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她笑了,说:“别人都这么说,我啊,打算把她培养成一名演员,让她在大屏幕上替她妈妈完成梦想,让全世界人都赞叹到她的美丽……”
“的确挺漂亮的,长大了也肯定跟你一样迷人,幸亏没有遗传到她那老爸的基因……”
我说到这儿,看到她的神色似乎有些不快。
话都说出口了我才知道自己说错了,嘴巴啊嘴巴,是不是非得赏你几个巴掌你才老实呢?
“对不起。”我忙道歉。
“也没有,你也已经知道了,没错,她是我和那台湾人生的,你也知道我不爱他的,她出生不久我移居到美国之后就跟他离婚了,在中国已经没有什么值得我再去留恋的了。”
“没有值得留恋的?我记得你不是有个男朋友,就之前那个为了你要和他太太离婚那个呢?”
“你说哪个……哦,就他啊,呵呵,你不说我都忘了,他啊,现在应该跟他太太过得不错吧,反正当时他是吃透我了,他清楚我不可能嫁给他,也清楚我不可能那么残忍的拆散他的家庭,所以他才可以那么从容的说出可以跟自己老婆离婚。”
“而且你也知道我从来不喜欢跟人share的。”她说到这里苦笑,叹息道:“我也是到后来才想明白,原来人心真的就是这么高深莫测,也许只有经过时间冲刷过的,能留下来的爱才是真正的爱……我一直都在寻找真正的爱,真正爱我的,而我也爱他的人。以前的我相信一定会有一个这样的人,只是我还没有遇到,跟你在一起的时候我曾经觉得自己终于找到了,你就是那样的一个人,你和其他任何男人都不一样,你是在我错过一次之后,上帝赐给我的弥补我过错的礼物。我很珍惜你,很爱你,但是还是和你分开了,在和你分开以后我觉得好累,我觉得把所有爱人的力气都已经用光了,也不想再去相信了,我只是想为自己找个归宿,让爸爸妈妈不再担心,所以我后来跟那台湾人结婚了。”
“那……那你后来又为什么会跟那台湾人离婚呢?”。
“我移居过来美国以后不久就遇到了他,也就是刚才揍你那个,忘了跟你说,他练空手道的,黑带,我本来以为你今天死定了呢,呵呵。”她笑得很无辜。
哦,酱紫啊,不好意思我还活着,让你失望了。
“他满足我所要求的一切条件,他对我那种疯狂的追求让我觉得其实我以前遇到的所有的人都不是那个命中注定的人,当然包括你在内。这个人原来远在美国,难怪我找不到。那个台湾人平时一直在大陆做生意,很少来美国,所以我认识了他之后几乎每天都和他在一起,跟他在一起很幸福,我那时发誓一定要让这段感情有个结果。没过多久,他向我求婚,这是我一直所期待的,我没怎么考虑就答应了他,跟那台湾人离婚,嫁给了他——可事实证明我还是错了,果然我还是太幼稚了,不应该一错再错,当时老老实实的跟那台湾人在一起不就好了,最起码他爱我,我不爱他,果然这种关系是最好的,不用投感情进去自然就不会有伤害,多轻松。”
我心想:当时要是能和我在一起就好了,我会保护你,不让你受到任何伤害……
“或者是当时能和你在一起就好了,你会保护我,不让我受到任何伤害的,对不对?”她眯着眼睛,笑着看我,就像是会读心术一样,将我心里所想的都讲了出来。
“当然啦,看到你受伤比杀了我还难受。”我用力的点头。
“其实想想,现在也不迟啊,反正我刚甩了那王八蛋。”她撑着脑袋,朝我眨了眨眼睛。
她……是在暗示我们可以重新再回到一起?
我们可以重新回到一起了?
终于!我那迷失了12年之久的爱情终于找到大部队,找到方向了!
终于可以每天生活在一起,早上睁开眼睛看到的就是她的睡脸了
终于在想亲的时候就能亲、想抱的时候就可以抱了
终于可以每天下班回家都能看到她从房间里冲出来扑在我身上了。
我的憧憬犹如一匹喂了兴奋剂的脱缰野马,在幸福的后花园中肆意奔跑……
等等……等等……喂!我说等等!
我枪毙了那匹失去控制的马,让自己冷静下来。
我跟自己说,张依凡,现在的你能让她幸福,有能力照顾她吗?换句话说,现在的你有资格跟她在一起吗?
