条件是这样的,全福人要父母健在,兄弟姐妹齐全,妻子儿女一个不少!
古代农村这种全福人还是很好找的,不过因为这个人要能说会道,在这种场合要说些吉祥话,还要能压住场面不怯场,那么这个全福人可挑选的范围就不大了。
不过,胡家庄还是能找到的。这次,来的人正是赶车的把式大叔胡富贵!
麦季到了,进城的人不多,马车也要拉麦子,所以,胡富贵的班车生意也停了。
外面的大锅灶还没支起来,饭菜还是在老肖家的厨房里做的。因为做得不多,所以没等多长时间,忙人就端来了。
胡大领拿过酒和杯子来,递给胡富贵。
胡富贵一边倒酒,一边望着肖老夫子的棺材祷告:“老夫子,一路走好。儿孙们都靠你保佑呢,保佑家里子孙兴旺、招财进宝,年年顺畅、岁岁平安!”
肖家的子孙都接过饭菜,稍微吃了一些。
要是吃得多了,怎么能体现出“难过得食不下咽”呢?!
肖端是小孩子,多吃了两口,众人也不在意。
肖端却还想吃,就被苗云打了手。肖端撇撇嘴正要哭,苗云忙又低声下气地哄着。
肖端气鼓鼓地坐在地上,抠着指甲不吭声了。
如此这般,胡大领又劝着众人吃点儿,肖家人又象征性地吃了一些,忙人收了碗筷,此事算是结束了。
胡富贵这个全福人完成了使命,准备退场。
照例,胡大领也说了几句感谢胡富贵的话,肖家众人磕头谢过了胡富贵,等胡富贵走了,重新跪好,接着哭灵。
肖瑶和赵秀丽这才起身回了家。
月照和白云跟在身后,一路无话,四人回到家中。
月华过来,把肖瑶迎进屋里,伺候着肖瑶换了衣服,丁元春准备午饭去了。
月华抱着肖瑶的脏衣服,正要出去,一转头,见丁元春不在,忙递给肖瑶一个竹筒。
肖瑶手里攥着竹筒,有一丝脸红。
这个人,真是无处不在!
月华扮了个鬼脸,悄悄掩上门,走了出去。
肖瑶打开竹筒,果然倒出一个纸卷来。看看雪白的信纸,肖瑶的心中有一丝甜蜜,也有一丝惆怅。
想到那人的霸道,想拒绝,只怕是不能的了。可是想到自己和轩辕离的身份差距,又有些泄气。
门当户对,是任何时候都要考虑的东西。在这里,只怕还要更艰难些!
皇子和农女,真真是不敢想。
说出来,父母估计会吓坏的吧?!
轻轻打开纸卷,寥寥数字,“久未见字,甚是挂念。你可安好?我心苍天可表,勿疑。近日将有大战,我会小心行事。信或有迟延,勿念。”
将有大战?!
肖瑶的心突然就沉了下去。
轩辕离算不算泄露军情?可是他干嘛给自己说这个,讨厌,害人家饭都吃不下了。
肖瑶坐卧不宁,一顿饭食不知味,匆匆结束了午饭。回到卧室,提起笔,想要写回信,却不知道该写什么好。
坐了半天,终于憋出来几个字:“一切安好,勿念。保重,早日归来,我等你。”
写完,匆匆折叠了,喊来月华,“给!”
看着强装镇定的肖瑶,月华促狭地眨眨眼,一笑,接过信转身走了。
肖瑶瞅着月华的背影,突然有些后悔,干嘛写“我等你”啊!真是的!干脆重新写一张?
张了张口,想要喊住月华,却突然没了勇气。
正在这时,赵秀丽过来了,“阿瑶,我先走了。你给白老爷子瞧了病再去也行。”
肖瑶忙回了神,心里暗道:“算了算了,不管啦!”
