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静好,大地安然。
庄子在草舍旁踱步,安静恬淡的日常生活让他不断地思索人生,思索未来。他常常闲庭信步,优游于自然之间,思绪飘逸着“超物我、齐生死”。一天,他到雕陵的栗园去游玩,看见一只巨大的异鹊从南方飞来。那异鹊翼展七尺、眼大一寸,翅膀扫了庄子的额头一下,然后停在栗子树上休息。庄子很奇怪:“这是什么鸟啊?翅膀很长却不能飞高,眼睛很大却视力不佳。”就提起衣角快步过去,手持弹弓瞄准那异鹊,留意其举动。这时,庄子突然看见一只蝉,正躲在树叶下边唱歌边纳凉,非常忘我。而一只螳螂在树叶遮蔽下正伺机捕蝉,由于将有所得而非常忘我;那只异鹊呢,正准备捕杀螳螂,也因为将要获食而非常忘我。
庄子被眼前的场景看呆了,一时忘了自我,仿佛也置身于“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境界之中了。此时,院门吱的一声响起,邻居王老伯推门进来,说:“先生,我有一事不明,请你详解。”庄子说:“别客气,尽管说来。”
王老伯说:“前些年,一位父亲和他的儿子出征打战。父亲是个将军,儿子只是马前卒。一天,一阵号角吹响,战鼓雷鸣,父亲庄严地托起一个箭囊,其中插着一只箭。父亲郑重地对儿子说:这是家袭宝箭,配带身边,力量无穷,但千万不可抽出来。”
儿子看着精美的箭囊,厚牛皮打制,镶着幽幽泛光的铜边儿,再看露出的箭尾,喜出望外。他用目光仔细地爱抚着,一眼便能认定用上等的孔雀羽毛制作。他喜上眉梢,贪婪地推想着箭杆、箭头的模样,耳旁也仿佛有嗖嗖的箭声掠过。
果然,配带宝箭的儿子英勇非凡,所向披靡。当鸣金收兵的号角吹响时,儿子再也禁不住得胜的豪气,完全背弃了父亲的叮嘱,强烈的欲望驱赶着他呼一声就拔出宝箭,试图看个究竟。
宝箭拔出后,骤然间他惊呆了。一只断箭,箭囊里装着一只折断的箭!
我一直挎着只断箭打仗呢!儿子吓出了一身冷汗,仿佛顷刻间失去支柱的房子,轰然意志坍塌了。后来,儿子惨死于乱军之中。”
一幅横刀立马,厮杀声声,血雨醒风的战争场面,在庄子眼前闪动。庄子拂开蒙蒙的硝烟,捡起那柄断箭,由衷地说:“不相信自己意志的人,是永远也做不成将军的。”
“怎么一只断箭就要了儿子的命了呢?我反反复复琢磨至今,就是整不明白,还请先生给予解开这个疙瘩!”王老伯深情地望着一脸淡然的庄子。
庄子看着眼前泡桐花,淡淡幽蓝让人心动。庄子说:“老伯,我也说一个故事给你听吧。”
有一天,龙虾与寄居蟹在深海中相遇,寄居蟹看见龙虾正把自己的硬壳脱掉,只露出娇嫩的身躯。寄居蟹非常紧张地说:“龙虾,你怎可以把唯一保护自己身躯的硬壳也放弃呢?难道你不怕有大鱼一口把你吃掉吗?以你现在的情况来看,连急流也会把你冲到岩石去,到时你不死才怪呢?”
龙虾气定神闲地回答:“谢谢你的关心,你不了解,我们龙虾每次成长,都必须先脱掉旧壳,才能生长出更坚固的外壳,现在面对的危险,只是为了将来发展得更好而作准备。”
寄居蟹细心思量一下,自己整天只找可以避居的地方,而没有想过如何令自己成长得更强壮,整天只活在别人的护荫之下,难怪永远都限制自己的发展。”
王老伯听完故事,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说:“先生,我知道了,每个人都有一定的安全区,想跨越自己目前的成就,就不要划地自限,用习惯去办事,要勇于接受挑战充实自我,一定会发展得比想像中更好。哎!只是儿子死得太可惜了。”说完,转身走了。
庄子突然发现,一只黑蜘蛛在后院的两檐之间结了一张很大的网。难道蜘蛛会飞?要不,从这个檐头到那个檐头,中间有一丈余宽,第一根线是怎么拉过去的?
于是,庄子就观察蜘蛛。他发现蜘蛛走了许多弯路——从一个檐头起,打结,顺墙而下,一步一步向前爬,小心翼翼,翘起尾部,不让丝沾到地面的沙石或别的物体上,走过空地,再爬上对面的檐头,高度差不多了,再把丝收紧,以后也是如此。庄子心想,我明白了,这看似简单的习惯其实不简单啊!我们时常都被习惯左右了,缺乏冲破习惯的思维,有时习惯害死人啊!
看着庄子坐在蜘蛛网前发呆,前来探访的子须不知道师傅在思考什么高深的道理,也不敢打扰,只觉得眼前的夕阳,一点点地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