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来暑往,春去冬来。转眼就来到了他们梦寐以求的地方—嵩山,经过几年的逃跑生涯,两个孩子已经脱去了原本童真稚嫩的面容,换来的是那几经世故的坚韧以及对残酷现实的淡漠。看着都不禁让人觉得心疼。可是这两个经过患难生死的孩子,却如同旅游玩闹一般,嘻嘻哈哈的向着目的地走去。
不知道是不是上天想给他们的经历画一个圆,还是觉得给他们的历练还不够多,以至于他们来到他们觉得唯一一个可以救命地点的时间还是冬天。
冰封三千里,风雪筑银城。眼前雪白一片的山峰,光滑的山路,银光晃眼的花草树木。这些在别人的眼中是如此美丽惊艳的场景,甚至心中都不仅欢呼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但对于他们却是如一剂追命散,一碗催魂汤。
这个他们以为的终点站,一个他们暗自庆幸的痛苦的结束,却如同历史重演一般,让他们不禁在灵魂深处颤抖着,害怕着。两个抖动不停的手紧紧的握在一起。
“我们已经摆脱了追兵,也甩掉了那些想奴役我们的人,甚至逃离了那些准备把我们囚禁在福利院的好心人,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那么害怕也就变成了没有任何意义的事情了。现在最主要的是怎么上山。”董玲美颤抖着声音望着眼前的崇山峻岭说道。
霍及堂看向了和自己一样害怕着,却依旧鼓励自己的老大,握了握对方的手,什么也没有说的跟着就往山上走去。
北风呼啸,滴水成冰,让这两个孩子步履维艰的,向山上挪动着,一步一顿的走着。
风夹着冰雹无情的向他们单薄的身子扫射着;雪也如无缝不钻的冰晶向着他们身上唯一有点温度的地方钻着,仿佛要将这两个原本就虚弱单薄的身躯生生冻结成他们的艺术品,正如它们对大自然做出的一样。
可这两个不屈的灵魂,依旧向山上走着,向着他们唯一的希望走去,向前,向前,再向前,希望就在前方;快了,快了,快到了,很快就可以得到温暖,获得果腹了。
“霍及堂,快醒醒,来把这口汤喝了。”忽远忽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霍及堂艰难的撑起疲惫异常的眼皮,简单环顾了下四周。
记忆中他们是在爬山,可周遭的环境则告诉他,他们来到了一座破庙里,但这里比上次他们住的好多了,起码风是在屋外呼啸,雪是在破瓦间点滴下落,大堂中央升起的火也比上次的生的旺,还有不知从哪里找来的破锅,被架在火堆上烧着,虽然锅里咕咕的不知烧的什么,但从里面飘出的肉味却激起了霍及堂求生欲。
他疯了似的抢过董玲美手上的碗,也不顾上面的污垢就往自己嘴里送,不问是什么,也没有说任何感谢的话,只是疯狂的往自己嘴里扒送着。虽然没有任何作料可霍及堂还是感到了一种获救和重生,甚至用一生将这顿当成了他一辈子吃到的最美味的一餐。
霍及堂吃掉了肉,喝干了汤可仍旧不过瘾的舔干了碗,生生将泥巴包裹的碗舔了个干干净净,双眼依旧直勾勾的看着锅里,但还是不好意思的看了看董玲美。
当他得到董玲美允许的点头时,霍及堂顿时什么都不管的,猛地推开蹲在自己面前的董玲美,不管锅的温度,不顾一切的将手伸进开水里将肉拿出来,往自己嘴里送。直到他自己实在烫的受不了的时候,才放慢了速度,但是锅里却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可霍及堂始终没有怀疑为什么董玲美因为他简单的推耸而痛苦扭曲的面孔,也没有注意到那顺着火堆一直延伸到他睡的稻草堆的一路血迹。更没有看到董玲美为了忍住疼痛而淌汗的脸以及咬破嘴角顺着下巴淌下的血。
直到他们爬到了少林寺门口,直到他们跪下来请求进山门的时候,霍及堂这才注意到,可是一切都已经晚了。
董玲美因为失血过多已经陷入极度的昏迷,身体因为失血和寒冷慢慢失去了温度。并且因为身体机能的休克而直挺挺的倒地昏厥。霍及堂才真真正正的看到了董玲美被割伤的大腿。
那被血染红的雪地,被血浸湿的棉裤。霍及堂被震动了,他颤颤巍巍的,仿佛是在碰触一件易碎的花瓶一般的,慢慢的,一点点的,轻轻的将颤抖的双手放在董玲美的身上,然后缓缓的将一只手移向那被鲜血浸湿的大腿外侧。
眼泪无声的滑落,那顺着泪水流下的是对顺着时间流逝的过去的感动,更有着对现在的伤痛。
为了救他只身犯险;为了气他故意不告诉他已经做好了计划;为了不让他滚下山用尽力气托了他而自己滚了下去;还为了他的安全每天夜里自己出去找吃的,而回来总会偏体凌伤;现在更是为了让他活着来到少林寺而割肉喂他。
点点滴滴顺着霍及堂的眼泪滴在了满是鲜血的雪地上。如果说以前的宣誓只是形势所逼,那现在霍及堂在心里就真真正正的定下了他一生行为的最终目的,为了眼前这个不顾一切捍卫自己的人而战。
霍及堂抛开了一切的顾忌,掀去了一切的情绪,望着眼前高高的大门,用力擦去满脸的泪水用尽一切力气的站了起来,跌跌撞撞的跑到门前,拼尽全力的敲击着。
“开门啊!救命啊!求求你们,外面有人失血过多昏过去了,求求你们,快开门啊~~~!”就在霍及堂快要唤而无声、喊而无力的时候,那扇巨大如拒人千里的冷酷;通红如同燃烧的希望,拥有着拒一切凡尘俗世于门外的大门。在霍及堂声嘶力竭的呼唤和耗尽生命力的敲打中缓缓的开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