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一次相见是在莫言的府上，这个我深深的记得，记得的是他目光中的凝视和探究。在心中笑了笑，满足又多了几分，原来他比我还要早就沉沦了呢。
“再次见到你是在洪普国，我知道他会带你离开，便派紫衣跟踪了你们。那一次的分离，似乎我的心神都被撷取而尽。你是知道心意蛊的吧？”
恩，心意蛊可以牵动两个相爱的人的心神，莫言害怕我一届女子在外终会有什么危险，于是在身上种下了两只，以自己的精血供养着。
“我忘记了洪普国的三殿下积羽公子是红玉的师弟，对红玉有着极深的感情，所以他取出了你身体中的心意蛊植入了红玉的体内。”
积羽？就是那个小男孩！我记得莫言曾带我去他的府上拜访过，那条在碧杯中翻滚的虫体是个不太好的回忆呢。他的意思是什么？那条蛊虫是心意蛊？可是红玉是谁？
“你可知道你的决绝离开让我多么的手足无措。莫言且会告诉你眼睛看到的耳朵听到的不一定就是真实的，为何你不愿意相信我。你太逞强，逞强到用这种方法来离开，你成功了，你的离开在我生命中划下了不可痊愈的伤痕。”
你到底在说什么？我好累，不想再听这些了，求求你停下来。我在心中无力的呼喊着。
“我何尝不知道我生活在自己构筑的梦中，红玉对我是极好的，与你也有着同样的面容，我只能欺骗自己她就是你。然而每到夜深，我便会开始深深的想念。呵呵，多想再对你好，倘若有机会，我不会再将所有都埋在自己的心。”痛苦的埋下头，好看的紫色眼眸中满是悲哀。
“天亮了呢。”
“是呵，天亮了。”眸中闪过一丝惊喜，千言万语却哽咽在喉头。
“夜。”我低喃，声音有着一点点的颤抖，但却异常笃定：“我回来了。”
“菁华。”紫色的眼眸中有着惊喜，有着疼惜，还有着满满的爱意。
“夜还是叫我幻儿吧。”我轻笑：“我喜欢听夜叫我这个名字呢。”
翻身坐起，绯独大约是痊愈了吧，我几乎能感受到它周围的金光，这感觉倒是有点像那日贺兰山上的凤凰护体。我知道他有很多话想说，但是不知道从何说起。轻轻的抓住他的手，和我记忆中的一般修长呢。努力展开一个好看的笑容：“夜，若夏她。”
“对不起。”夙夜的眸子突然一暗，真心的忏悔着。
“谢谢你，让她活的如此健康，开心。”我轻轻说道。他颓然的眸子瞬间恢复了亮度，就像一个做错事的小孩子并未得到责罚却得到了奖赏一般。我抿嘴一笑，想不到他也会有这般腼腆的表情。因着百狮宴在即，于是我便唤他先行去做准备。
“言，这样可好？”敛去了脸上的温柔，心中突然空落。
隐在屏风后的莫言方才现身出来，脸上是苦涩的笑容：“对不起，菁华，原谅我的自私。莫言毕竟是栎社王朝的莫言，今日的百狮宴言不想有太多风险。”
我摇摇头：“只要是言说的，菁华便不会犹豫。”
眼中闪过片刻的失神，莫言此刻深切明白什么是无言以对。
“只是，菁华说那些话的时候，如同一切都是真实的一般。”我笑笑，轻声说道：“我知道，我们之间一定曾有过什么样的约定，所以才会失去那一段记忆。”
“你。可想找回地魂？”犹豫了一下，莫言迟疑的问道。
我摇摇头：“当初选择忘记的，便不会再愿意想起了。言，听说百狮宴甚是热闹，我也想去看看呢。”落座在梳妆台边，铜镜中是一副微恙的面容。右手轻轻的抚上面容，几日不见似乎有些陌生了呢。
莫言叹了一口气，拾起木梳轻轻的帮我梳理起发丝：“那场面虽是宏大，却是极为血腥的。”修长的手拈起一只碧玉簪子为我绾了一个简单的发髻，额边几缕青丝自然垂下，恰到好处的遮住了我的苍白。
待我们到达操练场时，已经是一片锣鼓声。感激的看了莫言一眼，他一定是知道我厌烦那些繁文缛节的东西，因此即便作为王爷，他还是刻意错过了寒暄的那一段。给了我一个安心的笑容，皇帝身边的一个空位明显是留给他的，莫言脸上一冷，示意皇上身边的太监总管过来。我赶紧轻轻的扯了一下他的衣袖摇摇头，朝若夏的方位努了努嘴，若夏正用期待的眼神看着我呢，莫言这才作罢，待我入座后方才步近皇帝身边的位置。
