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男人如果想追求真实刹那,就必须鼓足勇气放下所有的武士精神,因为武士精神对他和他的人际关系只有伤害,而无建树。这也就是说,他得学着对另一半说:“我不太确定”、“我还需要一点时间来想一想”、“能不能请你慢一点?我还不太清楚你的意思”、“你想要什么我还没给的”、“我们可以怎样换个方式做”……,还有,“对不起”。有时候,他还得忍受生活上的一些不确定,放开心胸接纳神秘难解或意料之外的事情,体会一下无所事事全然放心当下的经验,同时仍清楚明白:你依然是个不折不扣的男人。
这就是我们女人对你们的要求,我们希望你们和我们一起共赴性灵之旅;我们想和你们携手探索未知的一切;我们要的是性灵上的同志,共同拓展新的亲密关系、开发新的激情、寻找新的快乐;我们要和你们一起在爱之中不断进步,我们不愿留你们在后面苦苦追赶。
尽管你已被多年的教养训练层层制约,尽管你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嚷着:
“只要一认输,我就不是男人了”,你也一定要知道,并且确信:至少在我们的眼里,你是我们最崇拜、最引以为荣的斗士,是我们心目中最勇敢的英雄。
神圣的眼泪
接下来要谈谈你们男人最害怕的话题了:情感。你知道迟早得面对这个题目的,因为不论是与爱人之间、与孩子之间或是独处,若要享有真实刹那,你就非得心甘情愿全神贯注于情感不可。偏偏大多数的男人都十分拙于此道。
不愿无知,最令男人痛苦。
这会让他们停滞不前。
无知使他们在原地打转,无法自我突破,
提升到感情与性灵自由的另一境界。
几世纪以来,在情感的世界里,女人活得生意盎然,男人却始终像个局外人。为了生存,你不得不变得无知无觉、不带感情。否则,富于恻隐心的你,如何能赤手勒住另一个男人的喉咙?心怀恐惧的你,如何能面对全速冲来的野兽而仍举矛以待?陷入“我不杀人,人便杀我”烦恼的你,如何在明知会殃及无辜的情况下,仍服从命令将手榴弹掷向敌人的村落?
即使到了二十世纪,环境依旧不变,现代商业社会和古战场一样血腥、不讲道义;心狠手辣的男人不断得到晋升的机会,而被认为“太过软弱”的,便难逃被淘汰的命运;凡稍露惧色的,休想赢得尊敬;能展现出无可动摇的信心,便是领袖的上上之材;现代人只是手上的武器换了,游戏的规则丝毫未改。
你为了男性气概,付出了可观的代价:成为一个“男子汉”的种种条件,恰恰足以使你变得麻木无情。你的难题就在这里。你不可能一方面断绝了恐惧、羞耻和悲痛的能力,另一方面仍保有对欢乐、爱和同情的感应。太多男人徘徊在不为人知的绝望里,他们的情感冻结,不能或不敢稍做宣泄;妻子儿女来到你的跟前,乞求你加入情感之舞,你摇摇头断然拒绝了她们的请求。她们转过身去哭了起来,认为你不爱她们了,怎么也猜不透你还有个小心藏起的秘密,那就是:你早把舞步都忘光了。
如果你对自己够诚实,如果你能自省,你会看见那些伴随男子气概而来的累累伤痕,就是这些久创不愈的伤痕,让你过不得原该享有的快乐生活,让你放不下身段和所爱的人尽情狂舞,让你离真实刹那愈来愈远。如果你还想活得像个完完整整的人,而不止是像个男人,这些伤口疤痕都是你必须去征服的新领域。柯殷以其男性之身再次说:“男人在得到重生之前,值得悲哀的事还多着呢!”
要面对你的伤口,要融化冻结了的情感,需要勇气、宽恕和眼泪。我相信每一滴眼泪都是神圣的,它让我们知道封结心房的冰开始溶化了;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但是泪水能为你带回一片片你甚且不自知曾经失落过的自我啊!在多年的教学经验里,我很荣幸能眼见数以千计的男人自从告别孩提时代后,又再次掉下珍贵的眼泪。那是十分庄严神圣的机遇,一如目睹一个新生命的诞生。当你冲破那麻木虚假的外表、重新为人之际,有一位善体人意、对你关怀备至的助产士在身旁给予适时的帮助,对你会有莫大的帮助——任何一个心胸开朗、有爱心的女性都愿意助你一臂之力,尤其是一直就在你身旁的另一半!
