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这是臣妾被你利用的回报
闻言，秋冕眼眸一亮，“对啊，我可以把皇兄醒来的消息告诉朝歌……”
说罢，还没等小晏子缓过神来就箭步向前走去。
小晏子再一次为皇上的迫不及待弄的目瞪口呆，如果真的这么迫切，那刚刚站在这两个时辰是为了什么？吹风还是赏月？
无奈的长叹一声，继续拖着两条铅重的腿跟了上去……
才刚跨过门槛，秋冕就看见背对着自己遥望窗外的朝歌，冰蓝色的长发在柔和清冷的月光中随意舞动，整个人与这月光和夜色融为了一体，清寂又和谐，仿佛她本该这么清冷的。
小晏子看着自己主子又在那发呆了，无奈的两眼一翻，随即扯开尖细的嗓子喊道，“皇上驾到——”
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朝歌猛然被这突兀的声音打断，身子一僵，随即转身。迎向来人，上前两步准备行礼，“参见……”
秋冕眼疾手快的一把扶住屈身的朝歌，“你身体还没好，这些虚礼就免了。”
朝歌起身，静静的后退一步才开口，“不知皇上驾临有何要事？”
“这……我只是来看看你，听说你肯喝药了……”秋冕不自在的说道。
朝歌抬眸看了他一眼，随即点点头，没再开口。
秋冕一下子不知道接下去该说什么，场面一下子冷清了，看的在一旁的小晏子干着急。
轻咳一声，“皇兄醒过来了，你要去看看吗？”
“他……怎么样了？”朝歌皱眉问道，她不会忘了他奋不顾身来救自己的场面的，还有自己陷入黑暗前看到的那只血肉模糊的手……
“太医说已经痴傻了，很多事都不记得了，尤其是近几年的事和新近发生的事，智力只有五岁孩童的程度。”
“院长和师公说的对，我果然是祸国殃民的妖女，害了一个又一个……”朝歌冷笑自嘲，心底涌起浓浓的悲哀，为自己的命运，亦为楚玥的绝情。
“不是，不准这么说你自己！”秋冕闻言一阵心痛，忍不住冷声呵斥。
朝歌一愣，对于他突然的怒气有些不解，脑中闪过日前太妃与自己的谈话，心中划过一丝暖流。
缓下神色，轻轻说道，“刚开始，我也不愿意接受，更恨，那些有心之人利用这个来利用我。可是……事实证明，由不得我不承认……”
“那些只不过是巧合，没人怪你……死伤本是战争下的必然结果，避无可避，根本于你无关，你为什么又要强行揽上身呢？”
“你以为我介意我在乎吗？”朝歌摇头，继续道，“我不在乎，这一切，都不在乎。就算遗臭万年，我也不在乎……”她在乎的却是早已失去，永远回不来了。
既然这样，那还有什么好怕的，还有什么还在乎的呢？
“不要跟我说，你什么都不在乎了，这个世界总还有你在乎，值得你珍惜的东西存在！”秋冕静静的站着，说的那样坚定。
“是吗？”朝歌轻轻出声，似乎在问秋冕，又或是在问自己。
“当然，至少，还有你的爹娘不是吗？你不能因为对个别人的失望以至于放弃整个人生。”
朝歌认真的看着秋冕，用一种全新的目光去打量他，用从未有过的认真目光看着他，良久良久。
秋冕被这样专注直接的目光看的有些不自在，微微别过头冷着声音开口，只要他不自在，或是状况超出他预计之外，他就习惯用冷漠的掩饰。
“你……在看什么？”
“我从来不知道，你也能一下子说这么多话的。”朝歌终于露出浅笑。
顿时，秋冕冷峻的容颜泛起一抹红晕，一路红到脖子里，就连夜色都挡不住。
今晚的月光很明亮！
看着昔日熟悉的冰山酷颜难得露出羞赧，朝歌顿时心情转好，很莫名，很奇妙的感觉。
秋冕有些不明所以的看着朝歌倾城惊艳的笑容，不知道她在高兴什么，刚刚他有说什么令人发笑的话吗？
好像……
没有吧……
暂时把心头的阴郁一扫而空，朝歌浅笑开口，“明天吧，明天再去吧，今晚天色不早了。”
啊？
明天什么？
明天去哪？
今晚……的确天色不早了……
可是明天天色早了以后要去哪？
为什么他没听懂？
朝歌好笑的看着秋冕一脸摸不清楚状况的样子，好心的提醒道，“不是你叫我去看看你大哥秋穆吗？”
“哦……对，好……”
