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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荀子的弟子当中,最属流氓性格的当属李斯。

流氓的性格特征就是不甘寂寞。司马迁在《史记·李斯列传》中记载了这样一件事:有一次,他在厕所见到老鼠吃人粪,一见到人和狗,老鼠就被吓跑了。后来,他在仓库里看到老鼠很自在的偷粮食,也没有人去管。于是,他发出了这样的感慨:“人之贤不肖,譬如鼠矣,在所自处耳!”这就是说,一个人要想在社会上出人头地,就应该像在粮库里偷吃粮食的老鼠,才能为所欲为,尽情享受。

这便是李斯著名的“仓鼠哲学”。仓鼠哲学的核心观点——谋取好的位置,逐步成为中国历代基层官员普遍生存哲学,核心动力便是来自内心的不甘寂寞。于是,李斯辞去小吏,到齐国求学,拜荀卿为师。荀卿是当时著名的儒学大师,但思想很接近法家的主张,是研究如何治理国家的学问,即所谓的“帝王之术”。这很对李斯的胃口,并使李斯很快地完成了学业。在毕业后即将离行之际,荀卿问李斯将来的打算,李斯也不回避自己的真实想法,回答说:“干事业都有一个时机问题,现在各国都在争雄,这正是立功成名的好机会。现在楚王无所作为,其他各国也在走下坡路,而秦国雄心勃勃,想奋力一统天下,到那里可以大干一场。人生在世,卑贱是最大的耻辱,穷困是莫大的悲哀。一个人总处于卑贱穷困的地位,那是会令人讥笑的。不爱名利,无所作为,并不是读书人的想法。所以,我要到秦国去。”李斯告别了老师,到秦国去实现自己的愿望了。

李斯到了秦国以后,将所学发挥得淋漓尽致,很快就得到秦王的器重。秦王先听取了他离间各国君臣之计“诸侯名士可以下财者(接受其贿赂),厚遗结之;不肯者利剑刺之,离其君臣之计,秦王乃使良将随其后”对于六国,他还提出了“先灭韩,以恐他国”的吞并顺序。于是他被提拔为长吏。李斯劝秦王派人持金玉去各国收买、贿赂、离间六国的君臣,果然也收到了效果,他又被封为客卿。公元前237年,秦王政因郑国间谍事件下令驱逐六国客卿。李斯好不容易谋到了较好的位置,哪里甘心就此离开秦国,于是马上写了《谏逐客书》阻止,为秦王赵政所采纳,不久又被封为廷尉。秦统一天下后,他与王绾、冯劫议定尊秦王政为皇帝,并制定有关的礼仪制度。他建议拆除郡县城墙,销毁民间的兵器,以加强对人民的统治。他反对分封制,坚持郡县制,禁止私学,以加强专制主义中央集权的统治。他还参与制定了法律,统一车轨、文字、度量衡制度。可以说,李斯在秦王政统一六国的事业和巩固秦朝执政中起了较大作用。因此,李斯被秦王封为丞相,终于实现了从茅厕到粮仓的理想。

李斯从一个基层官员,当到“国家总理”,可以想象作为流氓的李斯在争权夺位上是如何的艰难。

流氓的特性便是心狠手辣,比较著名的是妒杀韩非。韩非和李斯都是荀子的弟子,李斯是半路出家,虽然学得不少荀子的学说,但比起韩非,可就相差太远了。韩非在荀子的基础上,把慎到的“势”,商鞅的“法”,申不害的“术”结合起来,并加以丰富和发展,形成了一套完整的君主专制理论。韩非因说话口吃,不善辩说,但善于著述,先后写出《孤愤》、《五蠹》、《说难》等。他的书传到秦国,由于讲的都是“尊主安国”的理论,秦王非常赞赏韩非的才华,并说:“我要是能见到此人,和他交往,死而无恨。”不久,因秦国攻韩,韩王派他出使秦国。李斯知道韩非的本事比自己大,害怕秦王重用他,对自己的前途不利,就向秦王讲韩非的坏话。他说:“韩非是韩王的同族,大王要消灭各国,韩非爱韩不爱秦,这是人之常情。如果大王决定不用韩非,把他放走,对我们不利,不如把他杀掉。”秦王轻信李斯的话,把韩非抓起来。李斯马上送来毒药,韩非没有办法,自杀而死。

