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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结婚以后,思嘉在新奥尔良确实过得很高兴,从战前最后一个春天到现在,她很久没有感到这样快乐了。新奥尔良是一个奇异的繁华都市,思嘉就像一个被判终身囚禁犯人得到特赦一样,玩得痛快极了。瑞德在新奥尔良带她去的地方,是她从未见过的繁华地区。她所见到的人,看上去都很富有。瑞德还介绍她认识了十几位妇女,她们相貌端正,穿着做工精良,颜色鲜艳的裙子,两手细嫩,不像生活艰难的样子。遇见什么事都笑,从来不说枯燥的正经事,也不谈艰难困苦的日子。她见到的男人——他们与亚特兰大的男人完全不同,真让人高兴!男人们都抢着和她跳舞,不遗余力地向她献殷勤,仿佛她是舞会上新选出的年轻皇后一样。

这些男人和瑞德一样,脸上都带着坚定、敏捷的神情。他们的眼睛始终机警,似乎长久以来一直生活在危险之中,不敢有任何粗心大意。他们好像无所谓过去,也不谈未来。思嘉有时想找个话题,就问来新奥尔良之前他们是做什么的,待在什么地方,他们总是自然地把话题引开。这真奇怪,因为在亚特兰大,所有新来的体面人都立刻把自己的经历向大家讲述一番,显摆一下自己的地位和背景。

但是这些人都是少言寡语的人,说起话来一字一句,相当谨慎。有一次,她突然闯进去,他们正在聊匡特利尔领导的游击队最近情况如何,见她进来,便急忙停下来。她只听见两个人名字:弗兰克·詹姆斯和杰西·詹姆斯。

不过他们都衣着整齐,彬彬有礼,显然对她十分殷勤,而她觉得无所谓。对她来说,最重要的是他们是瑞德的朋友,有高档的住房,有精致的马车。他们陪她和瑞德去兜风,请他们吃晚饭,为他们举行热闹的晚会,思嘉觉得高兴极了。她把这种感受告诉瑞德时,瑞德也觉得很有趣。

“我想你也会这样的。”他边说边笑。

“为什么不这样呢?”她和以往一样,一见他笑,就起疑心。

“他们都是二流人物,是痞子,是无赖。他们都是冒险家,北方来的贵族老爷,他们有些和你亲爱的男人一样,做投机生意发了财,有的凭借和政府签订非法合同或依靠经不住调查的肮脏手段发了财。”“我不信!你开玩笑吧。他们看起来都是老实人……”“城里的老实人都在挨饿呢,”瑞德说:“他们循矩蹈规地住在茅草棚里,要是我去看他们,我很怀疑他们会不会接待我。亲爱的,你知道打仗的时候我在这里干过些见不得人的事,这些人记性好得很,还认得我。思嘉,你总是让我开心。因为你总是喜欢那些痞子人,无赖事。”“可他们都是你的朋友啊!”“唔,是的我喜欢流氓。我小时候就在内河一条船上赌过钱,所以我对这些人是比较了解的。他们到底是些什么人,我看得很清楚。可是你——”他又笑了起来:“你没有识人的本事,下等人,上等人,你是分不清的。有时候我觉得你打过交道的上等人只有你母亲和媚兰小姐,可是她们基本都没给你留下什么印象。”“媚兰!哎,她难看的很,穿衣裳也很俗气,而且自己也没有主见。”“太太,你还是不要诋毁吧。美貌并不能令人纯洁,衣着也不能令人高贵。”“唔,真的吗?那你就等着瞧,瑞德·巴特勒,我要做给你看看,现在我有了——我们有了,我要成为你从没见过的最尊贵的女性。”“我乐意等着瞧。”他说。

思嘉见的这些人固然让她高兴,但是瑞德给她买的衣服更让她欣喜若狂。衣服的颜色、料子、款式都是他亲自选的。用圆箍撑起来的裙子现在已经不流行了,时髦的式样相当新颖,裙子从前向后在腰垫处收拢,腰垫上装点着花环,蝴蝶结,还有波浪一样的花边,她发现还是战争期间那种用圆箍撑起来的裙子好,现在这种新式裙子把肚子的轮廓都勒出来了,让她觉得很难为情。那可爱的小帽子根本不像帽子,而是个扁平的小东西,斜着贴在一只眼上,上面别上花呀,果呀,走起路来羽毛摇曳,丝带飘动。(思嘉的头发跟印地安人的头发一样硬,小帽子压不住,她买过些假发卷,想陪衬一下,可惜都让瑞德稀里糊涂地烧掉了。)另外还有修道院里做的精致内衣,实在漂亮,而且买了好多套。还有瑞德给她买的缎子拖鞋,鞋跟有3寸高,玻璃鞋,光彩照人。长统丝袜有十几双,没有一双是棉布的。太奢侈了!

