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下头来,眼角有湿意,并不想被身后的这个男人看到,成为奚落的借口。
人的坚强并非时刻都坚不可摧,某句话,某个人,某件事,都是脆弱的源口。
阮维东的不经意,扯了她的伤口。即便告诉自己那已经愈合,可是伤疤仍旧在,会在某些个不必是阴雨的天气里隐隐地卷泛着疼痛。
“安槿,我想听听你的故事。”阮维东踱到她的身边,静静看她。终于相信,这个女人,从相识开始,她便不是他眼中的她,另有故事。
安槿用力地眨了下眼睛,抬起头,顺手伸作懒腰状,也并不顾忌形象的丢失,反正她在他面前早就没有形象可言。两年前的她,若不出门,睡衣拖鞋就是她的装束。
是颓废吗?也许!
只是那一年,却也叫她想清楚了许多的事情,才有了她后来这般清淡的性子。够不上洒脱,却也看淡许多尘事情缘。
她朝他笑笑,“既然是故事,那必定是过去的事,人不是都应该往前看吗?”
阮维东深凝了她一眼,嘴角浮出抹意味深长的笑,“那么,你又看到了什么?”
安槿一怔,是她没有想过的问题,一时语塞,竟不知如何回答。
这些年的生活,看似随心所欲,却在某种程度上放逐了自己。偶尔,会有心无所依的感觉。但很快就会过去,一个人的生活,也照样过得风生水起。
她不是丢了爱情就如同失掉生命的女人,又或者那份爱情还未浓烈到生死相随的地步。恋人没了,她反倒拥有了更为广阔的天空。
许多曾经想做而不敢去尝试的事情,在离开顾艾钐的日子里,她都凭着自己的努力一点一点地靠近。比如,那些曾经想去而不能去看的城市风景,她都一一走过。
有风吹过,几许发丝落在眼角处,阮维东伸手替她撩/拨开,轻作轻柔。
两人靠得太近,姿势暧昧。
安槿想退一步开,无奈石柱相挡,退无可退。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他俯首低头,在自己的唇边吻了一下,极轻,像不经意地掠过。然后,耳侧是他的低浓之音,“安槿,我很期待,往后的日子,你能看到我的存在。”
安槿别开头去,“阮先生,玩笑点到即止便可。”
阮维东微有怒意,修长的指轻扬,将她的脸掰了回来,迫使她正视着他,“如果我告诉你,我丢下洛城上亿的工程洽谈赶回来只是为了你,还认为这只是一个玩笑吗?”
安槿怔愣,他的样子很认真,并无半点揶揄。
如果说萧易的认真让她心生愧疚的话,那么面前的这个男人,给她的唯一感觉,却是强烈的压迫和惶惑感。
“阮先生,我想我们并不合适。”她安静地看着他,心有些微地慌乱,却依旧掩饰得极好,像是很镇定的模样。
那发丝又随着风没过了她的眼帘。
他照旧去拨弄开,轻轻地搭在她的耳后,“没有试过,又怎么会知道结果。”
“早些年,不是有过一回吗?”她提醒他。
“那也算吗?”他反问她。
安槿苦笑,确实不算。那时,他无心,她无意,彼此正眼不相瞧。
她垂下眉角,低低地,便有湿气聚拢,氤氤氲氲了眼睛,然后轻叹,抬头看着他,“我已不再相信感情。”
或者说,不想去相信所谓天长地久的传说。
天涯海角她去过,独自一人。原以为是一个极尽浪漫的地方,却也不过是两块光秃的石头立在那里,隐约可以闻见数百年前古人被流放时的萧条。
而彼时,她也正被自己的感情流放着,两个人的约定已变成一个人的寂寞旅途。
“因为一个男人,而否定所有的男人吗?”他静静看着她,莫名地有了些许心疼。
安槿叹笑,“阮先生不也一样不相信女人吗?”
她和他,其实分属同类。只是她不知他伤处来由,也不想过问。
阮维东轻抚着她的脸,从眉梢处开始划过鼻尖,最后轻落在她的唇边,“但我现在却想给自己一个机会来相信你。”
安槿别开脸,他的手指便落空然后搁在了她的肩上,微用了力按着扣着她的肩胛骨。
她轻声笑,微扬了头,“阮先生可不像是一个喜欢浪费时间的人。”
他挑动着眉梢,“那又如何?人要天天与时间赛跑,岂不无趣。”
她拿不下他的手,干脆地将整个身体贴在石柱上,冰凉的感觉透过单薄的衣衫漫延了整个背部。
双臂环在胸前,轻叹,她望了他一眼,道,“随你了,你有追求的权利,但我也也拒绝的权利,我想阮先生该不会是个强人所难的人吧?”
“难说。”他低头凝着这个倔强的女子,“不过我现在更想纠正你对我的称谓,这阮先生听起来太生疏,我不喜欢。”
“那我也不喜欢你靠我如此之近,是否可以请你挪开一定的距离?”微凜的语气,安槿并无惧意地盯着这个近在咫尺的男子。
明明清朗的眸子偏偏地生出了几许阴霾,阮维东微拧了怒意,“安槿,有没有人告诉你,男人的耐性不可挑衅。”
“如此,阮先生的耐性看来很快就会被耗光了。”她淡淡笑,不屑地,仿佛看一场与她无关的闹剧。
她的视线越过他的肩膀,望向湛蓝天空。那里,有飞鸟的自由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