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莫言一愣，初听到这些话时他以为就要失去她了，他眼中的幻儿从来是真性情的，爱哭爱笑。他从来没有见过她这般的隐忍，甚至将那般的伤痛深深埋在心底。他想说些什么让她开心的话，唇瓣动了动最终没有说话。她指责的一切都是真的，虽然他与她的相遇是命理中的事情，算不上他的安排。他遇见她的时候并不知道她的身份，只当是一个迷路的小狐妖精，然而她的坚持和单纯竟然让一贯淡然的他将她留在了身边。一段时间之后，他才知道了她的身份。或许是他顺从了命运，然而，他却从来不敢深思，他不敢面对自己的真心，不敢正视自己那般想将她留在身边的心思。
看着他脸上的变幻莫测，我心中已没有之前的那般悲痛，我深知他的心中与我一样痛苦。我相信我只不过是一时难以接受这个事实从别人口中说出，他对我的好并不如我口说所说的那么假，我相信他甚至多过相信自己。一如我不能阻止自己的跌倒，却能落入他的怀中。我笑笑，牵起他的手，一如我年幼时：“言，我们回围场吧。”我的心中突然变得异常坚定，甚至变得强大起来，似是有什么东西在心中滋长，或许从此之后，我要换一种方式生活。
莫言点点头，紧紧的握住手中的柔软，向着喝彩声传来的地方迈步而去。
围场中的狮子已经退下，场中有些凌乱，隐约有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我下意识的看向若夏，只见她眼中有着不轻的惊恐，梅妃已从上位下来安抚着她，直到我到来才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我心中一疼，冲上去将若夏紧紧抱在怀中。若说昨夜的话是莫言所教，此刻的担心确是真情流露：“夏儿，对不起。”这一声对不起中有着太多的情绪，对不起，我的夏儿，娘来晚了，三年中心中的空落被填补殆尽。
若夏显然被我的激动吓到，喃喃道：“阿姨，我没事了，你不用担心了。”一边说着还懂事的拍着我的后背，想要安抚我的惊慌。
我点点头，心中满是歉意，这一次我又因着自己的性情丢下了她一人。眼中一热，紧紧的将她搂在怀中：“夏儿，没事，我没事了。以后我不会再离开你了。”
怀中的若夏一愣，抬起头满眼欣喜的看着我，脸颊边还有未擦去的泪痕：“是真的吗？阿姨！以后，都不会离开我？”
我点点头，若夏呵，我的女儿。无论当年我受了多大的委屈，我的选择却是给她带来了极大的伤害，她是无辜的呢：“夏儿，比试的结果如何？”
“啊，自然是你之前和我说的那五个国家的国师胜出了呢。”
五个国家？看来是要进入到第二环节了呢。几年下来，各国的实力果然是大有进步，再不是以往的局面，不知玉衡又是代表哪国的国师出战。
“代表邬岚国的是玉衡公子。”柔柔的声音自身后传来，一如既往的平淡。
“参见梅妃娘娘。”我转身，款款行礼。
“姑娘识得我？”梅妃眉头一挑，微微笑道。
我心中一惊，恼怒自己的不小心：“久闻梅妃娘娘秀外慧中，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菁华是第一次与娘娘见面，自是识不得的。娘娘的名讳是若夏告诉我的。”
“姑娘名为菁华？”梅妃一愣，随即笑了笑。
我点点头，不解她的笑容中的蹊跷，眼中流露出丝丝疑惑。
“姑娘可知我栎社王朝有公主名菁华？”梅妃笑笑，继续说道：“是当今国师的夫人。”
我心中虽明了，但从自己相熟的人口中听来心中还是有些不是滋味的：“菁。我知道。”
“罢了，本宫知道莫王爷对幻儿姑娘自小相识相知，本宫见你眉眼间与她有些相似，即便是身边的女子唤为她也是不错的，倒是本宫多事了。”言语中的维护稍有显露，但也被她不着痕迹的掩饰了去。
我笑笑，谢过了她，没有忽略过她眼中的怀疑。
“爹爹！”若夏欢快的声音响起，打断了梅妃的探究，于是她便告辞离开。
来人依旧带着那副银色面具，我愣了愣，他面对外人时多半以面具遮面，即便在皇帝面前也是如此。然而记忆中，但凡我两独处，那副面具多是几丈开外的墙面上搁置着的。