要战胜一个伤口,
必先治愈它;
要治愈它,
你得先感觉到它的存在。
爱你的女性将会十分珍惜你以泪相赠的真实刹那。
记得杰佛瑞对我有了足够的信任,第一次在我面前不再隐藏他的悲伤、痛苦,还让我拥着他、给他安慰,我心中有说不出的感激。他打开了心底最深处的密室,邀请我走进去。除了这个举动,再没有别的更能表达两人之间的亲密爱意了。
一旦知道该去做什么情感上的功课,就快努力去做吧。这是你对婚姻、对孩子或对自己所能做的最重要的承诺。
男人的寂寞
男人喜欢成群结伴。他们喜欢成堆人一起看球赛、成群去喝酒、围在饮水机旁边闲聊、结伴去钓鱼。在群体里,他们有安全感;在群体里,他们可以不必觉得孤单,不用面对泄漏心事的压力。尽管如此,就我所知,大部分的男人仍是寂寞的,不是因为缺少死党,而是他们没办法在一起体验真实刹那。
这种寂寞不是一眼就能看出来的——它比较接近被孤立隔离的感觉。一堆男人在一块儿聊的多是无关痛痒的事:谁赢了昨晚的牌局、谁花了多少钱换了个排气管、对新来的袐书品头论足,唯独心底事绝口不谈。“最要好”的哥儿们之间,不知道有人婚姻触了礁、有人为年迈的双亲烦恼、有人性生活出了问题或有人已经拖了好几个月的帐单没付……,这一点也不稀奇,因为他们根本从来不谈这些问题。
最近一个关于男人之间亲密程度的麦吉尔(McGill)研究报告中发现:
·每十个男人当中,只有一人有一位同性朋友,彼此可以商讨工作、钱财或感情问题。
·每二十个男人当中,不到一人有一位同性朋友可以谈论对自己的反省、性方面的问题或其他更隐私的话题。
这里面所透露出来的讯息是,大多数男人从来不和其他男人讨论生活里真正重要或比较个人的事。他们不曾和同性朋友——他们心灵上的兄弟,一起享过真实刹那。
上个月,杰佛瑞和我偶尔谈起我们的一位好朋友,也是杰佛瑞最要好的朋友之一。我说:“他和他太太之间出了那么大的事,听了真让人难过。”
“你在说什么?”杰佛瑞一脸疑惑地问我。
“你知道,他们为了钱的事已经吵了好久,两个人闹僵了。”原来杰佛瑞根本不知道有这么一回事,我问:“亲爱的,他连提都没跟你提过吗?”
“没有,”杰佛瑞十分惊讶:“我昨天才和他讲过话,他还跟我说一切都很好。你什么时候和他说过话?”
“今天,他在电话里当场崩溃、泣不成声。”
杰佛瑞竟然对如此一位好朋友的生活近况一无所知到这个程度,我们俩都不禁摇头叹息。究竟我使了什么法宝让他对我开金口?其实很简单。我问他婚姻生活近来如何,然后我听出他的声音里有些儿犹豫,我便进一步鼓励他说出来,这是多数男人会觉得不自在的做法,而我突破了男人的禁忌——“不可探人隐私”,正因为我是女人,我完全不受这禁忌的限制。
男性之间
男人在成群结队时所展现出的那种自在,会在他和另一个男人单独相处时消失无踪。原因就在于,两个人单独相处时的互动关系常会触及较亲近的相处方式,如果你知道和女性之间的亲密关系都能使男人害怕,你便可以想像和另一个男性有亲密关系,会让男人感到多么恐慌。
如果你是男人,请你想像一下这样的情景——和另一个男人在深夜里坐在壁炉前聊天。你们分别将自己最深邃的情感、最私密的念头向对方透露。你感受到长久以来不曾有过的被了解,那分了解甚至是你所爱的女人也做不到的,因为她不是男人。你和你这位朋友之间的关系是如此密切而有生命力,一股源自兄弟之爱、同性之爱的力量在你们之间相互交流。
却在一回神间,你觉得不自在极了。你和另一个男人之间竟然有了爱的感觉。如果你是个异性恋者,你一定会感到很慌张、害怕,心想:“我不应该有这种感觉。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然后你会立刻做出一些举动来斩断这样浓而密的关系——开个玩笑、站起身来伸个懒腰或换话题;甚至你很有可能从此和这个朋友避不见面,让这个经验可能带来的所有意义逐渐淡化、消失。我认识一些男人便是这样刻意制造了一些很牵强的理由来结束友谊,只因为他们害怕和另一个男人之间产生爱的感觉。
这是一种恐惧同性恋的行为,是错把爱的刹那当成性的诱惑了。你误以为这不只是爱的真实刹那,还有什么其他的意义或后果。你对自己的经验下错定义、给错结论了!而多数男人却连这一步都走不到,他们根本不会和另一个男人分享亲近的对话。他们对这种恐怖的经验有一种不自觉的预期和走避,造成男人和男人之间永远保持着一段不可及的距离,结果就是男人在同性之间,永远没有真正亲密的朋友。
男人担心同性之间的亲密关系,会使友谊变得尴尬别扭。我不讳言女性也有一样的问题。女性对于同性朋友之间的亲爱也有一定的忍受程度;只是通常我们所能到达的境地,已经足以使男性惊慌喊叫、夺门而出了。
美国诗人布莱(Robert Bly)有言:
无法和其他男性灵犀相通,会是男人最致命的创伤。
每一个男人都需要在心灵上与别的男性契合,他需要找到一种感觉能代替对父兄的仰望之情,这是他向来需要、但可能从没有得到过的。他需要在爱侣之外,也和别人有亲近的关系,使得女伴不致成为他宣泄情感的唯一对象。他需要能让自己看清男性作风的借镜,也需要心灵上的友伴,来证实他人生旅程的价值,这是女性所无法做到的。
所以,去找一个朋友,摘下你的面具,让他认识真正的你,不必害怕你们会太亲近,那不过是一种爱罢了。
在你踏上真实刹那之旅前,还有一些最后的小秘诀可以提供给你:
·定期拨出一些独处的时间,远离众人。
·开始写日记。(听起来很老套,但是女性几世纪以来已清楚知悉,每天写下所思所想的神奇效果。除了你,没有人需要看它。)
·耐心培养一个可以一起成长的好朋友。
·少做。
·多问。
·脚踏实地。
·倾听自己的心声。
·困惑的时候,请你身边的女性帮你一把,助你享有更多的真实刹那(那是我们的荣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