她使劲地花钱给家里人买礼物,给韦德买了一只圣伯纳种的长毛小狗,因为他早就想要这样一条狗;给博买了一只小波斯猫;给小爱拉买了一只珊瑚手镯;给皮蒂姑妈买了一大串项链,上面挂着许多月长石员坠;给媚兰和艾希礼买了一套《莎士比亚全集》;她给彼得大叔买了一套很端正的制服,包括一顶车夫戴的丝绸帽子,另加一把刷子;给迪尔茜和厨娘买的是布料,给住在塔拉的人也都买了值钱的礼物。

“那你给嬷嬷买了什么呢?”瑞德在酒店里把小猫、小狗都赶到梳妆室里,一边看着床上摊的一大堆礼物,一边认真的问。

“什么也没买。她太讨厌。说咱们是骡子,干吗要给她礼物?”“你不用怀恨在心,人家说的是事实,我的宝贝儿!你一定要给嬷嬷买一件礼物。你要不给她礼物,会伤了她的心——像她那样的心是很珍贵的,怎么能伤害呢?”“我就不给她买,她不配。”“那我给她买一件吧,我记得我嬷嬷常说,她走的时候要穿一条绸裙子,这裙子要硬得能站得住,而且相当朴素,上帝一看就知道是用天使翅膀做的。我就给嬷嬷买块红绸,让她做一条漂亮裙子。”“她不会收你的礼物的。她哪怕去死,也不会穿的。”“这我知道,但是我还是想表达我的心意。”新奥尔良的商店里货物充足,让人目不暇接,和瑞德一起买东西是相当过瘾的,也是令人高兴的。和他一起吃饭,更让人兴奋,因为他知道点什么菜,也清楚菜是怎么做的。新奥尔良的葡萄酒,香槟,鸡尾酒,对她说来都很新鲜,喝下去心情舒畅,以前她只喝过自家酿的黑莓酒、野葡萄酒和皮蒂姑妈的“救命酒”白兰地。新奥尔良的菜肴很有名。思嘉想到以前在塔拉挨饿的凄惨日子,又想到不久前温饱的生活,肚子就觉得空,吃起这些可口的菜肴来,觉得总也吃不够。

“你每次吃饭就像最后的晚餐似的,”瑞德说:“别扫盘子,思嘉。厨房里多的是,叫堂倌去拿就行。你别老这么拼命吃,要不了多久你就会胖得跟古巴女人一样,那时候,我肯定会和你离婚的。”可是她只向他做鬼脸,接着又要了一份点心。

想花多少,就花多少,不必一分一厘地计较,惦记着要存钱要缴税,或者买骡子,这可真是痛快。交往的人都很快活也很富有,哪像亚特兰大的人那么穷酸相儿。穿着柔软闪烁的锦缎衣裳,刻化腰身,露着脖子和手臂,胸脯也露着一大块,而且还引得男人们对你想入非非。想吃啥,就吃啥,也没有人数落你缺乏温文而雅的风度。香槟酒,想怎么喝就怎么喝,真是痛快。她头回喝醉的时候,坐着敞篷马车,穿过新奥尔良的街道回旅馆去,沿途上高唱《美丽的蓝旗》。第二天清醒以后,头疼得像要炸裂一样,想起头一天晚上那样丑态百出,感到很难为情,她以前连女人微有醉意也没见过。她只见过一个女人,是那个名叫沃特琳的家伙,在亚特兰大破城的当天喝得不省人事。现在,她感到很没面子,几乎没有脸见瑞德,可他觉得这事很好玩,不论她干什么事,他都觉得好玩,好象她是一只活泼可爱看什么都新鲜的小猫。

和他一起出去,也是一件让人兴奋的事。因为他长很英俊。过去不知为什么,她从来没有注意过他的相貌。在亚特兰大,人们都只看他的缺点,从没有谈过他的容颜,可是在新奥尔良,她发现其他女人老用眼睛盯着他,他弯腰吻她们的手,她们看起来那么激动。她突然发现她的新婚丈夫很有魅力,没准别的女人还在羡慕她,这让她觉得和他在一起很有面子。

“唔,我们俩都很漂亮。”思嘉心里甜丝丝的想道。

的确像瑞德所说的那样,结婚是快乐的。不光快乐,她还从中学到了很多东西。这事说起来也奇怪,因为她以前觉得生活不可能再教给她什么了。可现在她发现自己像个孩子,每天都有新鲜事,每天都有好心情。

