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止
“您若能看到这个好孩子长得有多么英俊颀长,定会又惊又喜。他正直真挚,深沉多思,难能可贵……他总想好自为之,这反映了青春的活力和道德意志的力量……他是我心尖上的宝贝,对此,他完全清楚,并且正迈步向前。……当他跳舞或骑马时,他总是昂首挺胸,这时候他看来就似太阳神阿波罗一般,凡见过梵蒂冈这尊神像的人都会有这种感觉。他仪表堂堂,丝毫不比太阳神逊色。”——叶卡捷琳娜女皇致友人格林的信件,如此夸赞亚历山大大公。
圆滑
当二十二岁的普拉东·朱波夫伯爵吉星高照、洪福齐天的时候,亚历山大正满十四岁。他冷眼旁观陷入情网的祖母,她不是在饭桌上轻摇羽扇,就是气喘吁吁,挪动臃肿身躯退入内室,而面首则紧紧尾随身后。他既看不惯祖母老态龙钟陷入热恋,更厌恶面首一步登天目中无人的傲慢态度。但他决心置身事外,模棱两可,便强压下愤怒的心情,分毫不露。相反,他甚至很愿意让朱波夫陪他散步,在园林里野餐,一同参加皇室娱乐。他们总在女皇面前结伴而行,并肩欢笑。于是女皇的目光变柔和了。眼看着孙子和情夫和睦相处而不胜欣慰。
嗜好
有人喜爱检阅、操练而憎恶战争,亚历山大就持这种态度。亚历山大迷恋漂亮的军服、无懈可击的队列、及时准确和组织严密的演习,可是厌恶实地进行的军事冒险。他苦心孤诣孜孜以求的是同所有的邻国建立和平关系。
在加企那父亲保罗的宫殿里,还是大公时期的亚历山大乐衷于打炮,总是站在大炮边上,竟把左耳震聋。之后,他倾听别人谈话总是微微侧过右耳,面带迷人微笑。宫中女性无不倾倒。
血统
亚历山大的祖母伟大的叶卡捷琳娜二世,从“一伸腿就越界到邻国”的巴登小朝廷嫁到横贯欧亚大陆的俄罗斯帝国。他名义上的祖父是彼得三世。三世早已不是罗曼诺夫家族的嫡传,只是伊丽莎白女皇的外甥。而亚历山大真正的亲爷爷,是宫内首屈一指的花花公子瑟基·萨尔蒂科夫伯爵。保罗一世不能容忍女皇竟亲口承认了传闻,对母亲耿耿于怀,坚信自己是第二个哈姆莱特。保罗仿效当年的彼得三世,狂热奉行普鲁士黩武主义,表明跟从父皇立场,摒弃母皇的法兰西品味。亚历山大的母亲是符藤堡小朝廷的公主。从血统上看,大俄罗斯帝国沙皇亚历山大至少是四分之三个日耳曼人。
父子
保罗大公且于叶卡捷琳娜女皇弥留之际,带着一身普鲁士戎装的亚历山大和康斯坦丁销毁了上谕,毫不光彩地从儿子手里夺了皇位。保罗一朝并不被人称道,贵族们聚在皇储亚历山大身边,密谋推翻保罗迎立新帝。保罗有所察觉,对嫡长子冷嘲热讽,甚至有传位给内侄尤金亲王的意图。就如仿佛要验证谋逆的传闻,保罗冲进亚历山大的私室,发现儿子正看伏尔泰的诗体悲剧《布鲁特司》,更是怒不可遏,立即从寝宫中翻出《彼得大帝生平》,让亚历山大阅读皇太子阿列克谢受尽折磨而死的篇章。
