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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教育自出生开始

生命的初期,一定要从环境储存大量讯息,这也是心智活动最频繁的时期,从环境吸收一切事物。

婴儿应被当作一个由出生前到出生后连续的胚胎生命。这过程被一重大事件中断,就是出生,然后被投入一个全新的环境。这一改变对个体来说是相当可怕的,如同一个人从地球到了月球上。

新生儿尚未发展完全,即使身体的发展也是。双脚要行走在地上,甚至行遍全世界,而新生儿尚只有软骨组织;保护大脑的头盖骨,应该十分坚硬,但也只有部分长成。更重要的是神经系统尚未完成,所以缺乏中枢导向,器官之间也缺乏联系,所以尚不能运动,虽然其他的动物几乎出生后立即能走动或移动。事实上,婴儿应被当作一个由出生前到出生后连续的胚胎生命。这个过程被一重大事件中断,就是出生,然后被投入一个全新的环境。这改变对个体来说是相当可怕的,如同一个人从地球到了月球上。还不只如此,为了跨出这一大步,孩子要做相当大的努力。当婴儿出生时,人们总想到作母亲的与她的痛苦,但孩子也面临着一个极大的考验。他虽然已有一个精神生命,但还没有发育完全;他还没有精神生命的内容,必须自己创造出来。作为心理胚胎,他必须创造自己的内涵,即使身体方面尚未完全发展。

这个生来没力气、又不能移动的个体,却领受有天赋的行为导引其动作。当其他动物一接触到出生的环境,那些动作的本能立即苏醒过来;而人类在逐步建构动作能力的同时,也在建构心理胚胎的内涵。当这一切进行的时候,心理胚胎的实质渐渐发展,神经系统的联络趋向成熟,头盖骨也硬化了。

小鸡一出蛋壳,就等着母鸡教它们如何啄食,很快地它们就像其他的鸡群一样行动。这是小鸡的习性,像它们历代的先祖一样,也如它们所期待的一样表现。但是人需要先发展他的心灵,而且必须与他所处的环境和不断演化的社会情况相契合。所以造物者预先采取了措施,让身体慢慢发展,而心智发展摆在优先地位,骨洛与神经系统则与之配合。如果精神生命把它的环境“肉体化”,亦即将个体生存的环境吸收、融入,成为自己人格的一部分,如此就必须先观察、研究一阵子,搜集大量感官印象。如同生理胚胎在器官分化之前,须先分裂、累积大量的细胞一样。

所以生命的初期,一定要从环境储存大量讯息,这也是心智活动最频繁的时期,从环境吸收一切事物。约在生命的第二年,生理的条件接近完成,动作的倾向大致确定。以前我们认为幼儿没有精神生活,但现在我们了解,第一年他最活跃的部分就是脑部。人类婴儿的主要特征就是智慧,不像其他动物只苏醒了行为的本能。孩子的智慧必须纳入人类演进了数万年的文明,还有数百万年在前面等着他。不论对过去或未来都无穷尽的此时此刻,更没有瞬息是相同的。在各方面都是无限的,其他的动物只限于某方面,且是固定的。当然,这种人类的精神活动开始于某种神秘形式,目前能证明是从出生开始。因为我们发现初生婴儿的心智是那样顽强,有创造各种能力的可能性,并且能适应各种环境。

当今的心理学家对于他们所称的“出生的艰困冒险”印象深刻,所以认定初生婴儿一定经历了相当大的惊恐。有一个应用在心理学方面的科学术语叫做“出生惊骇”,不是一种能意识到的恐怖。如果你把婴儿放入浴盆内,或是放在强光下照耀,或是以奇怪方式抱他,这个新生儿就会受到惊恐。造物者赐给母亲一种本能,把孩子尽量靠近她的身体。生产时,她已用尽全身力气,所以她自己需要安静,也给孩子所需要的安静,用她的体温温暖孩子,保护、隔绝外界一切的影响。就像母猫把它的孩子藏在黑暗的地方,保护它们不受外界的触摸。但大多数人类的母亲反而丧失了这种自然本性,孩子一旦出生,就有人赶快为他洗澡、穿衣,把他抱到光亮的地方分辨他眼睛的颜色,一再让他暴露在震惊与恐怯中。

