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名地,就从被子里爬起来,走到他的身边,拿下他夹在脖颈间的手电,替他照明。
在她手里是件异常繁复艰难的事情,到了他的手里,却不过是轻而易举地便完成。
他直起身体,高大的影子立即在她的面前形成莫大的压力。
这个男人,该怎么说呢。
还有自己,怎么就这么地乱呢。
匆匆将手电递回给他,道一声晚安,钻回被子里。
小小的空间,有淡淡的光线透进来。远处的欢笑声,热烈依旧。
安槿睁着眼睛,感觉不出睡意侵袭的痕迹。
空气里划过微响声,是他关掉了手电的按钮,四周又陷入一片黑暗,她与他之间回归沉寂。
谁也没有再说话。
一方天地,两样心事,各自思量。
天透亮时,朦胧中听见一阵悉索声。睁开眼睛,看见何琪的脸在瞳孔里放大,正笑得暧昧而放肆。
“醒了,昨晚睡得可好?”
安槿揉了揉有些酸硬的背,她不是傻子,自是明白何琪话里戏谑有几分。
走出帐篷,小小地伸一个懒腰,看旁边,已是人去篷空。
海岸线上,一字排开的帐篷数十顶,在初阳里倒也壮观。
目光在那人群堆里扫过,没有见到那人的影子,眸子暗了暗。
“哪有家里的床舒服,睡得身疼。”
“切!有人肉作枕头,再硬的床板也睡得惬意。”
岛上的空气很清新,安槿眯了眼睛深呼吸,淡淡道,“他睡旁边帐篷里。”
何琪张了嘴,闪过讶异,“不是吧,良辰美景,他居然甘做柳下惠?”
安槿伸出手指重重地戳过她的额,“我说你这脑袋里怎么尽装些龃龉的东西呢,那可是女人吃亏呢。”
转身,朝人群渐聚的方向走去。游船已靠岸等候,是该回去的时候了。
何琪贴身跟上,挽着她的手臂,“安槿,估计这回你捡到宝了。”
“什么宝?”安槿微惑。
何琪想了想,道,“一个男人,坐怀不乱,我想,该是珍惜你的。”
安槿一愣,又撇撇嘴,“你怎么不说是我魅力不够,让他没兴趣。”
可是,那黑暗之中,明明感觉到那灼热的呼吸里,携着压抑的微喘,还有他男人的特征隔着初夏渐薄的衣料抵着她。
他用了些强力吻她,却并不曾突破她的底线。
胸口跳了跳,犹记着他的手指曾抚在这个位置。他说,要她的心。
何琪已笑开,“如果没有兴趣,像他这种男人,高傲地对女人不屑一顾,为何却偏偏纠缠着你不放?”
“我哪知道啊!”安槿微叹,有种不确定感,“大概是我不像他身边的那些女人听话,惹恼了他,图个新鲜罢了。”
“你是说男人征服欲吗?可我看着不像,如果是,估计他早用强把你给上了,哪用得着如此大费周张在这里耗时间。”何琪的话,没遮没拦。
安槿恨不能拍她一板子,好在离那人群也有段距离。
“我还是那句话,如果是个好男人,不要错过。”何琪依旧在嘻笑。
安槿伸手,在她的头顶重重拍过,“你怎么老帮着他说话呀,叛徒。”
何琪吐舌,“我这不是关心你终身大事吗?”
安槿拍拍她的脸,笑道,“乖,姐姐你还是先把自己推销出去再说。”
何琪龇牙咧嘴,安槿一闪身,跑开来。何琪扑一个空,又张牙舞爪地作势要掐上她的脖子。
两个人,一路嘻笑打闹着上了船。
她们已成为时下流行的一个词,剩女。有不低的学历,不菲的收入,不弱智,长相也不赖,却依旧独身。
何琪是因为挑剔,不愿将就。
而她却是有某种程度上的心理自残,七年,足够刻骨铭心。又或者,她一直在等,等一个让自己能鼓足勇气重新恋爱的人。
可是,会是他吗?而船上,并不见那人踪影。
也是,来时他便不是一道,离开想必也自有法子。
一同不见的,还有姜恒,他的助手。
看见何琪的脸上微闪过失望,又迅速地掩藏起来。这女人,估计是上心了吧。
倒不知昨夜,他们之间,是否发生过一点小故事。
想问,又作罢,她不是聒噪的角色。
每个人,都有些小秘密。哪怕是最亲密的朋友,也会有最私密的心事。
留点空间,没什么不好。
就好像,何琪知道她有些不愿重提的过往,虽然好奇,却从不探听。
朋友,需要一些些地默契,一点点体贴。适当的时候,还可以小小地装傻。
码头口,姜恒看着黑色的小车从眼里消失。那开启的车窗里,晃动着两个明丽的面孔。
他抬头看了一眼后视镜,后座里的男人,若有沉思地望着车窗外。
漫长的犹豫之后,姜恒终于开口道,“阮总,有句话我不知该不该说。”
“想说就说吧。”阮维东没有动,声音低漠。
姜恒的手搭在方向盘上,手指一点一点地用着力,“有些人,一旦再错过,也许就是永远。”
阮维东却没有回应,车内又陷入一片沉寂之中。只剩下不急不缓的速度,开在宁城的海边公路上。
良久,男人的唇角悄悄上扬。安槿,你既然跌落在心上,便是那罪魁祸首,又怎会轻易走得开。
只是,他未曾料到,回到墨城,便再也联系不上她。便他却知,她与何琪也已回到这个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