与若夏小聊了几句，很快场下的气氛便开始高涨起来。这大陆本为一体，若干年前因着天神与地魔大战，牵动了人间的势力，于是天下一分为散，其中以栎社王朝、琅琊国、洪普国、邬岚国、裴云国占据各自资源发展的最为迅速。因此这百狮宴其实真正意义上是看这五个国家的国师实力。虽然以一人之力来判断一个国家的强盛与否有些武断，然而这种简单的做法倒也不失是一个避免战乱的好办法。
第一次出席这种盛大场合的我并不想引起别人过多的注意，然而若夏作为国师的女儿自是备受人瞩目的。当然，或许那些眼光对于我面纱下的面容更为好奇些。
匆匆扫了一眼台上，大多数妃嫔都是陌生的，只是有几张面孔倒是熟悉的很，奈何如今我面容已变，因此她们也识不得我。
此时也有不少人也正往若夏这边看，虽然我已经尽量回避，但还是不经意对上一束愕然的目光。微微点头示意，我认识这目光的主人。那人一愣，随即绽放出甜美的笑容。几年不见，斐然出落的是越发动人了，若是没有看错，身边的那位便是邬岚国质子齐仁，只可惜邬岚国早已翻天覆地变了朝代。然而，他的脸上却是没有那种国破家亡的颓废感的，与生俱来的王者气息任是让人不能忽视他的存在。
台下一阵震天动地的嚎叫声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只见上百只雄狮如脱缰的野马般冲入台下的围场内。这些狮子应是饥饿了许久，虎视眈眈的看着台上的“食物”们。
“果然是畜生，不知天高地厚。”一句冷哼让我不禁侧目，不远处座着的是锦衣华服的长公主莫莜玥，面上的鄙夷与她的姿态倒是极为不配的，身边的妃子们如同以往一样唯唯诺诺的附和着她的话。
“阿姨，你看！我爹爹好帅！”开心的若夏半挂在我身上，开心的指着休息区的人们大声嚷嚷道。夙夜离开之前，我与他说过，若夏的事情由我自己来处理，因此此刻的她并不知道我的身份。
随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几个熟悉的面孔倒是让我一愣。除却一袭紫衣的夙夜，其中竟然还有积羽公子和久未见面的玉衡的身影。这是怎么回事？
一阵震耳欲聋的擂鼓声打断了我的疑虑，来自十几个国家的国师们已经走入场地向大家行礼。虽然大家面色皆笑，但若是用心还是能分辨出其中的不同。譬如，几个小国家的国师随是强颜欢笑，但早已经是面有怯意。言曾经说过，百狮宴的场面是极为血腥的，那些狮子大都饿上了三天三夜，参赛者不允许携带任何武器走入围场。纵使是他，在刚入围场之时也不一定能在一时三刻控制好这些狮子的精神领域，饿极了的它们随时可能冲上来袭击他。因此，国师不仅要有极强的修为，在武功上也得强上几分，才能从这些狮群中脱身而出。
第一个出场的便是夙夜，若夏紧张的抱住我的手，我强装镇定的握住她的手，心中却不比她轻松半分。只见一身紫衣的夙夜沉稳走入围场，银色的面具在阳光下微耀，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几个跃身险险避开了穷凶极恶扑过来的狮子，引得场上一片抽气和叫好声。“咝。”若夏忍不住轻轻的喊出了声，我这才发现她的小手已经被我捏的通红。“额。夏儿。”我抱歉的对她笑了笑想要说对不起。她却开心的点了点头：“无碍无碍，我知道阿姨是担心我爹爹。”
凡是施展精神法术都需要一定时间的吟唱，因此夙夜需要找一个相对安全的环境静坐。然而这些狮子早已饿红了眼睛，怎能容得自己的“食物”在那静坐下来。几次避开了雄狮袭击的夙夜依旧没有找到合适的位置，人们心中都为他捏着一把汗，整个场地近千人闭气息声的看着他一个人的表演。
几个回合下来，纵然是武功如此出色的夙夜也不禁乱了些步伐。几个小失误下来，虽然没有受伤，但是飘飞的衣角被疯狂攻击的狮子们抓了个稀巴烂。场中时不时飞舞的碎布片更是让整个的紧张气氛到了高潮，我的眼角却在这一刻湿润。那紫色外袍下的金色衣角无不宣告着这几年来他的坚持，那并不完美的针脚和裁剪不精的衣边在此刻有些滑稽的嘲笑着我的坚持。“当初选择忘记的，便不会再愿意想起了。”这句话当真是我的真心话么？我怎么可以用如此自私的方式控制自己的感情。眼中有温热溢出，大滴的泪水滴落模糊了我的双眼。