没有,你甚至连一个正常人都不是。
医生说我那一睡就是以年为单位计时的病到现在还没有办法医治,也就是说就算现在跟她重新走到一起,幸福的时光可能也只是昙花一现罢了,甚至还可能让她再次受到伤害,我可从来没有想过要伤害她。
“你还爱我吗?”她见我毫无反应,双眼呈放空状态,于是追问道。
“爱,12年对我来说就像是过了两天,我对你的爱,跟12年前一样,从来没有变过。”我握着她的手,激动的浑身都在发抖。
我爱你,我们结婚吧!让我照顾你一辈子!
——我在拼命抑止住自己让这句话说出口。
“是吗……”她说着摇了摇头,说:“今天见到你的时候我觉得你并没有变,还是跟12年前一样那么傻,为了我可以不顾一切。但现在觉得那也许是我的错觉,至少现在的你到底在想些什么,我已经完全看不透了”
“以前的我跟现在的我都一样,我从来没有变过……”
“不一样,如果是以前的你,也许你会抓住这个难得的机会,要再跟我重新在一起,或者会跟我求婚,我不要什么结婚戒指,我也不再管你到底是穷是富,只要你的一个承诺,我们就可以再重新开始。但是现在的你已经不会那么说了。我相信你,相信你还爱我,但是那份爱已经放置了12年没有去碰过了,也许你一直相信它还没变,但事实是也许它早就已经变质,等到你重新拿起来的时候才明白这份爱已经不能要了。”
不得不承认她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我的人。
“不是这样的,宝宝,我是因为出了一些事……”我忙解释。
“你快回家吧。”她说着,起身给我行了一个礼,说“谢谢你今天能来看我这个老朋友,也很抱歉让你受苦了,对不起。”
“宝宝你听我说……”
“今天我也累了,我现在需要休息,不好意思。”她打断我的话。
你留在这里又能干什么呢?你连爱她的资格都没有你还想留在这里干什么?
我对自己说,要她相信你这十二年时间你不是不想她,只是真的情非得以除了吃喝拉撒就只能睡吗?然后你期待她会怎么说?她会说,哦,这样啊,哈哈哈,那好啊,没关系啊,谁不吃喝拉撒睡呢,以后你就睡在我这里,我管你吃喝拉撒,你管睡。
……
你脑子有毛病是不拉?!
算了,你在对的时间遇到她,跟她在一起,你真的很幸运,12年的今天你又在对的时间再次遇到她,只是这次有点遗憾的是你的时间不对。
“对不起,打扰了,告辞。”很难相信我可以如此轻描淡写的把这句话说出口,因为那个时候我的心脏简直就像是被活生生的撕开一样难受。
我走出她家大门的时候看到了她先生,哦,准确的来说是还没有正式成为“前任”的丈夫——他没有离开,而是跪在她家门口,旁边放着大包小包的行李,踏出她家门口的时候他用一种恨不得生啖我肉痛饮我血的深恶痛绝的眼光看我。
“别这样看我,我很胆小,晚上会做噩梦的。”我跟他说。
“你******拽什么拽,没被揍过瘾是不?”他说。
——我实在是想不明白一个跪在地上的,宛如丧家之犬一样的男人哪里来的自信让他如此嚣张。可是我没有搭理他,只顾走自己的路,单单收拾自己那份糟糕的像是被海啸肆虐过般的心情已经够费神了。
“你别得意,以为自己是她最后一个?我告诉你,走着瞧,早晚我的下场就是你的结局。”他说。
“你说什么?”我停下来不走了,如果他想引起我注意的话,那无疑他干得非常成功,不过他可能用错方法了,因为他那句话实在让我非常不舒服,以至于我无法装作没听到,我无法不去管。
“我说像她那种水性杨花的女人,能给我带绿帽子就能给你带绿帽子,别以为你多了不起,早晚有一天你的床上睡的就是别的男人。”
水性杨花?
