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秘女提起长剑,缓缓划了个圈子,盯着沚湄看了一会儿,又转眼去看云霄。阮度云忍不住叫道:“是你杀了我哥哥吗?”
神秘女看她一眼:“不是。我本来是要杀他的,可是晚了一步,他已经死了。你们还没找到凶手吗?”
云霄与沚湄对视一眼。沚湄问道:“那么你来干什么?是来杀我师叔与林世叔的吗?”
神秘女微微一笑:“你倒神猜,知道我要杀的是他们两个。那你猜猜,他们是我的对手吗?”
林国风一直很少说话,此时却忽然说道:“不妨试试!”剑随声出,主动向神秘女攻去。
云霄没带兵刃,回身从墙上取下那把剑,抽出一看,居然是把双剑,忙分给沚湄,二人一起攻上。于是四柄长剑,寒光闪闪,剑花翻飞,斗在一处。
林国风与沚湄曾双战神秘少女,对她的武功有所了解。云霄仔细观察,见少女力气极大,出招凶狠,且迅猛异常,很难抵挡。但就招式而言,不甚精纯,破绽很多。只是出招太快,就算看出破绽,也来不及捕捉。二三十招过去,三人已只剩下跟着她打转的功夫,毫无反击之力。
林国风最先露出败相,手臂渐渐颤抖,黄豆大的汗珠时时滚落,出招渐慢。神秘少女似乎也看了出来,连连几剑,直向他逼近。林国风不断后退。沚湄急挥剑,欲代之解围。云霄知她年轻,内功修为有限,忙使一招“大浪滔天”,连续三剑,向神秘少女左侧攻击。少女挥剑挡开,顺势一剑,刺向云霄胸口。
林国风忽然叫道:“沚湄,‘犀牛望月’,攻她玉枕!”沚湄一愣,要知神秘女这一剑只是虚招,要逼云霄退开。从背后攻击她后脑玉枕穴,不失为解围之法。但“犀牛望月”是后仰回身攻击,不甚灵动,临时变招显然不及。而且提前叫出名字,简直是叫神秘女往前闪避,攻击云霄的力量必然大增。
她从林国风学艺已久,早已形成条件反射,心下虽然疑惑,身手却早已到位,居然一剑击中,浅浅刺中神秘女的后脑。而云霄虽极力闪避,终敌不过神秘女的力气速度,长剑穿肩而过,鲜血喷薄欲出。
神秘女一跃,定睛看着沚湄,又转头看看林国风,眼光中既有愤怒,也不失敬佩。沉吟一下,忽然一冲进屋,挥剑直取云出岫。云出岫没有剑,又要保护母亲与妻子,只得赤掌拼死相敌。阮度云、阮伊人也欲伸手,忽然一股极大的掌力袭来,二人双双摔倒。蜡烛也被扇灭,屋中一片漆黑。
云霄、沚湄急进屋救援,已冲到门口,眼前一黑,吓得停住脚步。适才拼死相斗,尚且伤了云霄一臂,现在黑暗中冒失冲进,万一撞到剑锋上,甚至自己互伤,岂非得不偿失?但屋里还三人,如何不关切?
一犹豫间,林国风已摇亮火折,借着微光进屋,点着蜡烛。回头看了沚湄云霄一眼,冷冷说道:“早已走远了,还如临大敌干什么?”
