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承自幼喜欢读书,其父为官20多年,聚书五七橱,藏在卧室楼上,他很小就经常上楼阅读书籍,时虽不明白书意,但还是爱不释手。即使母亲催促他下楼,仍恋恋不舍。正因为从小读的书多,祁承很小就能吟诗作文。成婚后,不仅读书,更喜藏书,甚至将妻子的嫁妆首饰出售来购书,每逢到杭州赴试,都遍访书肆,走街串巷访求图书,遇有自已没有的珍本,都不惜重金购回。祁承尤其喜欢史部书,有一次他听说著名学者邓元锡的《函史》,已由杭州的一家书坊刻印的,印数仅100多部,且即将售罄。祁承急忙赶到杭州买了1部。得到这部书后惊喜异常,回到家日夜阅读,仅1个月就读完,由于用脑过度而神经衰弱,几个月不能入眠。10多年后,家中藏书已逾万卷,储藏在载羽堂中。万历二十五年(1597年),一场大火将载羽堂藏书全部烧光,千辛万苦半生所购藏书片纸无存。
遭此打击后的祁承,聚书之心仍不减,继续搜书不辍。在各省做官时,每到一处都千方百计地搜访图书,尤其在南京供职后,更是集中精力穷搜苦求,祁氏藏书从而不断增益,到1613年,已达9000余种,10万余册。万历四十一年(1613年)祁承回山阴耗巨资建造了一座庄园,名曰“旷园”,并建藏书处为“澹生堂”、读书处为“东书堂”。
祁承藏书不以宋本为贵,而以实用为先,注重类别,强调学术源流,主张先取见于前人著录有来历的图书,再取前代名贤和近代名人的著作。对史部尤为重视,藏有府志94种,县志320种。同时他也收藏小说、戏曲等,其中元明以来传奇戏曲多至800余部,并有鸡林(今朝鲜)域外所刊之书,非常有价值。祁承藏书多抄本。在藏书生涯中,他对于抄书工作十分重视,每遇好书,都认真阅读,抄写下来保存。他年方弱冠时,曾辑经史子集各类图书中同科举有关的书籍,汇编成一部书,共1000多卷,为抄录这部书竟至十指为裂。其他抄本如《国朝名臣事略》15卷、蓝格本《勿轩集》8卷、《周益公集》200卷、元吴海《闻过斋集》4卷、《澹生堂藏书谱》8册,《藏书训略》2卷等等,这些抄本书在澹生堂藏书中极为珍贵。
祁承不但以他的藏书闻名于世,还总结出一套关于藏书的理论。他所作的《澹生堂书约》为中国古代藏书建设方面的重要文献,就如何读书、聚书、购书、鉴书等方面提出了一系列有价值的办法。此外,其代表作《澹生堂藏书目》是对目录学研究的一个重要杰作,书目后附的《庚申整书例略》在图书编目上有重要价值。
祁承去世后,其藏书由他的5个儿子共同拥有。其第四子祁彪佳受其父影响,酷爱读书、藏书。祁彪佳(1602年—1645年),字幼文,号虎子。天启二年(1622年)进士,授兴化府推官,有政绩。崇祯四年(1631年)升御史,后任南明佥都御史,为马士英所忌去职。清顺治二年(1645年),清兵南下,他决定以死报国,留绝命书“浩气留天地,含笑入九泉”投水自尽。
祁彪佳酷爱读书,读书范围十分广泛,因澹生堂为兄弟的所共同拥有,于是学习父亲穷收博采,开始自已收藏图书。随着图书的不断增多,他建立了自己的藏书楼—八求楼。其命名是根据南宋史学家、目录学家郑樵的“求书八法”而来。八求楼的藏书并不多,大约只有澹生堂的1/3,其中最具特色的是祁彪佳搜集的大量明传奇戏曲和杂剧。著有《远山堂曲品》、《远山堂剧品》,价值颇高。
明末战乱时,祁彪佳将澹生堂和八求楼的藏书全部转移到了云门山化鹿寺。明朝灭亡后,祁彪佳投水自尽,其子祁理孙继续保管这批图书。清康熙初年,祁理孙去世后,祁氏家门逐渐没落,藏书开始散失。据全祖望《小山堂祁氏遗书记》等所载,其中一半归杭州赵氏小山堂,一部分则为黄宗羲所购置,吕留良也收了不少。祁承、祁彪佳父子两代耗费心血所收藏的图书最终散佚。
徐(1570年—1645年),字惟起,号兴公,闽县(今福建福州)人。自幼喜爱读书,乡试不中后,弃科举,终生不任。徐火勃博学善诗文,与曹学佺同主闽中诗坛。著有《鼓山志》、《续志》、《红雨楼集》、《红雨楼书目》、《红雨楼题跋》等等。