伴侣
她的面色并不红润,但却白皙如玉,与她那天使般的温柔娴雅的神情协调一致。小嘴纤巧,双眉如黛,杏眼碧蓝,顾盼流连。她那浅金色的头发飘在额前和颈旁,身上穿一领白色长袍,只在腰间系一条绦带,衬托出苗条的身材,袅娜轻盈有如仙女。她是叶卡捷琳娜女皇从家乡巴登小朝廷选来的公主路易莎,受洗的教名为伊丽莎白,十四岁上嫁给了十五岁的亚历山大。时为最耀眼的一对碧人。
朱波夫伯爵曾试图勾引大公妃,结果自讨没趣。亚历山大的密友波兰的恰尔托雷斯基亲王也拜倒大公妃脚下,亚历山大竟默许了。亚历山大最初无可避免的迷恋妻子,但热情随时光消失殆尽。他一度热衷向身边的女性大献殷勤,从心所欲却不逾矩,他专宠没有政治头脑的玛利亚·纳里什金娜,最终放弃了这段不贞的关系。
暧昧
亚历山大对小妹妹叶卡捷琳娜女大公的感情至少是暧昧的。历史学家卡伦金认为叶卡捷琳娜女大公“眼神似火,腰身如女神”。公认女大公才思敏捷、博览群书、傲岸自负。她对亚历山大的影响有增无减。俩人惯于单独闲坐,打情骂俏。当俄法处在蜜月期时,拿破仑表示愿意迎娶叶卡捷琳娜女大公来巩固两国关系,此举却惹恼了亚历山大。先是百般推脱,然后又匆忙将最心爱的妹妹嫁给了符藤堡小朝廷。至于女大公本人,她觉得嫁谁都无所谓,什么也不能阻挡她和大哥的亲密无间。
敌人
一八零八年在埃尔富特的会晤,亚历山大陛下对拿破仑的拉纳元帅宣称:我非常喜欢拿破仑皇帝,一定利用一切机会向他表明心迹。而拿破仑给约瑟芬写信中说道:我对亚历山大满意,他也应该对我满意。如果他是女性,我相信我会让他爱上我的。
亚历山大陛下是一位由雅各宾党人教育成长的绝对君主制下的沙皇,但他喜欢一面自诩拥护民主思潮,一面竭力维护帝王的特权。结果造成了他从个人的角度无限欣赏拿破仑,却为了维护欧洲各皇室间的利益,不得不以“上帝的选侯”身份抵抗后者远征。似乎,他是出于理智才为波旁王朝的复辟效力,而出于情感,却仍然顾念昔日的对手。
亚历山大原来想自任统帅,作为君主同也是君主的拿破仑决一雌雄。随后可能是担心受挫损及声誉,又任命维特根斯坦接替库图佐夫。因为有了亚历山大,世界历史将第一次显示:光明不是来自所谓文明的西方,而来自所谓蛮族治下的俄罗斯。
宣言
“如果拿破仑向我宣战,而我也应战。他有可能,甚至十分可能将我打败。但这并不会给他带来和平。……我们不会妥协。我不会首先举剑挑衅,但我将最后一个插剑入鞘……如果战事对我不利,则我宁可退至堪察加也不在首都签署割让我国省份的条约。我国的气候,我国的严冬将代替我们作战。”
“只要俄罗斯土地上还有一个武装的法国人,我就拒绝放下武器!”