“啊！”看台上传来的惊呼让我心中一惊，胡乱抹掉了眼中的泪水，只见一头雄狮正高高跃起，挥舞的爪子拍向同在空中的夙夜。只见他一个翻身，避开了它的袭击，飘飞的衣袍顺着他翻转的轨迹飘舞。扑空的狮子仍在空中挥舞着双爪，竟又跃高了几尺，触到了他飞舞的金色衣角。那声惊呼便是在他不顾一切的以快速下坠来避开衣袍被撕破的风险时爆发出来的。地面上几百只咆哮的狮子争先恐后的向他落下的位置奔去，我紧紧的抓住若夏的手，泪水喷涌而出，没有人比我更明白他此举的意义，他只是不想那身衣袍被撕裂，为了那件毫无生命的东西，他尽然连命都不要了。朦胧间，我似乎看见他嘴角的一抹弧度。
他的身体落地后很快便被无情的狮群覆盖的没了身影，“夜！”痛彻心扉的感觉让我无法呼吸，松开已经惊到不知所措的若夏的手，我便想要起身闯进围场，虽然，虽然我并没有恢复记忆，但是我绝对不能看着他在我的面前死去！
“菁华，他没事的。此刻你若去了，便乱了他的计划。”一道温和的声音传入我的耳朵。抬眼迎上的是莫言复杂的神色，我点点头，强迫自己座下来。看台上是死一般的静寂，只有震天的狮吼声仿佛宣告着一切的结束。然而，若是此刻没有被乱了心神的人，便能发现那些狮子只是吼叫，并没有争先恐后的扑上去撕咬落下的“食物”一声沉闷的低吼盖过了狮群，很快连狮子也安静了下来，只有略微几只饿毛了的狮子在地上磨蹭着脚掌，有待势而发之势。
群狮中，一只狮子格外惹人注目，深棕色的鬃毛在风中微微摆动，炯炯有神的大眼中射出令人胆寒的精光。此刻正优雅的抬步走向夙夜落下的位置。见到此景，我心中的石头落地，夙夜是极为擅长兵法的，在这种极为耗费心神的战斗中，只需要控制住狮王的心神便等于控制了狮群，他刚刚的险境和落地其实都是一种试探为的只是引出狮王。
果然，威武的雄狮走近后，眼中的饥饿和贪婪已经化为温和的目光，静静的看着被狮群包围起来的夙夜，四条腿微微弯曲，匍匐在他的身边，就连那几只还蠢蠢欲动的狮子也被感染了，随即几百头雄狮皆学着狮王的模样如同家养的小狗般温顺的匍匐下来。
原本死一般静寂的看台上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和叫好声，若夏这才回神过来，抱着木然的我激动的嚷嚷着。我的心却静如止水，静静的看着场中的男子。面具依旧挡去了他的大半面容，然而我却能感觉到他的目光如同我一般平静。轻轻松开满是汗水的手心，此刻，我只想找一个地方好好的哭一场。
即便是在这荷花池边，也依旧能听到风声带来的惊呼声和喝彩声。静静的座在荣华亭中，那一池碧水中的荷花摇曳生姿，泪意再也不受控制的落下。这三年中的疑虑，思念都在这一抔泪水中肆意滋长。三年以来的坚持突然的就没有了意义。
身后传来的温度让我一怔，随即放松下来。“这三年我过的很幸福，但是这三年来我也被那些若有若无的记忆和思念折腾的手足无措。我突然对这些年的坚持有些不确定，可是我又不敢去揭开那层面纱，我害怕那些过往的回忆太过血淋淋，我害怕在这种反复间消耗。”
“若是，当年的事情都是误会，你是否会后悔这三年的坚持。”男子神色复杂，她的背影有着太多的挣扎。
转过身来，看着面前的男子：“我宁可听最真实的话，哪怕痛苦万分，也不愿意在谎言中安然度日，他终是不信任我的。其实，你们从未想过女人的承受能力，或许真心相对才是她们真正需要的。”迎上来人的目光，我微微一笑：“玄月，好久不见。”
“玄月见过夫人。”又是一张与莫言、夙夜同样的面容。只是没了那份淡然和冷冽的紫色眼眸，或许多了一份深情。
我认识眼前的男子，甚至可以回忆起第一次见面的嬉闹及他“逝去”时的痛苦。心中苦涩，那么多的人在我心中活的清晰，却是独独忘记了他，几年来的见闻让我不用找回记忆也知道了其中大半的情节。“我想你称呼的是我吧。”
玄月愕然，他与夙夜本是一体，只因着他将他剥离后又耗费心神为他铸就了新的身体，从此他便可以以一个人的身份存在。他知道夫人其实一直很关心在乎他，他在俯身在紫衣身上的时间看到了她对他“逝去”的悲痛。他以为她会为他的所作所为气急，然而她却没有。或许是因着她的记忆还没有恢复吧，玄月心中侥幸的想着。然而他忽略了她的淡然，她甚至连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