大家放下剑来,转看阮度云、阮伊人,并未受伤。再定睛看时,墙上那幅画却不翼而飞,露出一扉暗门,隐隐有血味。阮伊人霍然色变,忙上前拉开门,阮夫人的尸体从里面倒了出来,胸口上有一个冒着血的大窟窿。
阮伊人放声大哭。云出岫无可安慰,只得轻拍她肩膀。沚湄上前察看,摇了摇头。
阮伊人哭了一阵,停了下来,揩了揩眼泪,对众人说道:“既然到了这个地步,我也就不瞒着了,爹不是天石门杀的,是娘杀死的。”
阮夫人苗氏,因为娘家恶名远播,且性格不好,到十十多岁才谈成婚事,却是嫁给年过四旬的阮观云。初时阮观云对她百般宽厚,但不久因为妹妹的婚事,二人反目,以后二十多年,空有夫妻之名,一年中也见不了几次面。事到到如今,阮夫人后悔不及,却无可奈何。
阮观云是闲云野鹤之人,对家里的事务不甚操心。苗氏代他管理家务,初时倒也井井有条。时间久了,阮观云放了心,索性全托了苗氏。近年以来,苗家屡受人勒索,拮据之下,每每向阮家告贷。阮观云初知此事,不以为然,主张竭力一拼,誓不瓦全。苗家平日豪横,关键时刻却没这份胆色。阮观云虽有相助之心,见苗家不甚积极,也自罢了。苗氏却放不下骨肉血脉,只有暗中相助,每每凑钱相助。有一次就有两次,不知不觉间竟把大半家产抵押变卖。她心下也慌了。
好在阮观云并不操心,对此事一时也不知晓。苗氏心想长久以往必有掩不住的一天,终日惴惴不安,忽然一天想到个好办法。原来阮观云的恩师病逝之时,给徒弟留下一本内功心谱,是平生所学的记载,阮观云视若生命。结婚之初,苗氏曾见过这本小书,知道阮观云一向把它收藏在书房暗格之内。于是前去寻找,竟然还在,想来是阮观云早已熟记,不需每日把玩。于是苗氏把这本书拿到手中,准备万一事败,要以此书要胁阮观云。
苗氏在娘家时练过武功,但苗家的武功不适合女子练习,所以不甚高明。拿到此书之后,时时担心丢失,一天间少说有几十次拿出来看,渐渐学习其中内功,有了不小的长进。但她志不在此,又担心被阮观云发现,忐忑之下,又把此书拆开,装裱在一幅字的夹层中,自以为万全。
阮观云是真不留心家务,居然多年以来一直没发现家财耗尽。直到妹妹妹夫回到家中,阮观云大喜之下,提出给女儿和外甥结婚。云霄夫妇知道云出岫对沚湄情深,也喜欢沚湄为人,但对方已经拒婚,总不成终身不娶?阮伊人略会武功,相貌又出众,于是也同意了。到具体操办婚事,阮观云才发现家里居然没钱!夫妇自然大吵,苗氏就以那本书相迫。阮观云虽然早已记熟书中内容,但一来舍不下恩师手泽,二来万一泄漏出去,被仇人所获,便可按图索骥对付自己,是武学大忌。再说失去的家产已经无法挽回,只得罢了。
阮观云一世怯懦,就是此时也不肯下狠心处置夫人。但婚事、钱财,他决不肯让夫人再沾手,于是在偏僻小院中收拾出一处房间,细心布置,把夫人关在里面,衣食不忧,也都是精品,却不许随便出入。这一件事,他并没有对妹妹妹夫说明,倒不是有意隐瞒,而是自己也拿不定主意。当然不能长久囚禁,但要放出来之后如何?阮观云其实与她已无情份,有时想想苗氏也可怜,自嫁之后二十多年,十之八九独守空房。事到如今,已无重圆之望,且无娘家可以投奔。而阮家大宅已经出卖,不久就得搬离,让她跟着自己流浪江湖也不现实。因为犹豫不决。
直到见到天石门众人,晚上又与沚湄动手较量,阮观云又是不安又是兴奋。从沚湄的武艺中可以看出,多年等候的仇人终于现身了,替恩师报仇、完恩师心愿的机会终于来到。但同时,阮观云也不禁担心。据师父所说,当时仇人只有二十多岁年纪,如今也不到五旬。自己却已六十多岁,精力渐衰。到捉对厮杀的时候,胜负只怕难测。
他对沚湄印象很好,认为其武功见识皆属非凡。徒弟如此,师父可想而知。况且沚湄显然对其师感情甚好,如果师徒一同出手,自己竟是输多赢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