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幢大宅生于盛世,它不能预测未知的命运,却能频频回首来时的路。冷峻的现实是:它已经消失,阿伯茨福德再也无从寻觅……
凝视着这幅素描画,致密的树,花草葳蕤,一弯石径通向坡上阔气的大宅。仅从视线所及的这一侧看,就有十八个窗户。画下方印一行小字:Abbottsford in 1912.
——阿伯茨福德在1912,这是一幢老房子1912年时的风貌。
可是,它位于邑秋哪儿?我可从来没发现过这幢房子。带着极大的好奇,我不禁想一探究竟。这才知道,邑秋小镇的历史爱好者协会正致力于挖掘那些消失的古迹,他们拜访那些在此地住了一辈子、几辈子的人家,倾听老人口述历史,还广泛征集老照片。
人各有所好,爱历史的人坚守的信念是:Gone but not Forgotten——消失但不是忘掉,这就是他们对历史的态度。英文原句我喜欢极了,Gone和Forgotten在音节上的配合,在词义上的分端,用得太好了!
1912年的时候,阿伯茨福德已经是一座160岁的老宅了,不过它一如既往生气勃勃。这可以从素描画上得到印证。它不能预测未知的命运,却能频频回首来时的路。
1752年,这幢房子落成于思古河岸边的邑秋乡野。那时候,费城是世界上仅次于伦敦的第二大城市。接受英国王赐地的贵族,为这片土地带来了殖民时期最初的繁荣。这幢大宅生于盛世,而时代即将发生巨变,一个崭新的美国即将脱离宗主国走向独立。
它经历了这场壮阔的变革。到1852年的时候,一幢百年历史的老房算得上是饱经人世沧桑的了。这里已经繁衍了几代人。
这幢老房子,迎来了它一生中最著名的主人。从此,房子有了流传于今的名字。
阿伯茨福德(Abbottsford)就是这座房子的名,但是却并不因为它的主人姓阿伯特(Abbott),而是因为英国著名的历史小说家和诗人沃尔特·司各特生前建造的位于苏格兰乡村的美轮美奂的家就叫阿伯茨福德。
司各特出身于爱丁堡古老的家族,生于1771年,卒于1832年。生前获得国王授予的爵位。阿伯茨福德是他精心打造的一座郊外宫殿。他买下一个农庄,继而买下周边大面积的土地(资料显示为1000英亩,即10个邑秋小镇上的费城大学那么大,简直不可思议),自己设计图纸,打造了这座世外桃源。豪宅里布满了贵重的家具、名画,图书馆藏书达9000册。
巧合的是,美国南北战争前,买下邑秋这幢百年老宅的是一位叫Frederick Abbott(1821~1897年)的知名人物。阿伯特先生既贵且富,生前曾当选费城立法部门和教育部门决策人物。他跟沃尔特·司各特有关系。
这位阿伯特先生非常崇拜大作家司各特,是一名超级粉丝,邻居、朋友人尽皆知。当他成为老宅的主人后,周围的人们调侃地把这幢房子叫作阿伯茨福德,仿佛不如此便无以表达这位司各特的崇拜者对偶像的仰慕、追随之心。
所以说,邑秋的这幢阿伯茨福德,是聪明的人们一呼百应、口口相传而来的。
素描画上所绘1912年的阿伯茨福德,已经是阿伯特先生去世以后的十五年了。也许,那里住着阿伯特先生的后裔,也可能,房屋又有了异姓新主人?我不了解。
冷峻的现实是:它已经消失,It's gone。阿伯茨福德再也无从寻觅。如果你徘徊于它的旧址,这里早已物非人非,嘈杂的高架桥、挤挤挨挨的局促屋舍、尘土路面,你仿佛无所适从,夕阳下,深长叹息那随风而逝的历史……
欺人只能一时,而诚信才是长久之策。
——约翰·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