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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苏秋凉的过往

关于苏秋凉的故事,一度是水云寨女人茶余饭后的谈资。苏小暖对于她的了解,最初也是从那些谈论中得知的。

苏秋凉当姑娘的时候是水云寨甚至整个水茜镇出了名的大美人,出落得婷婷玉立,虽然苏小暖十岁就离开了水云寨,但是那时候已经有人说苏小暖长大后一定是一个标致的姑娘,她的面庞和苏秋凉小时候简直是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到了十八九岁的年纪的时候,到家里来提亲的人络绎不绝,用老人的话说就是苏家的门槛都要被踏破了都。这些提亲的人当中也不乏优秀和长得帅气的。

可是苏秋凉硬是一个也看不上,把那些提亲的人狠狠地给挡了回去。那时候大家都以为是苏秋凉眼光高,看不上这些人。其实不是,事实是,那时候苏秋凉已经有了心上人了。

苏秋凉看上的那个人是镇上烟草站的技术员,在一次技术员到水云寨做技术辅导的时候认识的。两个人可以说是一见钟情,情投意合。那个技术员就是苏小暖的父亲,没有担当的抛弃了她们母女的负心男人。苏小暖一直不知道那个技术员叫做什么名字,或者说,她一直不知道她的爸爸叫做什么名字,在苏小暖的亲情字典里,一直没有爸爸这两个字。

他们的恋情曝光以后却遭到了全家人的极力反对。因为那个技术员是外地人,到水茜镇来当技术员属于下乡服务,一年以后又要回城里的。

苏家只有一儿一女,而苏秋凉的弟弟也就是苏小暖的舅舅是一个老实巴交的人,连表达都有点不利索。所以苏小暖的外婆坚决不同意苏秋凉跟技术员继续发展关系,她希望苏秋凉能够在离家近的地方找一个好人家,这样以后就可以帮衬着点弟弟。

也就是从那时候开始,苏家闹得不可开交。苏小暖的外公在苏秋凉姐弟很小的时候就病逝了,是母亲一个人一把屎一把尿的把苏秋凉姐弟抚养长大的。也许是爱之深责之切吧,为了防止苏秋凉偷偷跑出去跟技术员约会,母亲把她锁在房间里不让她出门。

可是老母亲当时没有悟出压迫越大反抗就越大的到底,苏秋凉趁着母亲出去干农活的时候用房间里的剪刀一下一下凿开了门锁,逃了出去。

如果事情只是在这里就止步的话,经年过后,苏秋凉带着技术员和可爱的苏小暖衣锦还乡回到水云寨,老母亲一样是会原谅她的,有哪个母亲真正愿意儿女过得凄惨呢?

当苏秋凉好不容易逃离了水云寨跑到烟草站找到技术员的时候,却不是她一路上预想过的场景。

那一路上她一直在想,只要技术员说带她走那她就一定跟着技术员走,她要跟他结婚。

可是技术员见到苏秋凉的时候,却是一脸的惊愕,甚至,眼中带着惊慌。

面对技术员的表现,苏秋凉失望极了,她想这里面一定是有什么苦衷的。只要两个人相爱就好了,没有什么坎坷是过不去的。

可是她没有想到那个坎坷真的是她过不去的,那个她一心认定的男人也没有给她机会跨过去。

当技术员将事实和盘托出的时候,苏秋凉整个人瘫坐在地上,久久没有回过神。

事实就是,技术员早已经结婚了,妻子是城里的老师,还有一个当时已经三岁的可爱儿子。

“对不起,我不能跟你结婚,我不能为了你毁了我的家庭。”面对苏秋凉,技术员如是说。

据说那天苏秋凉是被母亲带着弟弟到烟草站拉回家的,回家后的连续几天苏秋凉不吃不喝也不说话。

自己满心期待的甜美爱情,勾画的唯美画面,瞬间化为乌有,还变成了一个破坏别人家庭的第三者,这接连的打击彻底摧毁了苏秋凉的精神堡垒。直到最后身体支撑不住了被送到医院输液才得以好转。