现今人们认识到这样的“出生惊骇”会导致后来性格发展上的缺陷,在孩子的心灵里产生一种转变,由正常转向偏差。所产生的缺陷也包含在所谓的“退滞现象”,其特征是从生命中退缩,似乎仍依附着出生前的某些东西,对这世界感到厌恶。婴儿期需要长时间的睡眠,但睡得太长、太久就有问题了,有可能是退滞现象的征候。另一个征候是睡醒时习惯性的哭,或是常做噩梦;有时是过度依附某一人,通常是母亲,害怕自己独处。这样的孩子很爱哭,总是要人帮助,显得懒惰、胆小、忧郁。很明显,这样的个体在生命的奋斗中总是不如他人,他们缺少欢乐、勇气与正常的幸福。这是潜意识心灵所给的回应。在意识范围中我们遗忘了,但是刻画在牧内美的印象却成为个体的特征,这是对人类的一大危险。没有得到妥善照顾的孩子,要让将来的社会得到报应,因他成为未来社会中消极个体,是文明进步的阻碍。

与退滞现象相对的,就是“正常孩子”所表现的独立倾向。其发展是不断地克服阻碍,一步一步朝向更高层次的独立。提供这种冲劲的活力叫荷尔美,可比作成人的意志力量,但后者力量小多了,且仅限于个人;而荷尔美却属于普遍的生命,一种促使文明不断演进的神圣力量。在正常成长的孩子身上,表现出热诚、快乐、生命的喜悦。出生时离开母体,脱离桎梏获得自由,不再完全仰赖母体(如供应氧气与营养)。他里面有冲劲要面对并克服环境,但这个环境必须对他有吸引力,使他感受来自环境的爱。他最先运用的器官是感官。正常的孩子吸收每一件事物,但还不懂得分辨此声音与彼声音的不同,或此物体与彼物体的差异。他将先纳入周遭世界的一切,然后再分析它们。

约在六个月左右出现某些现象,代表正常成长的征兆。生理方面的改变,如胃开始分泌消化食物所需的酸液、第一颗牙齿出现等。这是迈向独立的一大步。大约与此同时,他开始发出第一个音节,这是发展成为宏伟语言建构的第一块基石。不久他可以表达自己,不须依赖别人揣摩猜测他的需要,这又是朝向独立的一大胜利。过后,约一岁左右,孩子开始走路,这使他从另一桎梏中获得自由。借助这一连串的步骤,将会完全获得自由,这不是意志可以决定的事。独立是造物者所给的恩赐,一步一步领他走向自由。

学会走路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是高度复杂的动作,孩子能够在第一年内完成,连同语言与其他适应都有进展。低等的动物固然一出生很快就会走路,但是人的建构更精致,需要更多时间。借着两腿支撑、直立行走有赖小脑的发展,约在六个月时,小脑快速生长,然后持续的快速发展直至十四、五个月。与此同步的是:孩子在六个月可以自己坐,九个月可以爬楼梯,约十个月可以独自站立,十二至十三个月可以自己走,十五个月左右已走得很稳了。获得走路的第二个因素是某些脊髓神经的发展完成,以致小脑的命令可以传达到肌肉;第三个因素是脚部和头盖骨的骨质结构完成,摔倒时不致伤到大脑。

时机未成熟以前,没人可以教孩子走路,这是造物者的指令,我们必须服从。甚至在孩子开始走路与跑步时,想让孩子安静都是徒劳的,因为造物写下各种玩具和物体的名称,能帮助孩子将具体的事物及其声音与读写联系起来。

者已命定,任何发展完成的器官都要使用到。一旦语言出现时,孩子开始聒噪不停,要他不说话是最困难的事之一。如果时候到了,孩子既不走也不说,那他必定有发展的困难,所以必须让孩子自发性的行动,鼓励他的独立。心理学家说,个体行为必须在环境中不受拘束地运用、实验之后,才能获得肯定。所以教育首要的工作就是准备一个环境,容许并协助发展造物者所赐给孩子的机能。这不是一个仅仅讨孩子喜欢的问题,而是一个与造物者的指令配合的问题。

由观察得知,就正常的情况而言,孩子的确有意愿自由行动;他想要搬东西、自己穿脱衣服、自己喂食,并不是成人建议他做的。相反,他的意愿是如此之强,成人常常反要阻止他。如果我们这样做,乃是与造物者对抗,而不是与孩子的意志对抗。然后他会出现要透过经验发展心智的倾向,开始寻求事物背后的原因。这不是理论,而是事实的本来面貌,借着观察发现肯定的。