首先,和瑞德结婚,与老早和查尔斯、弗兰克结婚,有很大差异。他们都尊重她,担心她发火。他们都向她恳请恩惠,她要是高兴,也就给他们点恩惠,但瑞德不怕她,而且她常常感觉瑞德也不尊重她。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思嘉要是不高兴,他反而更有兴致。思嘉并不爱他,但和他一起过日子确实有意思。尽管他这个人发脾气的时候相当冷酷无情,但基本上是一次吼完,不会让人腻味,最后他总能控制住自己,就像一匹烈马始终有副马嚼子似的。

“这也说明他并不真爱我,”她心想,再说她对现状很满意。“我还真不希望他彻底放纵自己的感情。”不过这也有可能,这个念头使她既兴奋又好奇。

她和瑞德结婚之后,发现他很多新的行为,她原来还以为很了解他了呢。她发现他的声音一会儿温柔,一会儿尖锐。他可以一本正经地夸耀他去过的那些地方发生的英勇光辉的事和高尚的爱情,但一转头就接着说一些玩世不恭的下流事。她明白任何一个正派男人都不会对太太讲这些事,不过这些事很好玩,而且在她身边勾起一种低俗的感情。他是个既热烈又体贴的情人,但转眼就成了尖酸的恶魔,把她那火药桶脾气揭开盖子,点上火,然后“彭”的一下爆发,并乐此不疲。她现在明白他的奉承总有两层完全不同的含义,他所展现的最温柔的面孔也是要怀疑的。实际上,她待在新奥尔良的两周时间,她了解了他的方方面面,就是没明白他是怎样的一个人。

有时他亲自用托盘把早点端进卧室,一点点地她喂喂,好像她是个娃娃,他给她刷头发,刷得那长头发都起静电了;可是,有时候他早上一下把被子全掀开,挠她的脚心,把她从现睡中惊醒;有时候他颇为耐心的听她讲生意中的各个环节,夸奖她办事细致;有时候他就直接管那些不守规矩的做法叫捡便宜,或者是投机取巧。他带她去看戏,却对她耳语说也许上帝不同意她来这儿,惹得她心烦。他带她去教堂,却小声说些好玩的下流话,然后指责她发笑。他纵容她有啥说啥,随便说,不挑字眼。她从他那里学了些尖酸刻薄的字眼,而且开始使用这些字眼,觉得这样可以占上风,但是她还学不成像瑞德那样,用打趣的方式挖苦人,在自己开玩笑时,实际上是在笑别人。

他想让她玩儿,而她基本不会玩了。生活一直那么严肃,那么艰辛,他是会玩的,而且带着她一起玩。但他是个成年人,不能像小孩子那样玩了;他的一举一动,她都记得。妇人看到尚有童心的男人做出幼稚的动作会不禁微笑,而思嘉没有这种女人的优越。

瑞德从一开始,就让她读不懂,而自己一切都被他掌控着,她一想到这些,就觉得不舒服。要是能把瑞德踩在脚下就好了。她认识的其他男人,她都可以不搭理,以居高临下的口吻说:“真是个孩子!”比如她父亲,比如爱开玩笑、喜欢使坏的塔尔顿挛生兄弟,方丹家长着长毛,爱耍酷的年轻人,查尔斯,弗兰克,以及那些在战争期间追求过她的人,当然艾希礼除外。只有艾希礼和瑞德是她读不懂的人,因为他们是成年人,身上没有一丁点孩子气。

她不了解瑞德,也没想去了解他。尽管他有时候有些事会使她困惑。比方说他以为她没察觉,就偷着看她,眼神怪怪的。她突然一调头,常常发现他在注视她,眼中流露出机敏、期盼与坚定的神情,那样子如同陌生人。

“你干嘛这样盯着我?”有一次她好奇地问:“好像猫盯着老鼠洞!”但是他立即换了副嘴脸,一笑而过,过了一会儿,她就忘了,懒地去想,和瑞德有关的事都不想了。他这个人一向阴晴不定,不必为他多花心思,日子也过得挺好——可是一想到艾希礼就不同了。

瑞德搞得她很忙,白天,她脑子里基本就没有艾希礼,可是到晚上,她跳舞跳累了,或者喝香槟喝得稀里糊涂——这时候,她就想起艾希礼来了。她两眼朦胧地躺在瑞德怀里,月光照在床上,在这种环境下,她总是想,如果艾希礼的胳膊这样用力地搂着她,该多好呀!如果艾希礼把她的头发从自己脸上撸开,归到下巴底下,该多好呀!