苏秋凉发现自己怀孕是在两个月以后,那两个月,苏秋凉就像一个行尸走肉一样,不说话也不跟人交流。

当苏小暖的外婆带着苏秋凉到烟草站要讨个说法的时候,却被告知,技术员已经申请提前调回城里,在一个月前就已经走了。只知道他在的那座城市叫宁远,却不知道具体地址。

全家人都劝说苏秋凉要将孩子打掉,否则以后一个姑娘家还怎样成家。可是苏秋凉坚决不肯,坚持要将孩子生下来,

迫于水云寨关于她未婚先孕的消息,苏秋凉在苏小暖在她肚子里三个月的时候离开了水云寨,具体那段时间她是怎么过的苏小暖不得而知,她只知道,在她十岁被苏秋凉接到永乐市区之前,苏秋凉辗转在很多城市漂泊过。苏小暖不愿意去无端构想苏秋凉一个人在冰冷的城市里承受过什么,只是在她模糊的记忆里,那些零碎的片段时常跑出来作怪,外出打工的人时不时会从外面传一些消息回来,尽管不知道消息的真实性到底有多大,但是这些消息就像一个个不定时炸弹,打破苏家的生活,有人说在罗成看见苏秋凉跟已婚的男人在一起了,有人说苏秋凉在宁远因为黄色交易被警察抓了,一个一个不堪的消息轰炸在苏小暖的生活里。

据说苏小暖是出生后十几天被送回水云寨的,具体是不是苏秋凉自己送回去的答案只有苏秋凉知道。那时候刚过正月,天气还很冷,尤其是到了晚上北风呼呼的吹,住在一楼的外婆听到外面有敲门声,开门一看就看见被包在围裙里的孩子,里面夹着一张纸条:生于1989年正月,落款是苏秋凉。当苏小暖的外婆慌忙跑出去找苏秋凉的时候,却只远远看见一辆已经启动的面包车,慢慢消失在夜色里。

苏小暖就这样被送回了水云寨,就像一个凭空而来的怪物,在水云寨人的口水仗中成长。被送回来的时候,舅妈已经怀孕六个多月了,当她看到这个孩子的时候,跟舅舅大吵了一家,还声称如果不把孩子送人就离婚,为此还回娘家住了些日子。后来是苏小暖的外婆提着礼物登门去请才请回来的。

当然外婆并没有将苏小暖送人,而是外婆保证这个孩子以后由她抚养,不会要舅舅舅妈照顾。后来苏小暖总是在想,如果当初外婆将她送人了,那她的人生,又会是怎么样一番光景。

苏小暖从小就没有喝母奶,是米汤喂养的,由于营养不良,小时候的身体异常差,为此外婆吃了不少苦头,每次自己生病把外婆记得直抹眼泪的时候,苏小暖就会帮外婆抹去脸上的泪水,告诉外婆:“外婆,我们不哭,小暖长大了就不生病了,小暖保护你。”

可是外婆并没有等到苏小暖长大,没有等到小暖来保护她就离开了。

苏小暖有记忆以来第一次见苏秋凉就是十岁离开水云寨的那一年。

只是这其中有一些事情,年幼的她并不知道,有那么多次她叫做妈妈的人离她那么近,她和外婆在坪子里叠竹篮的时候,苏秋凉就躲在旁边看着她,泪流满面。她一个人在雪地里刨猪草的时候,苏秋凉在在远远地看着她。苏小暖因为放学回家晚了没来得及烧火蒸饭而被舅妈罚不准吃晚饭偷偷躲在屋檐下抹眼泪的时候苏秋凉就在隔墙的屋檐边,看着自己的女儿流泪。可是她不能走过去给她一个温暖的拥抱,不能把手上的面包交给她。苏小暖也不知道,在她读书的时候得到的那些助学扶持金也是苏秋凉的,是她委托学校的老师用助学支持金的名义交给苏小暖的。

这所有的事情只有苏秋凉自己知道,她从不曾对苏小暖提起过。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已经忘记了如何去表达感情,如何表达爱,所以即使后来苏小暖跟着她到了永乐以后,他们的关系也是冰冷如初。

当很久很久以后那个她应该称为父亲的男人出现在他的生命里,像讲述发生在很久远以前的故事一样缓缓讲给苏小暖听的时候,已经是物是人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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