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里夫妇的屋子后面有一条小路,通过这条小路,可以走进广阔的灌木林里。奇怪的是,当初托里喜欢这里的原因,是因为背靠丛林和河流,但是他一次也没有进入过里面去瞧瞧。贝利亚倒因为无聊,偶然几次在丛林口溜达,没有走太深入。人就是这样,很渴望得到的东西,得到了,就漫不经心地远离了。
利维斯抱着旅客般的好奇心,对周围的环境进行大大小小的探索,并爱上了那片神秘的灌木林。他喜欢在傍晚时分进去,不带纸张和扫描笔,只用全服身心去感受自然——那扭曲黑实的树干、一刻不停的小鸟、贴近树根生长的野花、昏暗中若隐若现的鳞波和缥缈的流水声、突然在转角处出现的大片合金花树。
这里有的是宁静,有的是孤独。人必须在孤独中生息、生长,并且用无意识向意识开战。人与人之间也有孤独,但会用滔滔不绝的话语,徒劳地躲避着孤独,就如躲避无可避免的死亡和疾病;只有一个人的时候,人才能不言语,任思维在时间的寂静中流淌。
这一天,利维斯如常地慢慢走着,时而伸手抚弄花儿。他想着毫无联系的片段,时而又什么都没想。不料经过一个大石头,被在石头后面坐着的人吓了一跳。要知道在这无人的灌木林中,毫无防备地见到人类,还是静静不作声、如同幽灵般的人,惊吓是难以避免的。定眼看一下,那是一位年轻的女孩,穿着偏绿的棉布长衫,鹅黄色的及踝长棉布裙,光着脚,脚趾肆无忌惮地扭动着。
女孩向利维斯笑了笑,腼腆中带有几丝的傲慢。这个神情很像贝利亚,利维斯心想,是不是有一种女人,她们身上会同时兼有圣女般的温和纯良和女王般骄傲的气势?
他们没有交谈,如同清风与白云碰面,一瞬间又分开了,好像从来没有发生过什么,以后也不会发生什么。但世事就是这样,毫不起眼的细节,将会是一系列事件的前奏,当我们往后看的时候,才知道其重要意义。但人类缺乏前瞻性,永远无法知晓命运安排。但这种未知的恐怖,才是带来重新的机遇。
人在未知中生或死,就如在这片灌木丛中,被不可知的力量撕开心灵,扭断了往事的锁链,最后得到完全的自由和重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