这世间，怕是没有几人能与我一般常见他的真实面容了吧。大半记忆已经恢复，知道我的狠心遗忘只不过因着他的好心隐瞒和我的误会。虽然有面具遮颜，却是挡不住他的清瘦。胸口有种压抑的难过，只因想着他的不顾生死只为了护着我为他绣的衣袍，心中的愤怒压过了担心：“夙夜，有什么东西这般宝贵？竟惹得你连性命也不顾了。”
他并不生气，反而笑了起来，那笑声虽不大，却是深入心扉的：“你终于肯回来了。”
一个个字敲打在我的心房，竟是生疼。这里终究不是说话的地方，晚些时候还有筵席，他今日也累了，便向皇帝告退带着若夏先行回府。莫言知道我与他有千言万语，于是禀告皇帝说若夏与我交好多时，也免了我入筵，并派人将我送到国师府上。
只是步入大门，我便知道了这里的确曾占据了我的大半回忆。一门一扣，一花一木皆是当年我安排府上的下人种下，正直清秋，隐约传来的桂花香让我不禁轻松下来。
“姑娘。”老管家王叔迎了出来：“大人请姑娘至大厅等候，他稍后就来。”
我点点头，向大厅走去，身后的老管家一脸诧异的看着熟门熟路的我。在厅中等了好一会，也没有见着他的身影，连若夏的面都没有见上，心中有些莫名的焦躁。门口并没有人把守，倒是有几丝熟悉的清香飘来，我微微一笑，几年来府上倒是真的没什么变化，人丁依旧是不那么旺盛，除了刚刚来端茶倒水的奴仆，便再没个招呼的人。
向北边慢行了几步，那缕清香越发的明朗了。眼前的一片碧绿让我心生熟悉，加快了脚下的步伐走近了去，才发现池子边的亭子已经被人占了去。悬挂的薄纱在风中飘舞，亭中若隐若现的身影让我心生好奇。暗暗恼怒了下自己的多事，脚下的步子却是不由自主的靠近了去。
笛声响起，是我极为熟悉的旋律。这三年来，不知为何，我几乎再未碰过琴筝，即便知道莫言心中的期待，我总是在他起瑟时沉醉与他的笛声中，却再也不抚琴。这旋律是一曲凤求凰，吹笛的人是极为用心的，并没发现我的到来。石桌上一架紫金木琴让我眼前一亮，他还留着，心中又不禁暖上几分。轻轻的坐在石凳上，双手抚上琴弦竟是有微微颤抖，稳了稳心神，跟上了他的旋律。
吹笛的人听见身后传来的琴音，微微一震，笛音却是越发的轻快起来。两人的唇边都有着若隐若现的嘴角上扬。曲罢，夙夜回身，脸上的面具早已除去，与着莫言有同样面容的他却更加吸引着我的目光：“幻儿。”
我微愣，不知道如何答话，眼前的他面色依旧苍白，却是有着明显的喜欢：“夜。”声音中有着微微颤抖。
再多的言语也无法描述当下的心情，我只感觉身子一紧，落入了他的怀抱中，紧促的呼吸在我耳边彼伏。
“幻儿，我好想你。”七尺男儿的声音中竟有着丝丝颤抖。
我转过身来，抵住他的额头，心中疼痛。罢了，玄幻儿，今生今世就让我沉沦在这个怀抱中。对错早已不那么重要，无论我们之间是谁错过了谁，结局都不会改变的吧。有时候，明明知道是错误的决定，却依旧愿意沉沦，这便是我的选择。天边惊雷不断，天色渐渐的黯淡了下来，似乎预示着我们此后将要经历的风风雨雨，眼角的余光瞥见一缕红色的身影在墙边消失。
一切都是平淡且自然的，莫言应酬完后便到了国师府中，我能看到他眼中隐忍的伤痛，却是依旧咬咬牙喝下了能回复我面容的药水。莫言说，待百狮宴过后，他会与夙夜共同设坛，将地魂及修至我的身上，或许还能和心心想要撷取我体内一魂六魄的红玉抗衡一番。
“娘亲？”若夏轻轻的声音中满是不可置信。脚步不稳的她连滚带爬的跑过来，抱着我的腿便不再放开：“娘，真的是你！若夏不是在做梦吧？”
我蹲下身，紧紧的将她搂在怀中，一声娘亲叫的我心也碎了：“对不起，夏儿。”简单的几个字让我无语凝噎，只能将她紧紧的抱着。
第二日清晨，同样恢复记忆和样貌的苏儿将扒在我身上的若夏抱下床交给她的嬷嬷带去洗漱后，才帮我揉捏起早已经酸麻的半边手臂：“小姐啊，听说国师大人的贴身侍卫玄月失踪了呢。”
我摇摇头，这苏儿还是不改其八卦的性子：“一个人一生若是能遂了自己的心愿一次，此生也便是无憾了吧。”苏儿摇头晃脑的学着我叹息了一声，不再说话。
