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日里惴惴不安度日,就好像必定会被判死刑的囚犯,每日里等着死期的到来,却不知道具体那天是死期,害怕担忧与日俱增,折磨人的心理至崩溃。
我在揣度着易阳的爸爸,易建国既然已经得了我的消息,一个与政治企业浸淫多年的人,绝不会坐以待毙。可我更相信罗谨天的手段,和如今的打老虎形势,如若易建国真不清白,怕是有所防备也无用。就这样,每日只要有时间我就在两方斗争。犹如两个敌对的人在脑子里打架。几天时间,我就睡眠不足,憔悴不堪,连易阳见了都吓了一大跳,以为我生病了。
一大早顶个熊猫眼,易阳来了给我冲了杯咖啡,“又没睡好?你最近到底在想什么呢?”
“没什么,易阳,我们那批货再过一个星期就到了,你联系库房了没,一定要交进去!”
“你放心吧,总库设备库的人我都认识,再说这是合同催着要的一批货,只要一到,立马进库,一刻都不耽误!”易阳一脸胸有成竹的轻松。
“但愿吧!”我在想但愿不要出现我最担心的事情。
这几日亚夕没有回来,我和易阳相处得格外轻松,似乎又回到了从前,而明远,每次出门,我都万分担心会与他不期而遇,那个曾经如世外桃源避难的一个星期,我与他既然已经离别,又各自心知肚明彼此对对方的感情,我实在不知要如何面对他。他若知道我又折返,想必又是那个惯有的嘲笑吧。
“我想招几个兼职,这样公司收货发货,结账最忙的时候可以有人帮忙的!”我跟易阳商量。
“你决定吧!”易阳说。
对于打理公司,他一直都是全权交给我的,工商税务,厂家商家,以及资金运转都是我在操作,他只管销售以及人际关系。
招聘兼职的信息我前两天以及发在网上了,有十几个人投了简历,我原本约了今天面试,刚好易阳来了,我就告诉了他。
“有十几个人应聘,我约了今天面试,你要不要一起?”我问。
“不要,我一会要去趟国企公司,你自己决定吧,不要太累了,有我在,没事的!”
“好!”我笑容满脸。
易阳坐了一会就走了,我收拾了一下办公室,等着应聘面试的人过来。
来了两个女孩,两个男生,我想要找的人最好是一男一女,这样工作不容易有矛盾,容易培养默契,更重要的男生还可以帮忙搬运工作。结账签字这种工作是一定要女生去的,长得漂亮,懂礼貌就好!其实一进门我就看上了那个女生,脸圆圆得,还带点婴儿肥,一双大眼睛,里面全是水汽,看着清澈透明,第一观感就是个干净利落的女孩,我大致每个人问了一些问题,因我心里已经有了决定,有一个人没来,四个里面选两个。我通知他们回去等通知,如果被录取,会电话通知,到时候会签协议,具体谈薪资。
刚送走这四个,最后一个像跑过来一般,气喘吁吁出现在我面前。
“对不起,我早上有课,所以才来晚了!”他一边喘着一边解释。
而我一眼就认出这个男生是那天送我回家的那个男孩。他似乎说完话也认出我来了,却没好意思跟我套近乎,闭口不提那天的事情,看来是个有脑子的,做我们这行,懂得闭嘴比懂得说话重要。
“好!那你哪天有时间过来签合同就好了!”我对他说。
“我被录取了?”他又问我。
“你有什么问题?”我反问。
“没有!”可是下一秒他又问,“为什么?”
“人品好!”我不禁莞尔,他应该也知道我说得是那天的事情。
“谢谢!”薛岭声音里明显的喜出望外,“那请问您的名字!”
“不用这么客气,我叫李子秦!”
“子秦姐!”薛岭笑起来总是觉得很熟悉,是因为什么,却总是想不起来。只是刚还那么客气,突然又这样自来熟,我也是有点反应不及,笑容更深了。
“我要工作了,你要留下来吗?”我笑着问他。
“哦,再见,子秦姐,我明天就来签合同!”说着开门跑了出去,那样雀跃。
易阳一连几天都没有出现了,我心里隐忧更甚,我害怕我担心的事情已经发生了。正打算给他打电话,手机短信提示,您公司账户提现50万,我顿时吓得三魂七魄都没有了。打易阳手机却怎么也不接,如果易阳真得不经大脑地按以前的方式处理了眼前的危机,那真是雪上加霜,彻底连翻盘的机会都没有了。
我出门,开车直奔易阳家里去了。
按了许久的门铃,开门的人是易阳的妈妈,脸色难看,整个人憔悴不堪,哭过后眼睛周围被擦得红彤彤一片。
“阿姨,怎么了?”我赶紧问道。
“你别问了,组织上让暂时保密!”可以听出来她很难过,强忍着不哭出来。
“易阳去了哪里,阿姨?”真得出事了!
“我不知道!这几天一直在外面跑着!”
我更是惊出一身冷汗,是不是我已经来晚了。
“阿姨,他如果回来,你就好好劝劝他,他从公司账上拿走了50万,如今这样的情形,再有别的作为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糕!”我刚一说完,就见她霍一下站了起来,眼泪终于忍不住了。
“子秦,易阳就拜托你了!”
