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不掩饰对南京的喜爱。不必说六朝故都,也不必讲虎踞龙盘,更不必谈今日风姿,只提她的芳名,就让你回味无穷。你想“南京”的“南”字,“十”字头,代表上帝,下面一扇“门”,代表家园,里面一个小写人民币“¥”,意思明摆着吗,上帝保佑,跨进此座城门,有的是钱啊;再说“京”,一目了然啊,“两小口子”嘛!我侄儿、媳是“老南京”了,的确很是出息。当然,此次南京行,是看望我读大学的女儿的。回趟“娘家”是顺理成章的。我的娘家是“珠江路4号”。
下榻升四楼。“下榻”是敬重贵宾的,此为自尊;“升”是名副其实的,乘的是电梯;招待所在四楼,得登上去,方可宿巢啊。服务员小姐听说我们来自乡下农场,别提多亲切,“他乡遇故知”是一种美的享受。当天夜里,我做了个梦,梦见服务员小姐变成我未出嫁的妹妹。
剁菜有学问。第二天清晨,我们在二楼进早餐,尝到“娘家”最可口的家常饭。赤豆粥一碗,菜包两只,油炒辣椒萝卜干一碟。久违了。吃着吃着,我找到许多从前的感觉,自然关注制作菜肴的师傅。那个胖厨师戴了一副红框塑料眼睛,在专心地切菜呢。奇怪,我们这些读书写字的人,容易患眼疾,做菜难道也要动脑筋,怪不得菜是这么好吃。
丫碗显朴素。我们一坐下来就发现,粥碗和菜盘子是破的,边沿上有“丫”子。我们走遍全世界,从来没有看见餐馆里用破碗,噢,这是我的娘家。娘的教训历历在耳,“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置办“碗和盘子”也不容易啊。农垦人就是这样起家的嘛!
乌灯享清新。择菜的阿姨就坐在大堂里,连根带泥的大白菜,在她们的手里一翻转,一切削,瞬间变成白生生的菜心;她们的口音,有的是苏南鸟语拉家常,有的是苏北侉话扯唠嗑。我们边吃边听,煞感亲切,好像是“姑娘”回到娘家,妯娌们来帮忙似的。在此用餐,最惬意的是,有阿姨之陪伴,无灯光之刺眼。早晨八点的时候,窗外一片明媚,日影返照,室内洞然;天然光源,养眼怡心。在金碧辉煌的舞台呆久了,心烦神躁,一下子置身乌灯清静的包厢,心旷神怡,是一种享受,尽管餐馆经理不一定是这样考量的。
离开“珠江路4号”的时候,心有戚戚焉:农垦人是质朴的,真诚的,厚道的;农垦事业是祖国现代化的基础。它是一座都市小木屋;也是一所心灵的教堂。以后多回娘家看看,真幸福啊,乡亲们。
(《江苏农垦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