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却不领他的情,撑地起身,胡乱抹掉自己的眼泪,握紧拳头,在众目睽睽之下,朝男孩冲去,小小的拳头狠狠地扎在男孩的额头上。
男孩学的很快,同样的拳头打在他的脸上。
顿时,两个小人扭打在一起,毫无章法,左来右往,稚嫩的声音谁也不输谁,“他是我爸爸!”
“我爸爸!”
“我爸爸!”
……
现在,他们的身体已经长大,但是他的心被永远地滞留,百口莫辩。那场灰色的记忆,张牙舞爪,威慑了他们的曾幼小善良的心。
任谁都不救不了,改变不了。
治鹏没有再等待,他冲到治禹前面,没有任何预警地,一拳打在治禹的脸上。他出拳很重,他自己都清楚地听到了他的拳头碰到他的脸发出的巨大声响。
治禹一时没有防范,退了两步,无故挨了一拳,却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在离几步远的距离看到他模糊的长相,一下就明白了出拳的人是谁了。有时候即便他不去惹别人,别人也会找上他。
过了十三年,他还是没变,一样习惯偷袭。
他抹掉嘴角的血,松络了一下筋骨,不甘示弱,拾起自己的拳头冲回去,在他脸上还了治鹏一拳。
十三年后再见,他俩还是没有任何的招呼,只是一如既往地打架。
只一会,他们两个人就搅打在一起。治鹏像疯了一般,他的拳头狠狠地扎在治禹的身上,每一下都像重锤敲在治禹的身上。
治禹在美国混贯街头,早就练就了打架的本事。看似精瘦的身体,也蕴含着巨大的爆发力,他的拳准、快、密。
两个人谁都不让谁,就像他们小时候第一次见面那时候一样,两个人都没有防守,只知道出手,所以不久之后,他们已经气喘吁吁,身上和脸上带着明显的伤痕,到最后,两个人都打累了,肆无忌惮地横躺在地上,只剩下力气喘气。
治鹏的脸颊、拳头上流着血,他看着身边的治禹和他一样,嘴角破了,颧骨处有淤青。
小时候他们打架是为了那个曾经的父亲,现在,又是为了什么,还是时光倒流,解决小时候的恩怨。他们之间有太多的仇恨,父亲、母亲、身份、继承权、财富,甚至治泠?他的存在和出现轻易地就夺走了他二十三年努力经营和支撑的。想到这些,他就恨。他一直想摆脱和抛弃的却是自己花费心机想要得到的。
治鹏质问着,“你到底有什么手段,让我妹妹这么死心塌地。啊!”
“我对你们一点兴趣都没有,你既然来了就把她带回去。”这几天治泠一直烦缠着自己,治禹都没有搭理她,他不想被潘家的人再缠上。
“你到底要抢走我多少东西。”治鹏却不相信他。
治禹认真道,“我从来没有想要和你抢什么,我回来和你们无关。”
“你不用自己出手……”治鹏的声音难掩他的情绪,“治泠就离家出走,放弃学业;十多年来,即便你不愿意回来,爸爸还是一直派人在保护你,其实我都和你一样,在我们打架后就被送到国外的寄宿学校,不满二十二岁不能回中国,治泠也是一样,二十岁之前不能回中国……”
“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在治禹看来治鹏不是那种需要博取别人同情的人。
“这些话和谁说都不能说,只能对你说……” 治鹏撑起自己,艰难地站起来,俯视着地上的治禹,“我要让你清楚,你从我们兄妹身上夺走的实在太多!”
“你知不知道治泠和你同一天出生,你的出生是整个潘氏家族的荣耀,但是治泠却差一点死掉……”
治禹不知道这些,不是同胞兄妹,异母同父,却在同一天出生,是缘分还是冤孽。
“不要再拒绝她,她和我不一样……从她八岁那年第一次看到你,她的心里就多了一个哥哥……你是她继续留在潘家的唯一理由。”
治鹏说完他该说的以后,挣扎着起身,吐了一口血水,最后道,“你不该回来的。”
治鹏走后,很久,治禹还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治泠回到酒店,用磁卡唰开了门,却并没有着急进去,而是走到就在右手边的另一个房间,门缝底下没有光,治禹还没回来。她已经搬进了和治禹同一个酒店,就住他的隔壁。
她回到自己的房间,开了灯,却受到了惊吓,她看到治鹏坐在她的床上。
治泠站着那里不动,她立即想起了那天治鹏打她的一巴掌,别扭之间她有些不安,她辍学转校的事情根本没有告诉家里人,治鹏在这里是来责怪她还是想押她回去?