小晏子两眼一翻，对于皇上的口拙无语问苍天！
朝歌也不再开口，只静静的看着秋冕呆傻的样子浅笑不语。
“那个，天色不早了……你，好好休息吧，我……走了……”说完，慌不择路的走了出去，经过门槛的时候还不小心被绊了一下，一个趔趄差点栽到地上去。
看的紧跟着的小晏子一阵无语，这还是他那伟大英明、遇事冷静的皇上吗？
想不到秋冕也会有这么单纯孩子气的一面，朝歌柔柔一笑，转念想到楚玥的深沉，心中又一片锥痛。
原来，看人都不能只看表面！
阳光和煦如楚玥，心机竟这样的深沉，为人竟这样的残忍！
冰冷寂寞如秋冕，心底却是单纯温暖，懂的付出和牺牲！
这两个截然不同的人，一个让她绝望心碎，一个让她感动温暖。
第二天，朝歌果然去探望了已经痴傻的秋穆，下了朝闻讯匆匆赶来的秋冕只听照顾秋穆的宫女太监称，朝歌已经回去了，刚走。
于是，来不及看上一眼自己的兄长，又匆匆追了出去。
幸好，朝歌走的慢，在经过御花园的时候，因贪恋与锦夜不同的繁华美景时稍作逗留。
远远看见那冰蓝色长发飞舞的清丽背影，秋冕出声唤了一声，“朝歌……”
一个优雅旋身，发丝扬起，与这繁花盛景，水天山色融为一副清新隽永的山水画。
深浅不一的绿，深浅不一的红，还有那许许多多的白色、粉色……蓝天，白云，碧水……一切美的恍若仙境。
看见是秋冕快速朝自己奔来，停下脚步，露出浅浅笑意。“下朝了？”
“去看过大哥了？”秋冕疾步走到朝歌面前停下，点头出声。
朝歌面容一正，笑意敛去，沉默片刻又抬起头望着秋冕，“我想出宫一趟。”
“出宫？为什么？”秋冕心中一紧，她想要离开了吗？
“出去走走……”其实，她想知道外面到底怎么样了，依照楚玥的为人，绝不会轻易罢休的。
为了利用她、逼迫她，他可以伤害许许多多的人，包括她至亲的人，在乎的人。
“我陪你去……”秋冕毫不迟疑的出声。
“你不是有很多国事要处理？要是担心安危问题的话，随便指派两个侍卫就行了。”朝歌讶然的看了一眼秋冕。
“昨天处理的差不多了，还是我陪你去吧。”才怪，国事每天都有一大堆。
可是，他不放心她一个人，除了自己以外，谁还能抵挡的住楚玥？
前两天得到密报，楚玥已经离开战场神秘失踪了，如果他估计的没错的话，楚玥应该已经在赶往这里的路上了。
“好吧，那你回去换下龙袍后来找我吧。”朝歌不再坚持，淡淡应允。
秋冕心底顿时舒展开来，她没有拒绝他……
然而就在两人踏入秋水京都凉城的繁华大街时，往日的繁荣早已不复，虽然战火没有波及到这里，但是人心惶惶，很少有人再安心的做着买卖。
两个乔装过后的人踏进一家还算热闹的茶楼，尤其是朝歌为了掩饰那一头醒目的蓝发特地带上了密密实实的帽斗，点了一壶茶，几盘点心，静静的坐在不显眼的地方悠闲品着。茶楼本来就是个聊八卦谈是非的地方，人多口杂，消息散播流转的最快的地方。
“唉，都打了快一年的仗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有人开始唉声叹气。
“就是啊，听说秋水的皇帝嗜血残忍，占了城池，烧杀抢夺无恶不作，尤其是喜欢杀人。”立即有人小声附和。
“听说好像在找人，找不到就杀无辜的人泄愤……”
“唉，要是哪天打到这里来，真是不敢想象……万一做了亡国奴，肯定是过着暗无天日，惨绝人寰的日子，每天都要提心吊胆是不是下一个被杀的就是自己……呸呸呸，我在瞎说什么呀……”
“听闻咱们秋水最近多了一支义军，还夺回了一座城池呢，要是义军肯跟朝廷一起合作，肯定能收复所有失地，把那些狗贼赶出去去的。”有人慷慨激昂道。
“对对对，我也听说了，我有一个远房亲戚听说也投靠了义军呢……”
悄悄的离开了茶楼，没有心情再往其他地方走走，两人一路沉默的着回宫。直到秋冕离开朝歌的寝殿，转身之际，朝歌才出声唤住他。
“秋冕，你知道……我爹娘的情况吗？”
秋冕眉头微皱，俊酷的脸上带着淡淡的迟疑，许久才点头开口，“幻舞大多数朝臣都被监视起来，你爹已经很少出门，你娘因为担心你……身体更差了，不过，楚玥暂时并没有对他们怎么样。”
