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观宇宙,土实木多为林,土松木少为泽,其所言差矣。千里烁泽,不仅土松,树木更广,且个个粗壮数尺,高欲钻天,茂华遮天蔽日。有外来者,若无向导,凭感官行走泽中,定为泽泥所没,固有传言,烁泽者,非蛮之上不可近也。
上古时期,人欲与天地自然争高下,自要修行己身,蛮者,乃为流传自上古之修行法门。欲要成蛮,需成年以前身度凡境九品,故而,血脉之力稀薄者,成蛮无望,却乃众民之十之八九也。
时值冬月,烁泽因天地阴寒乃为虚实,稍有修行者皆可踏其上而行,实乃凡境蛮童修行身法之最佳时节。
莽莽林间,木凡叶落,地之形貌皆为落叶所盖,泽中林木阡陌,欢愉嬉笑之声由远及近,稍一观察,乃见数道娇小人影纵身而来,离近乃见,却是数个身着兽皮之蛮童穿林打叶而来,提前一人身法较为伶俐,围绕树间左腾右闪,须臾便将身后众蛮童甩于数丈之外。
“古悠哥,等等我,你跑得这么快,让我们几个如何追得上?”身后数蛮童追至此地以身行数里,总是有所修行,也要有个极限,累得实在不行,终于告饶。
乃见说话者正是一俏丽蛮妞,粉雕玉琢,头衔草枝,身着精致小兽之皮,大眼水灵似能说会道,年龄大约六七左右,可见成人之后又是一美人坯。
话音刚落,飞身而过那带头蛮童终于绕道而归,其人正是姜玄天之子姜古悠,六年已过,当时幼童已然长大,虽为六岁,却因随父修行,长过五尺,身体健壮,已有几分男子气概。浓眉大眼,嘴角衔着憨笑,貌似忠诚,心里却不知念叨着哪些鬼主意。
“古悠哥,你再跑这么快,大家伙与你玩耍均是要累死的了!”俏丽蛮妞见古悠闻声而回,再也不追,一屁股坐于石上,娇声抱怨。
“就是,姜古悠你总是仗着较我们玩乐时间长,整天穿梭林间,于此地形早已熟记于心,怎是我等可比,你就是在欺负人!”蛮妞身后马上站出一蛮童,头发散乱披肩,较之姜古悠,显得稚嫩许多。
“这可怪不得我,谁让你们家里长辈整天只知道把你们锁在家里修行,到头来,还不是追我不上!”姜古悠扬起骄傲胸脯,****上身之上,因长期暴露于外,已可散发浓厚野性气息,加以杂乱长发将之衬托,其形如小兽。
“少要吹嘘!”队里另一蛮童马上不干,昂首挺胸而出,高声叫嚷:“你除了跑得快,敢和我等比较一下对战功夫?”
姜古悠神色微暗,牵强而笑,别过头去。
“不敢了吧!”见其模样,那蛮童更是怡然自得,身子微向俏丽蛮妞靠拢,小手搭在其肩之上,嚣张狂语:“若是不敢,便早些到家里和你父亲说,痛快解除了与雪吟小妹那婚约,小妹俏丽可人,非你这等蛮傻之辈能匹配得上的!”
俏丽蛮妞,亦是其所言之姜雪吟,肩膀微动,却并未闪躲,灵眸闪动,亦不出声,只是俏吟吟注视姜古悠,不知其心中所想。
“谁说我不敢!”姜古悠闻言一颤,但觉一股闷气由心而生,直冲头顶,口不择言,置气之语转身而出,话刚出口,便暗骂自己太过冲动,意气用事。
“哦?你可要想得清楚,你爹可没在跟前?”那激将蛮童愈发盛气凌人,几步上前,矫首昂视,奈何,身高实在占不得优势,不由得恼羞成怒,暗自揣度一会儿定要将姜古悠打得爹娘不认。
虽已意识自己大意,但大丈夫出言落地为钉,岂有不认之理,姜古悠扭动脖颈,筋骨咯吱作响,目光坚定而言:“正因我爹不在,不怕打了你等,还要被他老人家教育!”
“够胆!”那蛮童一声大喝,拂手示意众蛮童退后,单掌运劲,手臂顿时有如虬龙直劈姜古悠头顶。
姜古悠遥感凶煞之气迎面而来,浑身一凛,不及多想,踱步侧行而去,但觉身侧人影闪过,那蛮童用力过大,刹不住闸,一掌落于身后四尺巨木之上,巨木应声而震,古悠躲过一招,回身后顾,不由嗤声而笑。
原来,那蛮童方才下了狠手,不料姜古悠常年练习奔挪闪躲,他一招不中,反将手掌陷于巨木,拔而不出,卡于其内。
待众蛮童回过神色,尽皆仰面而笑,那出手蛮童心高气傲,这一遭前功尽弃不说,偷鸡不成蚀把米,顿觉面上过不去,又为之奈何,一时漏了话,高声叫嚷:“你们这些蛮货,可是说好的一起来寻他晦气,怎地就我一个出丑!”