徐年轻时就开始大量购买书籍,为了购买书籍,他节衣缩食,花费大量财力和心血,曾在万历二十年(1592年)、二十三年、二十九年3次游历吴越,购买书籍,特别是罕见难得之书。对善本书籍的购求,徐具有独到之处,万历三十七年,他客游衢州,住在祥符寺,在佛座后发现了几个破箱子,让人打开一看,都是宋嘉祐间所印佛经,纸墨精良,约几百轴,虽已遭虫蛀,还是选出数十轴完整的。还在箱中捡得一部《性理群书句解》一卷,卷首有画有赞,字画异于当时风格,为元刻本,后募工将其装潢,宝若拱璧。
徐除了购书外,还有不少抄录之书和互换之书,他和常熟毛晋、钱谦益等大藏书家多有往还。经过几十年的穷搜苦求,加上其他家人所集,共收藏图书7万余卷,且孤本多、善本多,内容涉及广泛,经、史、子、集各类无所不有,尤为齐全的是艺文类书籍,而其中又以明代艺文为最。为了更好地保存这些藏书,徐火勃修建书楼储之,名曰红雨楼。除了红雨楼外,徐的藏书处还有苑羽楼、汗竹巢、绿玉斋等。
万历三十年,徐仿郑樵《艺文略》及马端临《经籍考》的体例,将所藏按经、史、子、集四部分类,著书目4卷,后又陆续附加。
徐藏书传与其子延寿,清康熙初年,耿精忠建藩福建,徐家被迫迁居,藏书流散。藏书家郑杰、陆心源皕宋楼都有收藏。
钱谦益(1582年—1664年)字受之,号牧斋,又号东涧遗老、石渠旧史、如来真子等,晚号蒙叟,江苏常熟人。万历三十八年(1610年)进士。钱谦益仕途多舛,曾两次因党争失势而被革职。他常以东林巨子自诩,但南明弘光朝谄事马士英;清兵南下,他又在滂沱大雨中率诸臣迎降;再率先剃发留起满族人的辫子,操守失贞,晚节不保使他饱受诟病。顺治三年(1646年)他托病回乡,又秘密从事反清活动。
钱谦益文名甚盛,与吴伟业、龚鼎孳并称江左三大家,是明末文坛领袖,瞿式耜、顾炎武、郑成功都出自他的门下。人们评价他“学问渊博,浩无涯矣”,“声华煊赫,莫与为比”。
钱谦益从年轻时就嗜书成癖,他经常奔走各地,访书购书。他对宋元古籍情有独钟,不惜重金收购,许多书商知道他肯出高价,奔赴捆载无虚日,甚至有人故意将新书弄脏充旧刻以博高价。经过长年搜求,他的藏书日多。当时江苏境内有几位藏书家藏书各有特点,钱功甫多藏宋元旧刻、人间罕见之本,杨五川多宋元旧刻及书画鼎彝古器,赵用贤、赵琦美父子脉望馆更以富藏著称。以上几家加上藏书家刘子威的藏书后来尽为钱谦益重金购藏,据说他从脉望馆搬走的藏书就有48橱之多。经过如此充实,他的藏书更加丰富,堪与内府相埒。他构筑拂水山庄,凿壁为架,将书庋藏其中。
对于一些难以购求的珍本书籍,钱谦益便采取抄录的办法收藏。他和黄虞稷、赵琦美、钱曾、曹溶等藏书家都有交往,经常出入他们的藏书楼,凡遇自家所无,必借阅抄录。顺治五年,年近七旬的他还去南京黄虞稷的千顷堂抄录了大量的明人著作。可是他自己的藏书却秘不示人,有一次好友曹溶向他提出希望借抄《九国志》、《十国纪年》两书,他先口头答应,然后百般推脱,就是不借。他有多种从曹溶静惕堂抄来的藏书,却又不肯借书给曹溶,书痴之面目跃然。
钱谦益爱书如命,不惜工本,自然会有奇遇。北宋刻本《汉书》、《后汉书》是王世贞以一座庄园的代价购入的,后流落民间。钱谦益费尽功夫,四处寻访,终于发现其下落,重金购入,唯《后汉书》尚缺两本,深以为憾。他遍嘱各地书商留意寻找。一书商在浙江桐乡乌镇停舟买面,面铺主人欲拆旧书裹面。书商一看大惊,其书正是宋版《后汉书》,遂出资买下,但首页已缺,询之主人,知刚被邻居裹面而去。急索还,连夜登舟赴常熟。钱谦益得书欣喜若狂,视为不世之宝。
晚年,钱谦益搬回常熟红豆山庄居住,将一生所藏73大柜子图书运回,新建藏书楼,命名绛云楼,他和爱妾柳如是移居楼中,著书自娱。他还将自己的藏书编成《绛云楼书目》,这是一部很有价值的私人藏书目录。
顺治七年初冬的一天晚上,钱谦益的小女儿和乳母在楼上嬉戏,不慎打翻灯烛,引发大火,待钱谦益惊觉时,已是烈焰冲天无法施救,一代藏书楼就此灰飞烟灭。对于此次火灾的损失,钱谦益曾痛心道:“甲申之乱,古今书史图籍一大劫也;吾家庚寅之火,江左书史图籍一小劫也。今吴中一二藏书家,零星捃摭,不足当吾家一片毛羽。”此话虽有夸张,但绛云楼藏书的焚毁,确是中国藏书史上的一大损失。
此后,钱谦益将未烬的宋版书和赵琦美脉望馆遗书全部赠与族孙钱曾,自己则专注于佛经的研习。康熙三年(1664年),钱谦益病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