“……一旦军队荡然无存,我将率领亲爱的贵族和善良的农民,利用国家剩余的资源,坚持下去。但是,万一天意要在我的朝代结束我祖先所开创的王朝,则我宁可在弹尽粮绝之际,蓄发隐退,前往西伯利亚腹地,与卑贱的农民同甘共苦,也绝对不会忍辱媾和,有负于我亲爱的祖国。”
手腕
对外政策,与奥地利、普鲁士缔结“神圣同盟”,允诺共同压制一切反抗王权的暴乱。为此,同为东正教友的希腊人反抗土耳其帝国奴役不幸失败,亚历山大却坐视不救。对内实施军事屯田制度,让农民穿上军装,号令一致地耕种……
后来的十二月党人在篡动初期,亚历山大早就接有密报,他仿佛回想起自己充满理想主义的青年时代,为了改革祖国落后的政体而雄心勃勃。于是他搁置一旁,说“不应该由我来进行惩罚。”
继位的尼古拉一世第一件事就是把十二月党人流放西伯利亚。
死亡
亚历山大一世和秦始皇帝有个共同点,在完成了缔造历史的重任后,皆迷失在寻仙访道的神秘主义里,并且都蹊跷地病死于巡视国土的旅途中。一八二五年,亚历山大更是在不到四十八岁的壮年竟撒手尘寰。此前,他早已与皇后重修旧好,相濡以沫,关爱备至。在他死后不到一年,皇后也追随而去。
十年后,西伯利亚一位身份不明的老者被当地人追捧为“我们的父亲亚历山大”,该老者不但以英俊面容、雍容气度和广博学识、虔诚信仰为人称道,死后更是由当地贵族出资兴修墓碑。众多皇族对此人持模棱两可的态度。谣传一九二一年苏联政府掘开亚历山大一世棺柩,发现里面并无遗骸。
时人对亚历山大的评价向来是“北方的司芬克斯”、“加冕的司芬克斯”,盖因这位君主性格优柔寡断,出尔反尔,连死亡也扑朔迷离。他本人可能更倾向于“艾尔米达日”——法语里的遁世居所——在俄罗斯乡间,远离政治纷扰,同爱妻淡泊一生。
八卦
亚历山大的二弟康斯坦丁大公为娶波兰女子而放弃皇位继承权,亚历山大不得已,授意不怎么待见的三弟尼古拉,欲让位给他。《情迷彼得堡》里未来的亚历山大二世最初也陷入爱上波兰女官的苦恼。在政治上,亚历山大二世跟他大伯一样是开明派,而他父亲尼古拉一世则是保守派。二世完成了一世废除俄罗斯根深蒂固的农奴制的心愿。《情迷》剧里的二世连外形都有些肖似一世,英姿勃勃,连鬓金发,最初无意皇位却不得不承继大统。
多尔戈鲁基家族和列普宁家族向来是沙皇治下的重臣。前者还是罗曼诺夫王朝的姻亲。彼得·多尔戈鲁基公爵被亚历山大一世派去向拿破仑表明决不妥协的立场,拿破仑并不高看这位彼得公爵,而彼得公爵也轻视拿破仑,从未向后者称呼“陛下”。此人到了《情迷》剧里,则成了爱上女农奴、由于私生女的身份问题而差点家破人亡的落魄乡绅。列普宁公爵家的大公子则醉心英国式的侦探游戏,跟多尔戈鲁基家的小姐纠葛不清。
纳里什金家族仰仗亚历山大一世曾经的宠幸,颐指气使。《情迷》里纳里什金娜女官不可一世,挑拨离间,总想破坏皇储和黑森公主的婚姻,最终却被勒令不得接近宫廷,跟她的祖先一样没有政治头脑。
亚历山大陛下的遗体在进行防腐处理时,随行官员谢尼格写道:“我带着好奇和激动观察着。我从未见过一个男人的身体如此匀称。手、脚以及身体的各个部位几乎都可以作雕塑家的模特。皮肤出奇地细腻。”
苏俄热衷于第一位沙皇伊万雷帝、为俄罗斯打通出海口的彼得大帝、甚至德国来的女皇叶卡捷琳娜二世,对带领臣民抗击拿破仑的亚历山大一世却讳莫如深,往往把胜利送给库图佐夫元帅。好在,邦达尔丘克的《战争与和平》里,亚历山大陛下形神兼备,聊以慰藉。演员为维克多·穆日伽诺夫Виктор Мурганов,名气不大,作品也少,似乎更加印证了本尊的神秘色彩。
