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丝太太在贝利亚走后,小心翼翼地将茶具捧到厨房,调弄好温水,仔细揩洗又薄又轻的茶杯。
丽丝太太想着自己的女儿,毕业没有多久,就要迈入婚姻。她知道婚姻是什么吗?她是那么天真单纯地盼望着进入新的生活。两个人,必定会比一个人幸福——是这样的么?
无意中,丽丝太太瞥到面前茶色玻璃窗映出的模样:头发随意扎成一个发髻,额前披着碎发,深深的眼袋似乎任何化妆都无法遮掩,虽然嘴唇还是好看的,可是因为法令纹,显得向下耷拉着。丽丝太太对着自己的影子苦笑了一下,每一个女人在衰老的时候,看见的都是同样一副憔悴样子。“我是未来的贝利亚,我的女儿也会成为我,每个人都逃不过衰老。”
可是她们都不知道,女人到了最后,可能会觉得独身一人会更幸福。为丈夫奔波劳碌的虚耗不用说,更多的是,女人注定是牺牲者,为了一个男人,可以放弃自己所爱的,放弃自己的追求和理想。
丽丝太太在二十岁时,不顾家人的反对,甚至放弃了大学,而与一个同样年轻的男子结了婚。可是婚姻没有让她更幸福,漫长的日子,使她无法忍受——应该做些什么,来填充吃饭、睡觉和散步的时间?
“我养你,你可以连家门都不出,你还有什么抱怨?”每次丽丝太太坦言自己的迷茫和痛苦时,丈夫都会这样回答。有时在夜晚,丽丝太太只想好好安睡,情欲驱使下,丈夫总是要求行房。有一次受到拒绝,丈夫涨红了面,眼睛充着血丝,大声向丽丝太太嚷道:“你天天在家,累个啥!你是一根烂木头!”自此之后,丽丝太太内心就跟丈夫决裂了,她知道自己再也不能享受性爱。
冥冥中,丈夫早逝,丽丝太太成了寡妇。可是丽丝太太却感到这一辈子从来没有试过如此轻松和快乐。当然,在别人眼中,她是一个古怪、阴暗、甚至心理扭曲的可怜寡妇,可是她自己知道,从丈夫那一刻开始,她就为自己而活。
想到女儿要结婚了,丽丝太太叹了一口气,轻轻说:“可怜的伊莲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