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小时候电力资源匮乏，一到夜晚全城黑暗，没有五颜六色的霓虹灯，更没有璀璨的灯光工程，连路灯都没有几盏。每家的照明都是一盏昏黄的小灯泡，没有吊灯、壁灯、日光灯，台灯是很珍贵的奢侈品。为了省电，夏天夜晚，大人坐在院子里纳凉，孩子们在院子里做游戏，屋子黑着灯，点着蚊香。冬天夜晚，全家人围坐在一盏灯下，大人做针线，孩子写作业，炉子上烤着半块红薯、几颗花生，大家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记得我家最明亮的地方是堂屋正中的方桌，方桌上方就是那盏二十五瓦的小灯泡，晚上我和姐姐就坐在方桌边写作业，妈妈和姑姑就坐在旁边织毛衣，爸爸有时候去朋友家串门，但十点前一定回家，十点钟全家人都上床睡觉。因为没有照明，晚上的城市没有任何娱乐项目，除了下夜班晚归的人们，街道基本没有行人。但那时候天清月明，夜空繁星点点，一年四季都有月光和星光陪伴，治安也好，所以一个人走夜路并不害怕。
现在城市的黑夜被充沛的电力照得亮如白昼，人们在人造的光明里不分昼夜地寻欢作乐，焦躁而亢奋。这时我会想到童年的夜晚，虽寂寞但温暖，虽贫穷但泰然，黑夜肃穆而安详，沉静如水，那是一个万家灯火的年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