2006年2月12日
亚历山大传说
沙皇亚历山大一世的名字,并非取自那个马其顿的蛮主。叶卡捷琳娜大帝满怀深情地把民族英雄亚历山大·涅夫斯基的名字放在心爱的长孙身上,希望这个按照自己打造的斯巴达方式长大的孩子,将来能够支撑起强大的俄罗斯帝国。也是世事有料,叶大帝预见到她欣赏的狄德罗的故乡会冒出一朵拿破仑蘑菇,她的后继者也就真的自命“上帝选侯”替天行道,躲在华丽的帐篷里让西伯利亚寒流冻掉了这朵蘑菇,让大俄罗斯帝国膨胀成欧洲宪兵。
亚历山大·涅夫斯基,雅罗斯拉夫·弗谢沃洛多维奇公爵之子,古罗斯卓越的国务活动家和统帅。由于一二四二年四月十一日,在楚德湖战役中巧妙配置了部队,以强大的两翼和一个伏击团实施突击,围歼了立沃尼亚骑士团的主力,从而阻止了日耳曼骑士对罗斯的侵犯。漫长岁月里,这个亚历山大几乎成为俄罗斯的神话人物。以他命名的勋章和教堂,自然而然凛然不可侵。亚历山大一世被拿破仑逼迫得快要逃到腹地,还特意到亚历山大·涅夫斯基修道院去安神定气,重振君威。
“亚历山大”是守护者,是捍卫者,这个名字早在马其顿人席卷亚欧大陆之前,就是个亮闪闪的星辰了。
在特洛伊战争里几乎成了反面角色的帕里斯,才是真正的亚历山大。那时他还是伊达山的牧童,又漂亮又勇武,保护着周围的牧人和羊群免受侵犯。人们称颂他为“亚里克山德罗斯”,意为“人之保卫者”,这是多么庄严崇高的名字,流传到后世,即是Alexander。不知道马其顿的那位亚历山大大帝是不是相中了“人之保卫者”的寓意,他攻城掠地霸占了地球大半的江山,却并未建立起长命的亚历山大王朝。
帕里斯是王子本人回到特洛亚王宫后才重新命名的。这一下,按照中国人的说法,人如其名,帕里斯不再是“亚历山大”了,他也不再有过人的膂力巧施妙计斗败了大哥赫克托尔,空剩下美丽的皮囊。即便如此,不可一世的阿喀琉斯,还不是死在帕里斯的箭下?不服气?那么,为什么阿波罗不抓起阿喀琉斯的一绺金发,告诉阿喀琉斯随便射帕里斯哪里都好呢?
一般都把帕里斯和海伦姐姐拴在一起。虽说海伦是首席美女,可她当初是“恋慕东方来的王子的美貌”,才半推半就被挟持走的。所以说来,到底谁是天下最美的人呢?
海伦姐姐不跟帕里斯白头偕老,而帕里斯倒在了发妻俄诺涅Oenone的膝下……
夜里,帕里斯呻吟不已,彻夜难眠,因为箭镞一直深入到骨髓。那是赫拉克勒斯浸透剧毒的飞箭,中箭后的伤口腐烂发黑,任何医生都无法治愈。受伤的帕里斯突然想起一则神谕,它说只有被遗弃的妻子俄诺涅才能使他免于死亡。
从前,当帕里斯还在爱达山上放牧时,他曾和妻子俄诺涅过了一段美好的时日。那时他从妻子的口中亲耳听到了这个神谕。他虽然很不情愿去找她,可是由于疼痛难熬,不得不由仆人抬着前往爱达山。他的前妻还一直住在那里。
仆人们抬着他爬上山坡,树上传来不祥的凶鸟的鸣叫,这鸟鸣声使他不寒而栗。他终于到了俄诺涅的住地。女佣和俄诺涅对他突然前来感到惊讶。他扑倒在妻子的脚前,大声叫道:“尊贵的妻子,我在痛苦中,请不要怨恨我!残酷的命运女神把海伦引到我的面前,使我离开了你。现在,我指着神衹,指着我们过去的爱情哀求你,请你同情我,用药物医治我的伤口,免除我难熬的疼痛,因为你过去曾经预言,只有你一人才能救我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