这个形容词我在其他人口里听到过,同样也是拿来形容她的,当时我没怎么搭理那个男人,因为那是她的朋友,而且她似乎也没在意,所以我只是把它当作一句玩笑话不去管它——其他人再怎么说她只要她不介意我都没意见。但眼前这个跪在她家门口的人,却是她的老公,跟她在一起生活了如此长时间的家伙,一个本来应该了解她胜于了解自己的人,一个本来应该拼了性命也要去保护她的人,一个******让人无法不去妒忌的家伙,在得到过她的爱之后却用“水性杨花”这个词去回报她……
实在是无法原谅,我今天无论如何也要教训他一顿。
管他是空手道什么带,今天他不走运,因为碰到我这个活的有些腻歪了的,相信他今天领教过之后会相信世界上最厉害的流派不是什么空手道,泰拳道,少林拳什么的,而是拼命打。
“站起来,你不配跪在这儿。”我走过去,居高临下的对他说。
“咋的,呦,瞧你这阵势,还想跟我打架是吧?妈的,亏我刚刚揍你的时候还手下留情,老子不发威你他妈还当我病猫不成?你不知道老子厉害吧?告诉你,老子空手道黑带五段!知道五段什么概念吗?就是可以一次劈开5块砖!怕了吧?还不给老子滚?好,这是你自找的——”
我抡起拳头用尽全身力气朝他面门砸下去,他还没来得及站起来,吭也不吭一句就栽了下去。
很多时候高手都败在话太多上面。
一抬头,发现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门口,眼睁睁的看着她的先生像一朵蔫了花一样很悲情的倒下去。
“对不起,我……我不是想报复——”
我还没说完,她就朝我冲了过来,本来以为她要掌我嘴巴,她却紧紧的抱住了我的腰,把脸埋在我的胸前。
不行,我不能抱她,不行,我不能吻她,不行,我不配爱她,不行,我连正常的人都不是……
算了吧,脑海中响起一个声音,他说,看看你自己对她爱到了什么地步,
除了“排山倒海”,我再想不到其他字眼来形容了。
放弃无谓的抵抗,乖乖的做你想做的事吧。
我捧起她的脸,深深的融化在灼热的吻中。
“留下来,好吗?”她抬起头,说。
我点点头。
她领我到楼上,宽衣,相拥,激吻。
她要我,像是迷失在沙漠中的人看到一瓶冰镇啤酒;而我,好像一头屁股上挂了一块烙铁的公牛一样横冲直撞——我和她从来没有试过在床上如此疯狂。
那核子反应般的激情释放出来之后,她跟以前那样背对着我安静的睡了过去——她说不习惯背后空荡荡的,那样没有安全感。
我抚摸着她那光滑的脊梁,渐渐的冷静了下来,这才觉得有些后悔,有些害怕。
也许我可以留下来,在陪她度过几个日夜之后再闭上眼睛,让她明白自己所处的境况,给自己一个机会,以此证明自己对她爱。
但是我做不到。
真的,也许人的思想就算没有被环境影响,随着年岁的增长也会产生相应的变化。
我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开始对现实妥协,也许就在某年某月,自己在沉睡的某个当儿,大脑中的某个化学分子老化,年轻的那股执着,那股相信无所不能的傻劲儿,自然而然的就像是齿轮一样从机器般精密的思维回路中被排斥出去,取而代之的是更加先进的,更加圆滑的,更能适应这个社会的东西,我们给它取了一个冠冕堂皇的名字,叫成熟。
也许我已经变得成熟了,是啊,38岁,也不小了,是时候该成熟了。
我现在走的话会伤害到她,这点勿庸置疑,但是我留下来,只会让那伤口继续扩大。所以我现在就必须得离开。
我把衣服穿好,悄悄的走下床,强忍住走到床头再给她一个goodnightkiss的冲动,走到门口。
“你为什么要来找我?”
突然,我听到她说话的声音,回头一看,她依然背对着我。
我知道已经把她吵醒了,又或者她一直都醒着,没有睡着过。
我没有回答,站在门口,我的衣服都穿好了,手握在门把手上了,却不知道自己的下一步应该干什么。
这里的夜真的很安静,安静的我可以听的见她抽泣的声音,顺着她眼角流出来的泪滴渗进枕头的声音,甚至还可以听到她的心一片片裂开的声音。
已经变成熟了的我应该怎么做?
我真的成熟了吗?
没有,如果你真成熟了,就根本不该再回来找她。
不是有一句话叫做“既不回头,何必不忘”么?
“你为什么,为什么要来找我啊!”她哭喊着说。
“对不起……宝宝,对不起……”
我打开门,逃命似的冲了出她家,从她那依旧昏迷不醒的先生身上踩了过去,沿着大街狂奔。
下雨了,滂沱大雨——果然是百老汇,连雨都下得那么戏剧化,就像是道具组事先准备好的那样,让狂奔中的我看上去就像是那部悲剧中的男主角,路上的行人在我经过之后还四下寻找摄制组。
这场雨是纽约为我流的泪。
也许我不应该到纽约来,不应该带着一大堆问题来找她。
我错了,这个错其实在本质上跟本.****所犯下的错是一样的,他不应该在还没有训练好部下如何正确降落飞机的前提下就让他们搭飞机去纽约。
我们都伤了纽约人民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