当我们说到社会必须使孩子有完整的自由,确保他的独立性,但不可与成人使用这些字的模糊观念相混淆。实际上,大多数人对自由的概念有相当粗略的想法。造物者在赐给生命的同时,也赋予自由与独立,但也随之颁布了决定生存时间与特殊需要的法则。造物者命定了“自由”是生命的法则--只有一种选择,自由或是死亡!造物者借着我们观察孩子所获得的事实,提供了帮助,使我们可以解释人类的社会生活。独立并不是静态的,而是持续地克服,不仅借自由,更是借不倦地工作而获得,能力在不断增加,也更趋完善。在给予孩子自由与独立时,我们是释放了一个小小工人,他被迫要活动,如果不活动他就不能活,因为这是所有生命存在的形式。生活就是活动,只有透过活动生命才能趋向并达到完美。目前社会上有人提议减少工作时间,或是请人代劳,这是一个退缩小孩封闭生活的征候。

教育的一个特殊问题是如何帮助这些退缩的孩子,如何治疗这些受阻而导致偏差发展的孩子。这样的孩子不喜爱他所处的环境,因这环境甚难超越而产生挫折,所以首要的是如何减少这些挫折,然后设法让他受环境的吸引。提供愉快的经验,给他有趣的事情去做,请他参与更多活动。逐渐地,孩子从慵懒的意愿被带回到跃跃欲试的意愿,从慢吞吞到积极,从畏惧、依附、逃避参与任何活动的情况,转变为无拘无束地欢笑,勇敢面对并克服困难的态度。

在生命的前两年,目前已有一些确定的教育原则发表。初生的婴儿应尽可能地留在母亲身边,越久越好。四周的环境不应有任何让他适应困难的障碍,例如环境的温度要与产前已习惯的温度接近,不可有太强的灯光与噪音,因为他来自一个十分安静与幽暗的地方。要十分小心地对待他、移动他,不可猝然地把他放入浴盆中,或是匆忙、粗鲁地帮他穿衣服。大体说,我们常常在每一方面的处置都是鲁莽的,因为新生儿在各方面都是柔弱的,生理如此,心理也如此。最理想的情形是,新生儿最好不必穿衣服,住在一间恒温的房间,又不致过于干燥,给他一个柔软的床垫,使他感觉类似出生前的环境。而今天的情形是,我们对待婴儿的方式与对待一个严重的伤患差不多,只是稍微细心与周到一点。除了保健上的照顾,母亲与婴孩应看做一个身体上的两个器官,他们受动物磁性影响仍连接在一起;他们需要隐居一段时间,在每方面都受到细心地照料。亲戚朋友不应抱着婴儿任意逗弄,或从母亲身边抱开喂奶。

等第一阶段过了,孩子就容易适应他的环境,开始朝向独立的旅途迈进。他最初的斩获是感觉的运用,这是纯心理的活动,因为他的身体还是很迟钝。孩子的眼睛很活跃,他不仅透过它们接受印象,而且用它们来搜寻,像一个活跃的研究工作者,而不像低等动物只注意有限的事物,只受某些东西的吸引。孩子却不受限制,他吸收整个环境,消化到他的心灵里。他需要透过整个世界来建立适应的能力,所以把他隔离的保育方式是错误的。孩子形同坐监,只有保姆一个人陪伴,然后让他睡越久越好,如同残废的人。保姆很少说话,因为嘴巴闭着比较卫生,这样孩子怎样学语言呢?此外,保姆所属的社会文化环境可能与孩子完全不同,他又怎能从保姆那学到所需要的语言。

有钱人家的孩子在这方面反而是最受虐待的。孩子难得看到他的妈妈或是妈妈的亲友;孩子总是被丢给冷漠的保姆,坐在婴儿车上戴着连身的帽子,固然隔绝了寒风,也遮住了太阳;除了保姆的脸庞,孩子看不到其他更有趣的事情。孩子变得没有表情、呆滞,要不然就是哭泣、发脾气,因他受困于精神上的饥荒,心智的营养不足。最幸福的孩子是能跟着妈妈到处走动的,如上街、逛市场、坐火车、乘巴士,到处听、随处看,储存许多有趣的印象,安然自得地生活在自然的守护神的看护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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