜奴颜卑膝,花言巧语,极尽谄媚之能事,不仅频繁出入于权贵之家,而且连引导皇帝淫亵的可耻招法都用上了。要说他是世界上头号谄媚能手,恐怕一点也不夸张。但是,当他谄媚得手,捞取了一定地位、羽翼丰满以后,无论什么恩人、权贵,都将一脚踢开,就连皇帝也不在话下,至于国家的前途和命运,根本不去考虑,一个心眼地想自己的权和利。为此,贪污、受贿、说假话、说空话、造谣、诬蔑、离间、诓骗,一切捣鬼之术都用上了,手段卑劣,无以复加。然而,正如鲁迅所说:“捣鬼有术,也有效,然而有限,所以以此成大事者,古来无有。”哈麻也是这样,到头来,只能落得个被杖而死、遗臭万年的可悲下场,实在是罪有应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