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义抬头道:“都在说什么!散了!否则以传谣罪逮捕!”
“将军大人。”先前高声朗读自供状那书生笑嘻嘻,将手笼在袖内,过来道:“恕小的直言,今年不少村子,都是夜行侠救的呢,此人挨家挨户发银子,行侠仗义,何来盗一说?”
甄义与那书生目光对上,只见其行止吊儿郎当,戴着顶旧毡帽,穿一身浆洗得发白的青袍,目中隐有真气流转。
“那便如何?”甄义道:“此人钱财若非打家劫舍而来,难道还能凭空造纹银么?”
众人哄笑,书生对甄义不甚惧怕,毕竟甄义素来公私分明,也不蛮横,镇守边陲之时中称得上一名良将,那书生又笑道:“去夏大水,冬日地动,今春燥旱,朝上未动,夜行侠就已经把银子散至百姓家中,我们长安附近的百姓,可真是亏了有夜行侠,才得以平安的渡过这一年啊!”
甄义道:“窃人钱财谓之盗也。行侠之事,做得再多,亦洗不脱他的罪名。”
书生笑吟吟道:“侠之大者,为国为民,所作既是为民之事,其行止便可通融。”
甄义脸色一沉道:“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我看你倒是与那夜行大盗一路货色,来人,将此人拿下!”
“哎哎!”书生作了个揖,笑道:“晚辈宇文泰,西市吕四脚店里充当杂役的店小二就是,可不是甚么儒甚么侠,冒犯之处,还请将军原宥。告辞告辞……”
甄义这才发现那书生打扮的年轻人肩上还搭着一条褡裢,毡帽青袍,确是店小二打扮无疑,先前竟是认错,兵士们也并非真的要拿他,将他驱出人群去,甄义眼望此人身影,若有所思。
副将偷看甄义脸色,甄义不现喜怒,始终未曾应答。
许久后,甄义下令道:“刘勇。”
“末将在。”副将抱拳道。
甄义:“将这自供状带去给俱公公。”
刘勇迟疑道:“将军不亲自去一趟?”
甄义道:“过午我会亲自去。”
时值正午,俱公公懒洋洋坐在榻上,一身鹅黄色长袍,白面无须,翘着手指头,逗一笼金丝雀玩。四周飘起袅袅青烟,桌上一壶茶,一小太监躬身在煮茶。琴声流转,一名琴姬战战兢兢,时不时抬眼望向俱公公。
“上回西域那红胡子给陛下贡的香呢?可收严实了?”俱公公开口道。
另一名小太监躬身,俱公公柔声道:“现便去取来,给我点着。”
“是。”
小太监去取来香,俱公公道:“多点,再多点儿。”
小太监朝香炉里铲了一大把玉华香,香炉内冒出极淡的烟雾,房内登时满室芬芳,香得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