姜古悠眉头微皱,顿有所悟,无怪这群平时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儿之辈今日争相与自己交善,原是有所企图,亦不知是谁在出谋划策,玩弄他人感情,实是可恶至极。
众蛮童笑毕,被道破了企图,却毫无愧疚可言,便连那与姜古悠订有婚约之蛮妞姜雪吟,亦只是面色稍有赧意。
姜古悠内心微冷,六年以来,与父长居烁泽野地,虽不知何故为他人所不容,却亦有心广交良友,不料出师不利,所交之人尽是卑鄙龌龊之辈,竟连从小订下亲事之女,亦无同心同德之意。
摇头叹息,姜古悠心情失落:“你等如此作为,丝毫不觉可耻吗?”
“可耻?”众蛮童中一面色狠戾之辈咧嘴冷笑:“我看是可笑吧,今日给你两条选择,其一,你现在给我等每人叩三个响头,从我等胯下钻过去,再陪我等演一出戏,你就扮个好色狂魔,前去对雪吟小妹施暴,被我等抓个现行。”
姜古悠深吸一口气,终于晓得了个中因果,料想此间事情定是那姜雪吟不满族中为其所定亲事,这才伙同众党前来找茬。若是自己亲身前去退亲,定然得不到族长首肯,故而出此下作之策。
试问,若是其所嫁之夫,竟是荒淫好色之徒,那么这门亲事亦便不了了之了。
“这便是你之所欲?”姜古悠不理众人,双目凝视姜雪吟出言问道。
姜雪吟终是幼童,计划被道破,神色微显慌乱:“什,什么我之所欲?”
“少废话!”那狠厉蛮童一把将雪吟拉至身后,高声叫嚷:“若是不肯也行,那就只能选择其二,被我们揍上一顿,废掉全身气穴,那时,你将再无修行蛮力之可能!”
姜古悠仰天而望,深吸空气,稍自凝神定目,缓缓开口而言:“要打便打,哪里来的如此多废话!”
话音未落,但觉身后一股巨力锤击脊背,不及躲闪吃了个正着,因力过重飞臾数丈之远,凿于巨木之上,口吐鲜血,神色萎靡。
原是之前手陷于巨木之蛮童终于得脱,亦不招呼直接偷袭。
众蛮童见姜古悠身体受创,不得逃脱,均自冷笑,各自倾身上前,毫无手下留情,招招入肉,须臾之间,骨骼“咔咔”作响,姜古悠已然成了血人。
再说姜雪吟,本意只是恐吓一下姜古悠,万万没有料到这蛮汉竟如此坚毅,断不松口,眼见其一双血目直勾勾盯着自己,心里不由生了几分虚意以及不忍:“行了,你们住手吧,让我问上一问!”
众蛮童显然很听她话,退至左右,姜雪吟款步走入,屈身微蹲,面有不忍之意,于怀中取出一块兽皮方巾,替姜古悠擦掉面部污血,轻开澶口而言:“我们不合适,你是知道的,我的血脉浓度足有六十以上,堪称上佳之体,而你的浓度根本不明,修至今日不过尔尔,为何死守婚约不放?”
姜古悠闭口不言,面筋抽搐,流露几许冷意。
“若是你肯松口,大不了事成之后我替你说些好话,让你少受责罚,再让我父亲偷偷配给你一粒荒金丹,你看如何?”姜雪吟轻抿红唇,再次加重了筹码。
“荒金丹?”那狠厉蛮童眉头微皱:“雪吟小妹断无此必要,那丹药足可以使平常之人血脉升华,直接晋级蛮境,若不是再无突破地蛮之希望,足可称为圣药,配给这将废之人,实乃可惜!”
“此话可有虚意?”姜雪吟本意再添几许筹码,不料迟迟不言的姜古悠终于松是口。
“你应下了?”姜雪吟先是一愣,随后顿觉欣喜:“当然,只要你演好这出戏,我便求我父亲,再许你些其他资源,保你天蛮之下无敌手!”
“好,如你所愿!”姜古悠咽下唾液,眼皮微阖,终是下了决定,所谓好汉不吃眼前亏,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这次之仇,待得他日再还不迟。
“早说,何必受此折磨!”偷袭姜古悠那蛮童对古悠愤恨极深,又自上前踢上一脚,其他蛮童亦遇羞辱,却为姜雪吟所止。
“古悠?你们在做什么?”忽闻林外传入一惊天暴喝,却见一兽皮方脸蛮汉瞬息而至,此人正是古悠之父姜玄天。他挥臂推开众蛮童,一把抱起姜古悠,满面痛惜之色,待得探及古悠伤情,浑身蛮荒气息毫无掩饰勃发而出,回首怒视众蛮童,浑身颤抖,强忍下心中暴怒,将亲子抱起,直奔自家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