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州刺史府别苑紫霞园里,漫天桃花灿若晚霞。几缕轻风,吹得花枝轻颤,如妖娆美人迎风起舞。几片薄薄的花瓣随风飘落,似折翼的蝶儿,悠悠坠落。
桃林中,一身白衣的刺史千金苏锦瑶,伸出柔白纤细的手指,轻轻接住落下的花瓣,眼里满含惆怅,轻声道:“捡不完,捡不尽,为何你总是这般脆弱,就连这一丝轻风也承受不住呢?”
轻叹一声,苏锦瑶缓缓转过身来,她从里到外都穿着洁白如雪的衣衫,只有裙摆上有明黄丝线勾出几朵牡丹花。长长的裙子盖住了一双玲珑小脚,白色的绣鞋偶尔会因轻风吹过而露出些许,但很快又会被裙子覆盖。
她洁白如玉的脸庞上,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晴里,满满的全是忧郁。就连细长的黛眉也是紧紧皱着,小巧的红唇紧抿着,仿佛有无数难以言语的心事一般。
“小姐。”年约十四五岁左右的小丫环,蹦蹦跳地来到苏锦瑶身边,说,“奴婢把琴给你给抱来了,咱们到那边亭子里弹琴吧!”
“嗯……”苏婉瑶略思考了一下,笑道,“好!”
主仆二人便双双来到桃林外的望月亭中。不一会,婉转动听的琴声,便回荡在了整个桃林之上。
与此同时,一黑一白两匹骏马,驮着两个年轻人,从西方飞奔而来,在刺史府门前停住。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当朝太子殿下夏子恒与他身边的贴身太监安重阳。
刺史府门前的小厮见来了生人,又见两人衣着不凡,心下料定便是老爷吩咐过这几日要到的贵客,于是急忙步下台阶,拱手问道:“敢问公子,可是从京城而来?”
“正是。”夏子恒冷淡地说道。
“哦,公子快请进。我家老爷刚去了衙门,待小的马上去衙门通报。”这小厮说完,示意门外另一小厮将夏子恒引进门,自己则匆忙离去。
夏子恒二人一进门,便听得一阵悠扬琴声隐隐传来。那琴声声调较舒缓,音色很柔美,像白云飘过天际,留下些飘渺的痕迹,又似二月春风轻拂柳枝,惹的翠柳如美人般妖娆。后又似万籁俱静时,惟泉水淙淙。突然,节奏由低缓转为急促,跌宕起伏,好似涓涓细流汇集成滚滚飞瀑,直泻深入谷,声响轰鸣,连绵不绝,余味隽永。
听到这优美的琴声,夏子恒不禁笑道:“好一曲高山流水,莫非是有知音不成?”
“公子,这是我家小姐在后院练琴,小的们倒是听不懂是什么曲子,只觉着好听罢了。”
“你家小姐?”夏子恒微微一笑,“可否带我去后院,见见你家小姐?”
“这……”小厮有些为难地挠头,“这恐怕不行,我家小姐从不见外客,再说老爷不再府上,公子去见我家小姐,这于礼也不和进啊!”
“说的是。”夏子恒无所谓地笑了笑,随即跟这小厮进了正厅。待这小厮退下后,那琴声依旧没有停止。
只是一曲《高山流水》,已经换成了《出水莲》。
听着这美妙的琴声,夏子恒越来越想去看看这弹琴的人,原本心中对苏锦瑶的一些偏见,也消去了大半,他在厅中慢慢踱着步,若无其事的打量着室内的陈设,却是言不合实的说道:“琴韵悠长,琴声纯净,又按弦极轻,料想这苏家小姐,定是位国色天香之人!”
“太子爷可想去见见这位姑娘?”安重阳笑问道。
“想是想,只是于礼不和啊!”
“哎哟,我的太子爷,皇上让您来玉州的目的,不就是为了见苏家小姐吗?”
“如此,本宫就去见见她!”夏子恒哈哈笑着,说话音便已步出了正厅。
寻着那琴声,夏子恒与安重阳二人,绕过曲折的回廊,走上一段铺着鹅卵石的小径,便远远望远那小径尽头有一被粉色轻纱包围的精致的小亭子,那优美的琴声,就是从这亭中传来。
夏子恒悄声走到亭外,在小径旁的一块巨大的石头上坐下,静静地听着那美妙的琴声。那琴声似有一种魔力,深深的将他吸引,使他无法移动半分。
晴好的天空湛临无比,轻风拂动着亭子周围那粉色的轻纱,似祥云飞扬。轻纱飘动间,一双抚弄琴弦的玉手若隐若现,那双手洁白若雪,柔若无骨,指甲饱满又有光泽,十指纤细修长,宛若削尖葱白,简直是绝妙到不可拟的地步!
就在夏子恒沉溺其中,无法自拔的地步,琴声却戛然而止。
夏子恒如梦初醒,不禁拍手叫好,“小姐琴声,果如天赖!”
亭中,苏锦瑶听到这声音,不禁大吃一惊,身边的丫环柳叶更是气愤地冲出亭中,大声道:“你们是何人,胆敢私闯内堂!”
“大胆!”安重阳翘着兰花指,怒声道:“敢对太子殿下无礼,你是吃了豹子胆了?”
“小安子,退下!”夏子恒冷声喝退安重阳,一步步踏上台阶,朝亭内走去。
苏锦瑶常年被父亲养在深闺,即便是出府,也是一路乘轿,几乎没人外人打过交道,如今见一陌生人直朝自己走来,心中不免有些害怕,又听方才小安子喊出“太子殿下”心里,心中更是恐惶,不待夏子恒走进,就忙着柳叶一起匆忙跪下,垂首拜道:“小女子锦瑶,拜见太子殿下。”
“平身。”夏子恒说着,径自在亭中坐下,伸出手指轻轻滑过琴弦,一连串乐声犹如散落了一地的珠子,声声击在苏锦瑶的心上。
她不安的起身,却始终不敢抬头去看夏子恒,只是有些慌张地说道:“太子殿下,请恕小女子不能奉陪,告辞了!”
说罢,她便拉了柳叶就要走。
“小姐且慢。”夏子恒伸手拦住她,“小姐琴声如此美妙,何不再为本宫弹一曲?”
被人拦住去路,苏锦瑶心中不免有些动气,心中原本的恐惶竟也被驱得一干二净,她柳眉微皱,冷声道:“小女子并非教坊歌女,太子殿下若想听曲,漳河畔多的是花船歌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