“怎么了,垂头丧气的,不是你的性格。”治鹏走过去,抬起她越低越下的头,逗弄她,“怎么,还在气大哥上次打了你,还是怕大哥带你回家去。”
“我不会和你回去的!”治泠知道治鹏对治禹有敌意,对于她的决定他肯定不会接受。但当她看到治鹏脸上的伤时,她准备好回击的话硬生生地吞回了嘴里,只剩下了担心,她焦急问,“大哥,你的脸怎么了……”
治鹏只淡淡道,“没事!”
治泠突然又想到了什么,大叫,“大哥,你是不是去找治禹了。”。
治鹏眼里有一闪而过的受伤,她最关心的还是她的二哥,仲治禹。
治泠说出口就后悔了,她刚才的质问无意中伤了治鹏,心里有些愧疚、又有些疑惑。她走出了房间,折回来时手上已经拿着一个药箱。
治鹏伤的并不是很重,治泠用镊子夹着酒精棉在每个破口上消毒,忍着不问治鹏脸上的伤是不是和治禹有关,治鹏也不说要她回去的事,两兄妹谁都不说话,中间有一种尴尬的气氛。
“从今天起爸爸叫我来管理KJ大学。”治鹏首先打破沉默。
“这里!”治泠虽然从不关心潘氏的生意,但是她也知道潘氏主要从事珠宝生意,从矿藏的开采、珠宝设计生产、销售一体。虽然也会投资新兴的科技产业,但是治泠从来不知道潘氏还投资教育事业。
现在父亲要治鹏来管理大学到底是出于什么用意?治泠马上联想到了其中利害,难道父亲有意将潘氏交给治鹏,想先传授他些做生意的技巧,还是他只打算把治鹏留在这所学校。
“大哥,爸爸他……大哥,你……”治泠有些理不清思路,她摸不准父亲的想法,也不清楚治鹏的。但是治泠希望治鹏好,同时治泠不希望治鹏做出伤害治禹或者损害治禹利益的事。
“没事的!”治鹏也不想在这件事上多做解释,也不想和治泠之间再增争吵。他想起来找她的目的。“这个周末,我来接你一起回家。”
“我不要!!……我不要再回那个家了。”治泠的神情黯淡,声音轻伤,她不敢看治鹏,她知道治鹏肯定生气了。
“治泠,你在我面前说这些都不要紧,我都可以容忍,但是如果你在妈妈面前说不该说的话,再惹妈妈伤心,我不会放过你。你为了仲治禹罔顾自己的前途,难道你还要为了他和妈妈跟我断绝关系吗?”
“如果她不是满腹心机地带我们进那个舞会,我们今天就不会是这样了。”在治泠的心里,她的亲生母亲永远不是一个体面的女人。
“她是我们的妈妈!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治鹏拿出做大哥的威严,他的手又要落下。
“你打吧,打吧!”治泠也变得激动,她握住治鹏的手腕拍打自己的脸,“反正你不是第一次打我了!打吧!”
“你怎么打我都没有关系,你打死我我也不会回去。我现在,只想在治禹身边,陪着他,哪里都不去。我不管他认不认我这个妹妹,我会坚持。”治泠的声音坚定。
又是治禹!仲治禹出现后,一直以来不敢违抗父亲的治泠开始明目张胆地挑衅父亲,现在她又开始敌视自己和母亲,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经发生了改变。对唯一的妹妹,治鹏也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
只是被她一闹,反而冷静了,手最后只是摸了摸她的头,无奈叹息,“……你已经不小了,我不会阻止你要做的事情,你可以继续呆在这里。我只是希望你认真考虑你的前途,在以后你你能够对你今天做的决定承担起责任。”
到最后他还是不想勉强他的妹妹,至少他们两个人中有一个能恣意过活。
治泠不知道治鹏是不是已经答应他了,她加快手上的动作,又帮治鹏贴了ok邦,很快就处理好了伤口。
这样的事治泠小时候也常常帮治鹏做,想起小时候的事,治泠率先笑了,最后兄妹终于相视而笑,快乐的事情能抵消很多不开心的事,他们俩都应该忘了那个巴掌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