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破晓
欧阳琦和左之晴刚从咖啡馆里出来没多久，天空就下起了雨，哗啦啦的，很大，欧阳琦拉着左之晴向附近的建筑物跑去，图书馆门前站满了避雨的人，欧阳琦和左之晴喘了几口气，站在人群中抬头望天，“怎么办？”左之晴撅了噘嘴，拉拉欧阳琦的衣服。
欧阳琦还给她一个安慰的微笑，“没关系，这应该只是阵雨，下不长的，一会就该停了。”说话之际，人群中不知谁叫了一声，“呀，那是谁？”欧阳琦转过头顺着他们的方向望去，只见图书馆前面的广场上有一个人慢慢的走在雨中，感觉像是在散步，他紧紧盯着她，胸口又开始刺痛，降月……
除了雨声，周围很安静，降月慢慢的走着，她知道图书馆门前站满了人，现在人们会因为无聊而盯着她不放吧，不过没关系，她不在意别人会怎么看，她是喜欢雨的，淋在身上的感觉能让人冷静下来。
空旷的广场，漂泊的大雨，沉默优雅的美丽女子，一切图画拼凑起来感觉像是渲染忧郁感情的油画，像是配合这种氛围似的，学校的广播放出了悠扬而略带悲伤的音乐，是陶喆的《Melody》，歌曲夹杂在雨声中，别有一番滋味，“……忽然心痛的无法再压抑，原来从未忘记，Melody，脑海中的旋律转个不停，爱过你，有太多话忘了要告诉你，Melody，无数动人音符在我生命，爱过你，失去你我才知道要珍惜……Melody，脑海中的旋律如此熟悉，爱过你，我的心里只能轻轻叹息，Melody，无数动人音符在我生命，爱过你，失去你我才知道要珍惜……”
降月慢慢走着，享受着难得的安静，音乐响起的时候，她跟着慢慢轻唱，声音低低的，只有她可以听见，Melody……发音译成中文多么像……没了你。
心跳的很快，好快，像是要跳出来了，欧阳琦忽然觉得呼吸有些困难，他抓着胸前的衣服靠着身后的石柱，一动不动的看着眼前的女子，有个名字呼之欲出，是什么，会是什么？
“阿琦？你怎么了？”左之晴担心的看着他，不知为何，看到他现在的样子，她忽然感到害怕，很害怕很害怕，她死死的拽着他的衣服，手心里全是汗。
欧阳琦似乎感到了她的不对劲，刚想回过头给她一个安慰的微笑，但转头的同时忽然看到了什么，对面教学楼的拐角处站了一个穿黑衣服的人，他手里拿着什么东西，那是什么？他眯着眼望向那儿，忽然惊醒，那是枪！他望向雨中的女子，推开左之晴，疯了般的跑出去，下意识的大叫，“月——”
降月骤然转身，但就在转身的同时身体晃了晃，一股剧痛瞬间传遍全身。
世界似乎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听不见远处人群的惊叫，听不见雨声，听不见歌声，这个安静的世界，只有她和眼前呆立在雨中的男子，也许……是她该放手的时候了，这样的结局也不错，她看了看眼前的人，忽然无声的笑了笑，巨大的黑暗瞬间袭来，她向前倒去，Melody……没了你……
他终究是没来得及，降月身体停顿的同时，他的心似乎也跟着停了下来，欧阳琦呆呆的看着她，他的心很痛，但他不明白这是为什么，他就这么看着她，眼睛眨也不眨，仿佛只要眨一下眼，她就会消失一样，然后他看见她笑了，就那么无声的笑了，有些东西轰然断裂，那一刻，灵魂开始剧烈的颤摆，他听到左之晴惊恐得大叫……
无数画面开始清晰——
“月——月——”欧阳琦回过神来，疯了般的跑过去。
“你不要哭了。”
“这样，你哭的时候可以告诉他们这是我泼的水哦。”
“不要说得那么好听，我想不出你堂堂的欧阳大少爷，会仅仅因为躲避左之晴的‘爱情攻势’这么微不足道的问题而和我合作……”
“不管你信不信，我带你去个地方。”
“月——”强烈的风声在耳边呼啸而过，冰凉的雨点在空中划着凄美的线条，哗哗啦啦的往下掉，带着心碎的声音。
“什么六年的痛苦？”
“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拿交易当作初恋的恐怕也只有你欧阳少爷想得出来。”
“欧阳琦……”
“今天谢谢你。”
“我爱你……”
“你为什么不对我负责？”
……
“月——月——”欧阳琦跑过去，颤抖的抱起浑身是血的降月，紧紧地搂在怀中，一动不动。