“那么，你知道楚玥他囚禁院长和师公他们，以挟制幻舞出兵支援秋水的事了？”
“嗯……战火刚起的时候就知道了，秋水也明白幻舞的难处。”
“那……他们还好吗？”
“十天前得到的消息还好，可是后来楚玥失踪了，暂时还没有消息传回来。”
“楚玥他……真的屠城了？”朝歌有些艰难涩然的开口。
“基本上是……”
“他在逼我对吗？”朝歌无力的闭上眼，心头一片哀凉。
“你不要把所有的事情都揽上身……”秋冕心头一紧，急急开口。
“难道不是吗？事实摆在眼前，难道还能替他找到更好的借口吗？”朝歌语气犀利的反问。
“那样你也不能回去，救了别人，却救不了你自己，你明知道回去是被伤害，被利用，你又……”秋冕心痛道。
“只要我还有利用的价值，他绝不会放过我的！”朝歌幽冷的白皙面容上映着沉沉的无力。
“你明知道是这样，为什么还要被他利用呢？”
“现在的我……有反抗的能力吗？”摇头，尽是无奈。
“我会……”
“彩衣还在楚玥手上，无涯也还在锦夜皇宫，他们都是我带去的人，我不能为了自己舍弃他们。还有院长，师公，长公主……许许多多的人，他们都是无辜的……”
“你自己呢？”为什么她独独漏了她自己呢？
“我？一切……不是因我而起吗？”朝歌自嘲冷笑。
“不是！李朝歌，你屈服了吗？这么容易你就屈服了吗？”幽深的眸子窜起一团火，他恨自己这时候的无力。
“屈服？绝不！但是秋冕，你不要忘了你身后的责任，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无奈，我也有……有我的责任……”朝歌忽而笑了，笑的飘渺，笑的苍白，带着对尘世的憎恶和厌倦。
“朝歌，不准做傻事知道吗？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会帮你，只要你活着，只要你好好的，要我做什么都可以！”第一次，冷峻寡言的秋冕道出自己心底的声音，那样的坚定，那样的不悔。
朝歌怔怔的看着，心底涌起莫名的感动。
那一年夏天，她的娘亲也是这样，执着的要自己答应，无论如何都要好好的，那个时候自己很坚定的答应，一定会的。
所以，再次抬头，朝歌柔柔一笑，坚定道，“我答应你，我一定会好好的！但是，如今，我应该回去承担属于我的责任。或许，我想不用我自己回去，就会变的不得不回去了。”
“我一定会打赢战争的，一定会去接你！”秋冕郑重的立下誓言。
“好！”
无论如何，存着美好的希望总是好的，总比绝望要好！
缓了缓神色，楚玥柔下语气道，“那有劳臣弟关心了，朝歌已经无碍了，以后还是不要老往这跑，后宫之中，总该避讳一下的。”
“是，臣弟紧遵皇上教诲，既然皇后娘娘无碍了，那么臣弟就先行告退了。”楚轩强行压下对楚玥的不齿，淡淡的点头说道。
“嗯……”楚玥扫了一眼神色无异的朝歌，淡淡应道。
楚轩没再多看一眼朝歌，在楚玥的注视下，似乎毫不留恋的走出了韶月宫的大门。
“皇后，还不起身么？”
“谢皇上！”朝歌冷淡的应了一声，缓缓起身。
楚玥心中既沉重又无力，无奈一叹，“我们之间，非要如此吗？”
“是皇上非要我们如此的，不是吗？”朝歌冷笑。
“那你要朕如何？”楚玥的怒意又开始敛聚，声音大了起来。
“这句话应该臣妾来问皇上，究竟要臣妾如何？”朝歌仰起头，静静的看着面前昔日阳光，如今已经物是人非的男子。
“我们不能各退一步吗？”
“退？敢问皇上，要臣妾退到哪里去？如果不是臣妾还有利用价值的话，皇上会大费周章，千里迢迢的把臣妾抓回来吗？”
“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楚玥大怒，眼底有着被看穿的狼狈，却下意识的想要否认。
还未说完就被朝歌嘲讽的冷声打断，“皇上，不要急着说那些好听感性的话，等你想清楚了在说出来，以后谎言被戳穿的时候就不会因为自己的前后矛盾而尴尬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