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西山,若荠才从礼部衙门回来,一进家门,恨雪便围上前又是嘘寒问暖,又是端茶递水。
若荠与杨氏心照不宣地笑了笑,恨雪才低着头问道:“爹爹,本届秀女中可有资质卓越,出类拔萃的?”若荠捋了捋胡须,方才答道:“今日只是笼统筛选,不过也确实有几个举止得体,模样尚可的。”
“与京籍秀女相比如何?”杨氏也沉不住气问道。
“应该不相上下。”若荠敷衍答道,京籍秀女平日里大都养在深闺,除了家中的恨雪以外根本无法相比较。
正喝着茶,武修风尘仆仆地进了客厅,给父母依次请安,若荠询问了他校场考核的情况。不出所料,隋将军对他很满意,这就意味着这个年他不能在家里过了,下一次回家还不知是什么时候。
趁着他回房换衣服,杨氏低下头眼角又涌出心酸之泪,若荠心里也不是滋味,恨雪更是红了眼眶。武修向来刻苦,不管风霜雨雪从未耽误过练功,可边塞不比寻常,成日摸爬滚打,时不时还要防范入侵蛮夷,真真是用性命来换功名。
恨雪接过芊儿新奉上来的热茶放到杨氏面前,安慰道:“母亲不要过多伤心,有隋将军照顾,兄长到军中历练,回来定会成为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光耀我丁氏门楣。”
道理杨氏不是不明白,可是一想到边塞异常凶险,武修在那边说不定会过着食不果腹的日子,就止不住的心酸。
晚饭吃得索然无味,三日之后就是入宫决选,若荠特地托隋灼向容贵妃寻了个宫中服侍多年的老宫女春芜到府上教导恨雪宫中礼仪。不管会不会中选,切不可殿前失仪。
听白也跟在恨雪身后学习如何走路,如何行礼,乖巧的模样深得春芜的喜爱。
闲暇时候春芜也会对姐妹俩讲一讲宫中琐事,原来她也曾是一届秀女,为了改变家族命运,选秀失败后便留在宫中做了宫女,企图有朝一日能博得皇上的垂怜,谁想入宫十余年都未曾得到圣上垂青。宫中险恶,后宫的女人更是一个个如虎狼般盯着皇上的一举一动,受冷落的更是恨毒了受宠爱的。
身为秀女是幸,亦是不幸,有心入宫做小主,就要比常人更能忍受冷清寂苦,后宫是个只见新人笑不闻旧人哭的地方。
春芜的话让恨雪倒吸了一口凉气,并不是因为所讲诉的故事,而是她叙述时眼里流出的绝望。
见两个姑娘不说话,春芜以为自己的故事把她们吓到了,转而说道:“瞧我这个没用的老婆子,就会乱讲故事。”
“妈妈有心了,可否再讲讲后宫各位娘娘有何避忌,免得恨雪入宫无知,冲撞了哪位。”恨雪给竹书使了个眼色,竹书会意,换上新鲜茶水和瓜果小食,更是在茶盘深处放了一锭银子。
春芜把银子退回到恨雪手里,笑道:“姑娘多虑了,老身见姑娘亦是有心的,定能在宫中大有一番作为,待到飞上枝头之时再来提携老身也不迟。”
凡在后宫之中能站稳脚跟的女人皆不寻常,不是个人能力出众,就是背后有家族做靠山。在后宫万不可急功近利,得宠又失宠的日子不好过,依仗皇上宠爱便目中无人,最后悲惨收场的例子宫中不胜枚举。
谨言慎行固然是历朝历代制胜的法宝,不过最重要的,还是子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