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柏路就坐落在宁波市区的西部。翠柏路南北走向,长两千多米,宽宽的四车道,道上终日公交、小车首尾相接。翠柏路南接宁波最繁华的中山路,北通环城北路。翠柏路上最有特点的是学校多,依次有宁波工程学院、宁波甬江职业高中、翠柏中学、翠柏小学、翠柏幼儿园,从幼教到高教一应俱全。路两边是众多的住宅小区,这为翠柏路的繁华热闹奠定了坚实的基础。翠柏路的中段是一个热闹的商圈,在大超市欧尚的龙头作用下,各种西点、小吃、服饰、烟杂、美发美容、酒店、银行、菜场都云集一处,在宁波的城西也是数一数二热闹的所在。
名叫翠柏路,但在这条路上是找不到一株柏树的,路两边有的只是遮阴蔽日的香樟树。当初也不知是谁给这条新崛起的路安了个如此绿意盎然又带点诗意的路名。
翠柏路的历史并不长,1991年底我入住边上的小区时,现在的翠柏路还是农田和荒地。广袤的田野上不时还能见到荷锄、肩担的农人。从小区的西大门出去,是一条简易的水泥小道,两边杂草萋萋,一条堆满了垃圾的小河沟紧傍着小道。小道的尽头是当时的宁波幼儿师范学校。
当年,因为旧城改造,从市中心搬迁到这城乡结合部,内心还是很有些惶恐和失落的,买菜、购物、上学、上班等多有不便。刚入住的时候恰是冬季,站在窗前眺望,北风呼呼,枯苇荒草猎猎。刚建成的小区因为都在装修,触目皆是乱砖垃圾。面对这一派荒凉,在惶恐和失落中又添了一分凄凉。
现在想来,翠柏路今天的繁华,其实在那时已露端倪了。当初,旧城改造、城市化、房地产开发方兴未艾,处于城乡结合部的翠柏路两边满眼是在建的住宅,整天机声隆隆,汽锤声阵阵,仿佛在母腹中躁动的婴儿急欲呱呱坠地。只是,当初由热闹的市中心一下跌落到这偏僻又荒寂的处所,我对此一点感觉都没有。
渐渐地,一幢幢楼房拔地而起,一个个小区应运而生,翠柏路在挖路基、垒大片、浇路面中也渐渐成型。记得刚建成的翠柏路,看着宽阔,来往的车辆、行人也不多,幽静深邃,就像一个素面朝天的村妇。每天晚饭后,我就会和妻子到溢着淡淡清香味的路上散步一阵。在我们每天的丈量中,菜场开业了,银行来落户了,各种小吃便利店蜂拥而入,品牌服饰也不甘居后,特别是大超市欧尚开张后,一到晚间,霓虹灯闪烁,车流、人流涌动,就像一个素面朝天的村妇摇身变成了时尚新潮的淑女,张扬着城市应有的风姿。
最让我觉得可心的是,短短的这一段路安顿有三家书店,有一家专门经营特价书。双休日得空闲,我便会去逛逛,卢梭的《忏悔录》、史铁生的《灵魂的事》、鲁迅的《野草》等等书籍都是在那儿购置的。即便不买书,看看瞧瞧心情也很安然。短短的十余年,城市的外延在不断地延伸,原是城乡结合部的翠柏路,已成了城市西部一个繁华热闹的中心。我见证了翠柏路的诞生和发展,当年寓居此处的惶恐和失落也烟消云散了。
住得久了,我还知道年轻的翠柏路也隐有明清的人文底蕴。就在翠柏路的北段有个三忠墓。墓内葬的是三位为国尽忠的义士:明代兵部给事董志宁、明代兵部侍郎王翊和冯京弟。这三位义士在顺治二年清军大举南下,南明鲁王溃逃浙东之际,组织残余明军分别在钱塘江、鄞县、余姚等地抗击清军,终因寡不敌众相继失败。后董志宁在舟山自刎身亡,冯京弟战死沙场。王翊被捕后,在受审时坚决不下跪,行刑时三箭穿胸而不倒,后被割去双耳,砍去首级。乡人深为他们的忠义所感动,找到董志宁的尸体,王翊的头,冯京弟的臂,将他们安葬在现在翠柏路的马公桥旁,世称“三忠墓”。1995年,因建设翠柏路,三忠墓被迁往慈城大宝山。我曾经试图去寻觅三忠墓的蛛丝马迹,但是已荡然无存,只有一排排的水泥楼房和车流不断的那座桥。
一晃,我已经在翠柏路边住了16年了,对翠柏路的一店一铺、一树一草也了然于胸了。人总是有点怀旧的,在这儿住久了就不想挪窝了,所以去年购新居时,我还是选择了翠柏路边的小区,如果让我换一个新去处,我想我又会惶恐和失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