荀子教李斯的学识,单从品德教育来讲是非常失败的。李斯本来就是个势利小人,才华越大,所造成的危害就越大。如果说妒杀韩非危害的只是自己身边的人,而焚书坑儒则造成了中国文化的一大断层。

秦始皇三十四年,群臣聚集在咸阳宫称颂秦始皇时,博士淳于越很不知趣,向秦始皇说:殷周之所以存在千年,是因为它把天下分封给子弟和功臣。现在天下如此之大,宗室子弟没有封地,和百姓一样,万一发生了齐国陈恒、晋国六卿之变,又有谁来相救呢?凡是不以古为师而天下能长久的,没有听说过。淳于越是以儒家的立场来看待秦朝的政治,同秦始皇的思想和行动是格格不入的,使得秦始皇大为不满,把淳于越交给丞相李斯处理。李斯不赞同淳于越的看法,他向秦始皇阐述了自己的观点。他认为:由于时代的变化,五帝三代的治国办法也不同。三代时期的做法,也并不值得效法。那时候诸侯并列,互相争夺,现在天下统一,情况完全不同,不必效法古代。现在的一些儒生总讲古代如何如何好,这是以古非今,搅乱民心。对于造谣惑众,不利于统一天下的言行必须禁止,否则将会影响政局的稳定,有损于皇帝的权威。最后,他又把这一切都归罪为读书的缘故,建议秦始皇下令焚书。按照李斯制定的法令,那是相当残苛的。凡是秦记以外的史书,不是博士(指掌管古今文史典籍的官)所藏的诗、书、百家语都要烧掉,只准留下医药、卜筮、种树之书。在焚书的第二年,两个术士暗地里诽谤秦始皇,并亡命而去。秦始皇得知此事,大怒,派御史调查,审理下来,有460余人因此被坑杀。此后,还对谈论禁书的人予以坑杀,敢用古代事件诽谤世事政治的人,则全族都杀掉。这就是历史上的“焚书坑儒”事件。

焚书坑儒之后,李斯的官位十分稳固。但他的好运随着秦始皇的病死也即将到头。秦始皇临死之前,指定长子扶苏即位,可是扶苏的治国思想倾向于儒家,甚至对焚书坑儒都有意见。如果扶苏上台,李斯很可能就得不到重用。因为这种担忧,李斯很快被赵高说服,一同改了秦始皇给扶苏的信,要求扶苏自杀。手握重兵的扶苏果真自杀,胡亥继承了帝位。李斯与胡亥、赵高的结合,是为了互相利用,所以后来他们之间勾心斗角,也就是自然的事情了。在李斯,赵高的怂恿下,秦二世胡亥更加奢侈腐化,胡作非为。为了镇压农民起义,胡亥不断地从关中征发人民去打仗,给人民造成极大的负担。秦二世胡亥为了修好阿房宫,征发徭役,把人民推向苦难的深渊。当时全国人民的反秦起义已经风起云涌,为了统治阶级的共同利益,李斯同右丞相去疾、将军冯劫劝秦二世胡亥停建阿房宫,减少一些徭役。当时,秦二世正与宫女宴饮作乐,见李斯等人上书十分恼怒,下令将他们逮捕入狱。李斯在狱中多次上书,都被赵高扣留。赵高借机说李斯与其儿子李由谋反,对李斯严刑拷打,刑讯逼供。李斯被迫承认谋反,在秦二世二年被杀死。最后,李斯全族人都被诛灭。李斯走上刑场时,无限悔恨地对儿子说:“现在,要想和你牵着狗在上蔡打猎,也不能够了。”当李斯陷害老同学韩非的时候,恐怕从来没想到自己也有遭陷害的一天。

总结李斯之死,果真是成也仓鼠哲学,败也仓鼠哲学。仓鼠哲学成就了他的官场之路,但最后却作茧自缚,终被恶猫赵高所克。无论从哲学的角度还是流氓本质上讲,这是毁人游戏玩出的必然结果。他的故事,正证明了: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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