从人群中挤出的九耀，跑过去站在欧阳琦面前，急急的道，“已经叫了救护车，快把她抱进去别再让她淋雨了，你听到了没有！”说了半天见面前的人毫无反应，九耀不得不又大叫了一声。
欧阳琦忽然惊醒，抱起降月快步向图书馆走去……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左之晴咆哮的冲着荧大喊。
“魔法——被破了，”荧扬起好看的眉，“就是因为被破了，所以你才会知道这个地方，众人的记忆封印被解开了，一切将回到最初的样子。”
“为什么会这样？你不是说没问题吗？为什么？”
“因为——他们的爱强到连魔法也阻止不了的地步，你还是放弃吧。”荧淡淡的道，声音听不出什么感情。
“那再施一次。”左之晴仍旧不死心的大喊。
“没用的，魔法已被破，已不能再施第二次了。”
“我不管！我不会接受这个事实的，我要把一切抢回来！”
荧皱了皱眉，念动咒语将在那大吵大叫的左之晴扔了出去，居室一瞬间恢复安静，欧阳琦……荧沉静的坐在地上，那张似乎永远充满迷雾的脸上终于可以看出一些东西，他似乎……并不太高兴。
睁开眼，眼前是一片洁白，原来天堂真的是白色的。降月想动动身子，一阵剧痛让她皱了皱眉，还会痛，看样子她没死啊，那这里就应该是医院喽，唉，明明死了对谁都好，有人要杀她，看样子杨素艳终于忍不住了，降月神色很平静，张着好看的眼，一动不动的望着天花板。
“呀，你醒了？我去叫医生。”不知何时护士走了进来，见她睁开眼又快步跑了出去。
然后有很多人走进来又走出去，最后只剩下原先的小护士在给她换点滴瓶，“你整整昏迷了四天，前几天你男朋友一直陪在这儿，不吃不喝的，直到昨天听说你脱离危险期了才离开，好像是有什么事要处理。”想到她的男朋友，小护士的脸不禁微微一红，她很少见过如此漂亮的人，而且还是这么专情的人，前几天他除了偶尔去去厕所，其余的时间一直陪在她的身边，一步都没有离开，就那么静静的看着她，连睡也不睡，后来来了一个金色头发的人，长得有点像混血儿，然后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两人就出去了。她羡慕的望着床上的人，暗想她以后的男朋友也要像那个男生一样。
男朋友？降月想了想，又是张洛吧，唉，明明已经说的那么清楚了，“我什么时候可以出院？”她可不想以后每天盯着张洛那张脸。
“出院？”小护士下了一跳，“还早呢，你中了枪，伤的很重，差一点就打到心脏了。”
“哦。”降月只是淡淡应了一声便没有再说话，如果当时欧阳琦没有叫她，如果她没有转身，那么……她已经死了吧。
小护士奇怪的看着她，一般人会这么平静吗，好像对死不死不太在意似的，正想着病房的门被人推开了，小护士转过头，看清来人后，脸上微微一红笑道，“她醒了。”
竟是他，降月神色平静的冲来人微微一笑，“谢谢你来看我。”
欧阳琦想还一个微笑，但当思维传到动作时，嘴角却怎么也勾不出那个微笑，他看着她毫无血色的一张脸，忽然伸出手摸了摸，这段时间她究竟是怎么过的呢，独自一个人承受着和上次一样的痛苦，怪不得她会憔悴这么多，他的心好痛，他眼神专注深深的望着眼前的女子，然后俯下身，吻上了她的唇。
降月轻轻闭上眼睛，眼泪忽然止不住地往下掉，从他看她的第一眼起她就知道他什么都想起来了，因为他的眼神里已经没有了以前的迷惘，他的眼神清澈，明亮，带着深不见底的谜团，仿佛让人永远猜不透似的，那便是她最初所认识的欧阳琦。
小护士微笑着看着他们，然后走出病房轻轻带上房门。
不知过了多久，欧阳琦慢慢放开她，他抬起头看着满脸泪痕的降月，然后伸手替她擦干眼泪，声音低沉带着些许沙哑，“不要哭，我回来了，老婆。”
这段时间欧阳琦一直陪着降月，细心体贴的照顾她，班里的人陆陆续续来过，大家玩闹了一阵最后离开，今天欧阳琦没在，降月坐在床上，无聊的翻着杂志，她身上的伤快好了，再休息几日便可以出院了，“吱呀”一声，门被推开，降月以为是欧阳琦，微笑着转过头，看清来人之后愣愣了，随即淡淡一笑。
张洛慢慢走过去，在床前的椅子上坐好，将手里的一捧花递了过去，“祝你早日康复。”