我嘱咐她不要太伤心,注意自己身体,道了再见就出了门。他要去哪里,我是一无所知,我对于他和他家的关系网一无所知。可是我却想到了明远,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如今为了易阳再找明远,他该怎样看我这样一个如浮萍一般无定性的女人。可是我却一刻都不敢犹豫,拨通了电话。
明远听我有事,很快就赶了过来,我除了感激,还觉得自己是个不折不扣的坏女人。
我们约了在我公司楼下等他,我刚一停车,他也刚把车停好!见他我总是有几分尴尬和歉疚的。
“我以为你要和我老死不相往来呢!”这是他下车的第一句话。我无言以对,他看我窘迫,接着问:“出了什么事了?”
“易阳的父亲可能出事了,应该是被调查了!”我看见易阳的脸上一闪而过的阴郁,只是一瞬就恢复了。
“不可能,厂子里一点消息都没有,你是怎么知道的?”
“消息可能暂时被封锁了,你就别问我怎么知道的了,现在我找不到易阳,他拿了公司账上的50万,人找不见了!”我焦急地说。
“他疯了,现在拿钱去哪里都是把柄,他想送他家老爷子去死吗?!”易阳听到我说也开始焦急。
“他可能也是急疯了,才会病急乱投医!”我给他想了一个合理的借口。明远看了我一眼,嘲笑得摇摇头,我低了头不再理他。
“开我的车吧,你的车不方便,我们一起去找!”
明远带着我去了他觉得易阳可能去的几家,我不知道他是以什么借口进去的,但每次出来都脸色难看,我以为他是找不到易阳在担心,第三家出来时,明远脸上竟然是惊恐的表情,站在车外点了一支烟,我等不及,下车去问他,他把烟扔了,一句回车上再说,我们离开了那里!我受不了这样怪异的气氛,打算再问一次,虽然明远脸色难看,一度让我有点退却。但突然电话又响了。
“喂!”是货运司机打电话过来,我的货已到。可是目前没有比找到易阳更重要的事情了!我想到了薛岭,或许他可以帮我去接货送进总库,虽然他一次都没干过,但是只当他很能干吧。
我电话打给薛岭,大概说了情况,他很痛快答应,一定把货完好送达,我嘱咐了他要签送货交接单及具体事项,他都说记好了,我挂了电话,还是不放心,又编辑了具体详细的交货流程短信发给他,并嘱咐他来回打的即可,回公司报销。
明远不知何时竟然把车停了下来。
“子秦,现在只剩最后一家了,你来决定去还是不去?”
“去!”我毫不犹豫地说出,看到明远脸上那勉强的苦笑。我瞬间想到这最后一家代表什么,而这家明远去了会是怎样不好的影响,我赶快补救道,“算了,明远,我们不去了!”
明远没再说话,车子一直开着,一会就到了一处别墅区,这一片别墅是专门给有级别的人住的。
他没有与我招呼一声,径直下车去了,犹如壮士赴死,我想他是生气的,气我不顾他,只想着易阳,我是愧疚和后悔的,可是我却不敢欺骗明远,因为我当时心里真得只想着易阳,我若迂回一分,这份虚伪就是我自己都不能忍受,更何况是对我心思明了的明远。
我心思回转间,却看到明远与一人扭打在一起,而那个人是易阳,在这样的地方,随便出来一个人都是领导!
我赶快下车,跑过去,拉着易阳和他分开,对易阳我也是气急,“易阳,到车上来,这里是什么地方,你是想害死你爸吗?”
明远先甩下我们两个往车上走,我看周围没人,赶紧拉着易阳上车。
“你都去了哪里?找了你一整天!”易阳闭嘴不说,我接着说,“我们都知道了,你爸出事了,你也不能拿着那50万怎么样,否则你就是嫌他死得不够快!”
易阳吃惊地看着我,我不知道他是吃惊我怎么知道,还是吃惊我说得这么直接!
“即使不送礼,我也要来这里打听一下消息?”易阳神情很是坚决。
坐在前面的明远气急吼道:“你打听什么?如果老大知道你这样的人这么光天化日找来,他会怎么想,他会觉得别人怀疑他受贿,即使他没受贿,他也会嫌你不懂避嫌,你在他跟前讨了嫌,你爸会好到哪里?”
“我知道,可是那是我爸,我是一定要救的,如果你们怕牵累先回吧!”易阳这样固执地说出这样的话。我是不会弃他不顾,可明远已经气极。
“哐”一声,明远一甩车门出去了,我看着他走向了那栋别墅。我有一秒钟在想,易阳是故意这样激我和明远,只是念头一闪而过,我已经全副心神在明远身上,希望不要无故把他卷入!
大概只有十分钟,明远就出来了,如果先前几家明远是惊恐的,他还在尽量克制,可是这一家出来,明远的脸色出了一览无余的惊恐,再无其他,我和易阳问了两声,他并没回答,开着车快速从那个小区里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