有一次,她又这样想了,接着叹了口气,扭头朝窗外看去。

过了好一阵子,她觉得脖子底下那只胳膊好像成了铁块似的,在寂静中听见瑞德说:“上帝该把你永远打入地狱,你这个妖孽!”说完,爬起来穿上衣服就走了,思嘉很意外,拦也拦不住,问他他也不理不睬。第二天早上,她在自己屋里吃饭时,他才回来,头发像鸡窝,一身酒气,挂了张晚娘脸,既不道歉,也不说干什么去了。

思嘉也不问,于是开始打冷战,女人心里有气,这样做很正常的。她吃完饭后,瑞德用兔子眼盯着她换了衣服,然后出去买东西。等她回来之后,他又走了,到吃晚饭的时候才见人。

晚饭吃得很郁闷,思嘉一直忍着,这是她在新奥尔良吃的最后一顿晚饭了,再说她还想好好品尝一下龙虾的美味。可是瑞德老盯着她,让她如座针毡吃得不爽。但她还是吃了只大的,还喝了不少香槟。可能是因为各种压力加在一起,当天晚上她又做了噩梦。醒来后,惊魂未定,忍不住哭起来。她梦见自己又回到了塔拉,而塔拉已成死地。母亲走了,世上一切美好也都随之消逝。没有人可以依靠,没有人可以信赖。某种未知的恐惧在驱赶她,她跑啊,跑啊,心都快跳出来了,就这样在茫茫大雾之中一边跑,一边喊,试图在雾气里找到一个地方躲藏起来。

她醒来,发现瑞德正俯下身看她。他什么也没说,把她抱起来圈在怀里,好像抱着孩子一样,抱得牢牢的,唯恐她再回到那个恶梦里去。他那结实的胸膛给她带来了安全感,他的轻柔的声音使她感到镇静,感到安慰,过了一会儿,她平静下来了。

他慢慢地把她放在床上,点上一支蜡烛。在烛光下,他的眼睛红红的,他脸上的纹路像石头一样清晰,没有任何表情。他棕色的胸膛露在衬衫外面,上面长着浓密的胸毛,思嘉还是吓得浑身发抖,心里想,这个胸膛可真坚强。她轻声地说:“抱抱我吧,瑞德。”“亲爱的!”他立刻一边说,一边把她抱起来,坐在一把大椅子上,把她紧紧地搂在怀里。

“唔,瑞德,挨饿真是太可怕了!”

“晚饭吃了七道菜,夜里睡觉还要梦见挨饿,确实是非常可怕的。”他笑了笑,眼睛里流露出了和蔼的目光。

“唔,瑞德,我拼命跑啊,跑啊,找我要找的什么东西,却怎么也找不着。我知道,如果我能找到它,我就永远能生活幸福,再也不会有苦难了。”“你是在找一个人,还是在找一样东西?”“我也不清楚,我没仔细想过,瑞德,你认为我还会希望到生活不安定的地方去吗?”“不会的,”他边说,边摸了摸她的头发:“我想不会的。不过我觉得你要是平时习惯于安定的生活,吃穿不愁,你就不会再作恶梦了。思嘉,我会让你过安定的生活。”瑞德深情地说。“瑞德,你真好。”思嘉心里充满了感激。“我也感谢您的帮助,思嘉,我建议你每天早上起来的时候就告诉自己说:‘我摆脱了苦难,我永远幸福的生活’。”

“我用一大部分钱买了公债了。”“我的老天爷!”思嘉大叫一声,呆呆地坐在他腿上,刚才的噩梦也彻底忘记了:“你是说你把钱借给了北方佬吗?”“利息特别高啊!”“多少利息我也不管,你立刻将它卖掉。让北方佬用你的钱,你怎么想的呀。”“那这钱我该干什么呢?”他笑着问,此刻他发现她已经不像刚才那样吓得瞠目结舌了。

“你说干什么?你可以到五点镇去买地皮呀。我敢保证,你那些钱完全可以把整个五点镇都买下来。”“是吗?可是我不想要五点镇。现在北方冒险家的政府完全控制了佐治亚,不知道会再发生什么大事。无数的秃鹰正从四处向佐治亚扑过来,我不想逃避,我要和他们较量一番,你明白吗,不过我无法信任他们。我也不想把钱用来买房地产,我想买公债,公债可以藏起来,房地产就不行了。”“你觉得——”她问,因为她想起自己经营的产业,脸都煞白了。