围场上早已是人山人海，第一日的百狮宴因着害怕狮群受惊伤害了百姓，因此是不对外开饭的。这第二局便是各国胜出的国师相互比试法术，在此之前会有七七四十九位大法师建立结界，结界中战况再激烈，外面都是不会受到伤害的，因此普通的民众们便纷纷慕名前来。他们深知国师为本国之战是以命而战，因此呼喊声一波高过一波，都想首先在气势上先压过对方。
此刻我才知道，代表琅琊国的法师名为玉玲珑，是玉琅琊同父异母的弟弟，在法术上也是有着极高造诣的。为栎社王朝出战的，自是我的夫君，若夏的国师爹爹夙夜。积羽则代表的是他的国家洪普国。只是裴云国的国师却以轻纱掩面，不得真容，只是从身姿上可以判断出是个妖娆女子。如梅妃所言，而替代邬岚国出战的正是玉衡。
几人在场中打斗，不分胜负。在外围观的人连连叫好，看台上的我却是抓紧了若夏的小手。玉玲珑和积羽本就对这次百狮宴没有什么取胜之心，虚晃了几招便退阵下来。裴云国的国师法术虽然不弱，终究因着女子的身份吃了些亏，退了出来。高空中，踏云而立的夙夜和玉衡遥遥相望。我心中稍稍松了口气，虽然不知道玉衡如何成为了邬岚国的国师，然而他们终事从栎社王朝，至少他们二人不用拼个你死我活。
结界中却不似玄幻儿所想的那般平静，两个玉树临风的男子对立而站。围场周围的法师结界设的是极好的，外人能看见其中打斗不受伤害，声音自然也是传不出去的。
“我们已有多年未曾如此面对面站立过。”夙夜笑笑，缓缓说出。
玉衡一愣，随即也笑笑：“玉衡从未想过还有机会能与殿下对面而立。”两人伸手遮天，在旁人眼中看来是谈笑风生，却没有人能知道他们两人对话的内容。
“玉衡未曾想过，你的天魂地魄各散一方，却还能有如此造诣，不愧是梦烨上仙的同母异父兄弟。”言语中有着淡淡不羁。
夙夜面色一凌，最终没有说话。玉衡的不羁他看在眼中，却是不愿回复的。他的地魂早已回到体内，仙界的回忆也尽数在脑中。他与梦烨本是兄弟，同为羽烨仙子的孩子，却因着生父不同，有着不同的命运。羽烨仙子受天地之精华，诞下一子。西王母大喜，当下赐名梦烨，封为上仙。
羽烨仙子本为西王母的嫡亲妹妹，是天上排位数一数二的上仙。因着舞姿秀美，颇得天庭众仙喜爱。诞下梦烨的第二年，魔界与天界交好，第一次派人来参加蟠桃大会。身为魔界代表的逐月殿下被羽烨仙子的舞姿所迷倒，两人很快坠入爱河。仙界之中，但凡生育子嗣皆为天意所赐。而两人最终偷食禁果，怀有了孩子。西王母得知后大怒，将羽烨仙子封与乾坤塔下。那乾坤塔中阴阳两极无限，身居其中的人即便是法力高强也是要受上一番痛苦的，更何况怀有身孕的羽烨仙子。
逐月殿下与爱人心心想通，夜夜梦中都能见到她的苦痛。却苦于自己的身份，不能强闯天庭去救出自己心爱的女子。羽烨仙子自知如此耗下去，腹中胎儿必定不保，而这正如了西王母的意思。终究是母性占了上位，羽烨仙子舍了姓名将怀胎仅五个月的孩子逼出体内，舍了一身修为护他平安。最终将孩子送到了在最后一刻赶到的逐月殿下手中。逐月殿下看着爱人在怀中消散，悲痛欲绝，带着孩子回到魔界。为了纪念羽烨，为孩子取名玄羽。自此天人两隔，两兄弟也过着截然不同的日子。天魔两界原本交好的氛围也因着这所谓有违天理的事情越发的恶化起来。
逐月开始在暗中壮大魔界的势力，他终是不能忘怀心中的疼痛。对玄羽也倍加苛刻，希望他终有一日可以为自己的母亲报仇。然而魔界没有女子，幼时的玄羽在父亲的严厉教导下越发的冷冽起来，甚至变得不与人交流。直至那年，他在通天河中练功，不小心中了河边彼岸花的毒素，昏倒在岸边，被下到凡间修行的菁华所救。他对她动了心，她却只把他当作最好的朋友，什么心事都告诉他，他便知道了她心中早已芳心暗许自己的哥哥。他虽是难过，心中也知道仙魔殊途，他与她终是没有可能的。
因着她的关系，玄羽与梦烨也交好起来，两兄弟毕竟是一母所生，浑身上下留有一半相同的血液，面容上有十分相似就连举手投足间都没有太大区别。就连自小一起长大的菁华也分不出来，只能依靠两人不同的眼眸颜色来分辨。
西王母失了妹妹，心中自然难过，对梦烨也有了几分补偿的心思，什么都是给他最好的。虽然羽烨仙子离去之时梦烨不过两岁，但是天资聪慧的他从闲散的言语中也是知道母亲离开的原因，虽然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