“谢谢。”降月接过花放在床边的柜子上，“你来看我，我很高兴。”
张洛笑了笑，“前段时间我做了不少荒唐事，今天来是想向你道歉，我喜欢你，这件事不会改变，我知道我们之间不可能，但我希望能和你做朋友，一辈子的朋友。”
“好，”降月笑着伸出手，“一辈子的朋友。”
“嗯，”张洛伸出手与她相握，“你的伤怎么样了？”
“已经快好了，就快出院了。”
“那就好，”张洛点点头，看着她犹豫的开口，“你……就没想过是谁要杀你？”
“想过。”降月淡淡道，没有再往下说。
张洛又点点头，没有再继续问，他知道降月必定知道那个人是谁，那她应该有所准备，况且还有个欧阳琦，他大可放心，他笑了笑，“我还要上课，先走了，你快点康复出院，因为你还有一大堆功课要补，不过放心，笔记我已经帮你记好了。”
“嗯，”降月笑了笑，“谢谢你。”
“朋友之间说什么谢谢，”张洛笑着起身向门外走去，到门口时停下，他似乎想了想，最后开口道，“你要小心，她不会就此罢手的。”
“我知道。”降月轻轻叹了一口气，杨素艳……看样子她们之间必定要斗个你死我活才行啊。
就在降月想着杨素艳的同时杨素艳也在想着降月，她已经知道降月还没死的消息，这几天正在盘算着下一步做什么，到底要怎么样才可以除去她，门不期然被人推开，杨素艳抬起头看了看来人。
“总经理对不起，我拦不住他们。”
“没关系，出去吧。”杨素艳冷冷的看着眼前的不速之客，“有什么事？”
“没什么大事，只是想找杨阿姨谈谈。”欧阳琦笑容可掬的开口，一脸的无害表情。
“谈谈？”杨素艳冷笑了一声，“我不认为我们有什么好谈的。”
“当然有，”欧阳琦笑容不变，伸手从口袋里拿出了个东西在杨素艳面前晃了晃，“比如说这个？”
那是一盒录音带，杨素艳当场变色，不可能，他是从哪里弄来的？但随即她又恢复平静，“这是什么东西？”
“哦，这个东西叫录音带，”欧阳琦耐心的向她解释，“我想杨阿姨一定很想听听这里面的内容，九耀。”
九耀应了一声，拿出随身听，接过那卷录音带就要开始放。
“不用了，”杨素艳面色铁青，看着欧阳琦一字一句的道，“你想要怎样？”
“嗯，”欧阳琦双手交叉，舒服的坐在沙发上，“我哪能怎么样呢？我只不过在想杨阿姨为左之家辛苦了这么多年，是该找个风景秀丽的地方安享晚年了。”
“你想让我离开左之家？”杨素艳豁然站起身，“你休想！”她花了多少心思好不容易坐上了左之家女主人的位子，眼看就要得到左之集团了，她怎么能轻易放手，可是欧阳琦手上拿的却是个要命的东西，“这东西你是从哪得来的？”
“你说这个？”欧阳琦晃了晃手里的东西，“这个说来话长，要怪就怪杨阿姨你的野心真是太大了，我这边不行就去打九耀的主意，或者说左之晴的脑袋太笨，一不小心让我们知道最近有一个人经常来找你麻烦，我们两家怎么说也是世交，杨阿姨有麻烦我和九耀自然要帮忙的，我们抓住了那个人，却不想在他身上找到了这个，唉——”欧阳琦叹了口气，惋惜的说，“原来他便是当初被你指使去弄坏伯母刹车的人，谁曾想到他当日和你交易的时候竟在暗中偷透录了这卷磁带，杨阿姨最近想必对这件事很烦恼吧，我们可是帮了杨阿姨的大忙。”
“你——”杨素艳死死盯着他，她知道事情远不止如此简单，那人前几天来找她说有人在查他，想用磁带交换点钱离开这里，本来交易就快成功了，却被欧阳琦破坏了，现在看来，他早已经开始在查那件事了，她眯了眯眼，心中杀机暗起，“你先回去，我再想想，过几天给你答案。”只需拖几日，她便可以买通杀手杀了他们。
“好啊，”欧阳琦站起身，伸了个舒服的懒腰，“如果杨阿姨想用对付降月的办法对付我们，我想那就算了，杨阿姨这几天没有和那个杀手集团联系过吧？他们前几天已经被警方抓了，至于你和他们联系过的资料现在也在我们手上，警方没有看到。”
“怎么可能？”杨素艳面如死灰，她开始觉得和眼前的少年作对是多么的不明智。
“没什么不可能的，”九耀笑了笑，“只要装作要和他们交易的样子和他们联系，再通过他们发出的电波信号追查到他们的所在，便能侵占他们的控制系统，搞这些资料出来根本不成问题，当然为了别人的性命着想，这种害人的集团当然要越少越好，所以我们一不小心便让他们的网络和警局的网络共享了。”