“我不清楚。不过你别害怕,思嘉,新上任的州长跟我关系不错。现在时局还很乱,我不想把钱投放在房地产上。”他把她换了个位置,伸手拿了一支雪茄点上,她坐在那里,看着他棕色胸膛上的肌肉,不知不觉就把恐惧的事全然忘记了。

“说到房地产,思嘉,”他说:“我计划盖一所房子,如果像弗兰克一样住在皮蒂小姐房子里我可不愿意。一天到晚听她唠叨,我可受不了。咱们回到亚特兰大以后,暂时住在民族饭店的新婚套间里,等咱们的房子盖好了立即就搬过去。在这之前,我就已经在跟他们协商,计划买下桃树街那一大片空地,你应该知道我说的地方。”“啊,瑞德,真是太好了。我一直希望有一所属于自己的房子呀。”“咱们总算在这件事上有了相同的看法,盖一所和这里的法式建筑一样的房子,怎么样?”“唔,不好,瑞德,不要新奥尔良这种老式的房子。盖一所最新式的,我看到过一个照片,在一份《哈沪斯周报》上,是模仿一所瑞士chalet。”“什么?”“chalet。”“怎么读的?”她把这个词的读法告诉了他。

“噢,”他边说,边捋了捋小胡子。

“非常漂亮,看上去太时髦了!”“那回廊上还有锯齿形的栏杆吧?”“是啊!”“回廊屋顶的侧面还有木头做花饰垂下来,对吗?”“是的。你应该见过这样的房子。”“我是见过——但不是在瑞士。瑞士人特别聪明,对建筑艺术更是别具匠心,你确定要这样一所房子吗?”“啊,是呀!”“我原来以为你和我结婚之后,能提高你的品味,你为什么不喜欢法式房子,或殖民地式的房子呢?”“实话告诉你吧,跟不上潮流的,我都不想要,里面我决定用红纸糊墙,用红天鹅绒做门帘。啊,我要有好多高级家具,还要华丽的厚地毯,还要——啊,瑞德,我要让别人看了咱们的家,就会赞不绝口的那种房子。”“有这个必要吗?你要是高兴,就真的可以让他们羡慕得脸色发青。但是,思嘉,你考虑过没有,现在大家都没钱,咱们这样摆阔气,是不是不太好呀?”“我就要这样,”她坚定地说:“以前他们那么嘲笑、蔑视我们,现在我也不能让他们舒服,我们要大开宴会,让所有的人后悔以前不该那么对待我们。”“可是谁会来参加我们的宴会呢?”“我相信很多人都会来的。”“那可说不准。这些保守派是不会认输的。”“唔,我不明白!你只要有钱,大家就一定不会拒绝你。”“南方人可不是这样,有钱的投机商要想进入上等人家的客厅,比登天还要难。至于我们这些去投靠北方的人,若没受到蔑视,就算万幸了。不过你如果想尝试一下,我会全力支持你,亲爱的,我也一定会为你付出的一切努力感到特别高兴,既然不断谈到钱,那就让我把话说明白,家里一切开销,你要多少,我就给你多少。你若想买首饰,要由我来帮你参谋,你的品味太低了,我的宝贝。给韦德,爱拉,随便买什么都可以。这样你满意了吧?”“是的,你本来就很大方的。”“不过请你认真听明白,不能在你那个商店和锯木厂上花一分钱。”“唔,”思嘉无可奈何地应了一声,脸也阴沉下来。在这蜜月期间,她一直在想找个借口提起这一件事,计划拿出1000块钱,再买多一点土地,扩大锯木厂。

“咱们巴特勒家谁作主,那是任何人都非常清楚的。”瑞德不慌不忙地说:“事实上,我没什么教养,我打算让你继续管理你的锯木厂。这都是为你的孩子们。等韦德成年了,他会认为不能再依靠继父了,他就能去经营,但是不管是商店,还是锯木厂,我一点都不会投资的。”

“为什么?”

“因为我不愿意管艾希礼·威尔克斯。”“你又来了,是不是?”“不是,是你一定要讨论这件事,我就把原因告诉你。另外,你别以为可以在帐目上作手脚,来蒙骗我,我要清楚你的一切开支。唔,别以为我是在蔑视你,你必须这样做。我对你是不会放松的。实际上,凡是涉及他们的地方,我都要清楚,塔拉倒还可以,艾希礼可必须要划在界线以外,我正在渐渐地控制着你,我的宝贝儿,但是你要记住,即使是在很开放的环境,同样也是需要有所约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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