“啪啪啪”三声掌声自门外响起，一个人走了进来，那人长相俊朗，单看外表不过三十多岁，很是潇洒俊逸，杨素艳看清来人之后，她的脸瞬间变得更加苍白。
欧阳琦对来人并不感到意外，他礼貌的走过去，笑着和来人打招呼，“左之伯伯好。”
左之扬点点头，笑道，“阿琦都长这么高了啊。”
欧阳琦只是点头笑了笑，当作回答，然后转过头一脸坏笑的看着杨素艳。
“你——”杨素艳面色惨白，“你的身体——”
“好了，”左之扬打断她的话，看着她的眼神有些怜悯，“素艳，你为我左之集团做过的事我记得，也感激，但你也该是时候功成身退了吧。”
“你——你要赶我走？”杨素艳不可置信的看着他，禁不住向后退了几步。
“是，我承认你对左之家有恩，也承认我对你确实有情，”左之扬深吸了一口气，“但是，我到今天才知道，原来你为了待在我身边竟然设计害死了安柔？”
“难道你就没有一丝怀疑？”杨素艳忽然笑了起来，“我不信你没怀疑过，还是说你是不想怀疑？因为你是爱我的，你跟那个女人之间根本就没有爱，那不过是商业婚姻，你是爱我的，哈哈，你不要骗你自己了，你根本就离不开我！”
“是，我是爱你，”左之扬眼中的怜悯更深了一层，他闭了闭眼，待睁开时已是平静如水，他一字一句的说道，“但不代表我会允许你对降月出手，没有人能取代降月在我心中的位置，你，安柔，小晴都不行，素艳啊素艳，你已经碰触了我的底线，你走吧，我不想看你坐牢。”
“这不是真的！”杨素艳叫道，她疯了般的抓住左之扬的衣服，“你离不开我的，你不要骗自己了，你是爱我的，是爱我的！我答应你，我不会再碰降月……”
杨素艳一句话还未说完，左之扬便伸出一只手指在她面前晃了晃，“不要破坏你在我心里的美好形象，”他说着慢慢掰开杨素艳的手，头也不回的向外走去，等到了门口时他顿了顿，“等我回来时，不希望再看到你。”
杨素艳此刻已是面如死灰，她颓败的站着，久久没有动。
欧阳琦和九耀对望一眼，一起走了出去，左之扬回头看了看欧阳琦，笑道，“我还有事，降月那边就拜托你了。”
欧阳琦笑了笑，“伯父请放心，我会照顾好降月的。”
左之扬点点头，“那我就放心了。”说完坐上车，扬长而去。
“他不是病得快死了吗？”九耀诧异道，忽然像是明白了什么，“难道——”
“没错，”欧阳琦意味深长的笑了笑，“他在装病。”
“是为了试探杨素艳吧，”九耀叹了口气，“我想那段时间他心里应该也很挣扎，很痛苦。”
“但老狐狸毕竟还是老狐狸。”欧阳琦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是啊，”九耀一脸坏笑得看着欧阳琦，“恭喜你，有个这么好的岳父，以后的日想必会很好过，尤其是欺负降月的时候。”
欧阳琦笑容不减，“啊，客气客气。”
群星璀璨。
斯亚所大学女生公寓楼下，“老婆，你真的不考虑看看住到我那里？”欧阳琦拉着降月的衣袖一脸可怜兮兮的样子。
“不要，”降月好笑的看着他，“我有自己的房子。”
“你不陪我我会睡不着的，”欧阳琦不放手，仍旧一副好像被抛弃的样子。
“不要，我才不信，”降月笑着挣脱他的手，“好了，我到了。”
“唉，”欧阳琦轻叹一声，伸手抱住降月，看样子他要想个好办法，才可以要她乖乖住到他那儿，他低头吻了吻降月的唇，“我会想你的老婆，明天见。”
“嗯，明天见。”降月笑了笑，转身上楼。
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楼道的拐角，欧阳琦才转身向回走，忽然余光瞥见不远处停着的一辆黑色跑车，顿时觉得像是有一桶凉水从头顶浇下，该死！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忘了，他慌忙的转身，急急的向公寓跑去。
降月缓步走上三楼，刚要掏出钥匙准备开门，却顿了顿，门前站着一个人，降月笑了笑，“你……”
话还未说完就被那人带进怀里，那人紧紧地抱着她，头埋进她的发际，低声喃呢，“月，对不起，对不起，原谅我……”
降月骤然睁大双眼，钥匙自手上落下“啪”的一声掉在地上，野鸣，难道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