肖瑶接过赵秀丽的话,“娘,你也在家休息一会儿再去。晚上不得睡,不是还得守灵呢吗?你不如现在躺一会儿,他们又不会过来喊你。”
赵秀丽想想也是,干脆就在家里歇息了一会儿,到底不放心肖文和肖靖,睡了不到一个时辰,还是回老宅守灵去了。
白老爷子慢慢悠悠地吃了午饭,收拾妥当了,让白云来喊肖瑶。
“爷爷,您哪里不舒服?”
白老爷子眼睛一翻:“心里不舒服!下午不要去守灵了,我们说说话吧?怎么样?”
孙媳妇啊,你还是不要去守孝了,不如在这里守着我吧!我们爷孙俩聊聊纤尘那小子,多好!
肖瑶见老头子神采奕奕的,有些发笑,“这老爷子,是找借口让自己休息呢吧?”
说来也是,守灵三天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孝子们吃不好、睡不成,坐在冰冷的地上,还要时时哭泣,有些身体弱的,守灵结束,自己也病倒了。
肖瑶一笑,杏眼弯弯,“既然过来了,就把个脉吧。”
“也好。”白老爷子看着眼前一脸认真的肖瑶,道:“纤尘那小子快回来了。”
“嗯。”肖瑶无可无不可地应了一声。
见肖瑶如此无心,白老爷子有些失落。
“爷爷,这几天有没有哪里感觉不好?”
白老爷子眨巴了两下眼睛,“不太想吃饭。”
“纳呆?”肖瑶收了手,“还有吗?”
白老爷子又想了想,“胸口有些……嗯,发闷的感觉。”
肖瑶略略思忖,道:“换个方子吧。”
“黄芪六钱,红花、川芎二钱,地龙、牛膝二钱,丹参六钱,桂枝一钱,山楂六钱。”
肖瑶边写边说:“此方可益气活血、通脉舒络,排滞荡邪、祛瘀生新。”
此方名“通脉舒络汤”,由清代王清任之补阳还五汤加减而成。主治中风、痹证等偏于气虚血瘀者。
白老爷子久病成医,听了方子,道:“好方。”
“先服五天吧。”肖瑶又接着说:“爷爷,你纳呆胸闷、舌苔白腻,湿浊明显,此方还要再加白术、茯苓各一钱、苡仁四钱。”
“嗯。”白老爷子看身边的白云,“依方抓药。”
“是。”白云接过药方,给明城的松鹤堂飞鸽传信去了。
“爷爷,你要加大活动量。”
这老头儿,天一热,就不愿意动了,哪天把他推到麦地里去转转。
白老爷子立即吹胡子瞪眼睛,“我天天按照你安排的,活动一炷香时间!”
肖瑶不依不饶,皱皱小鼻头,“要想早点儿离开轮椅,就得听我的!”
“躺好,该针灸了。”
白云扶着白老爷子躺下,肖瑶取针出来,依次取穴,大纲一刻钟,取了针。
老头子感喟了一声:“真舒服!”
肖瑶淡笑着收拾针包,补了一句:“加大活动量,还要少吃肉!”
白老爷子气呼呼地望着肖瑶的笑脸,“等纤尘来了,我让他天天给我买肉吃!”
肖瑶转身,一叉腰,横眉立目,“他敢!”
“噗……”白老爷子喷了。
真没想到,这丫头还如此彪悍!这肖瑶,只怕自己的孙子管不住哇!
白云过来,扶起白老爷子,两人在屋里慢慢地走着,开始康复训练。
白老爷子的身体已经有了很大起色,自己可以慢慢地抬步了。状态好的时候,还可以自己站立着抬脚走一两步。
白纤尘回来后,见老爷子恢复得这么好,可是大吃了一惊呢!
肖瑶带着丁元春到了肖家老宅,离多远就听到屋里哭声震天,间或还夹杂着女人、男人的吼声!
肖瑶心里一紧,怎么?难道又出了什么事?
肖瑶不由得加快了步伐,丁元春在身后紧紧跟上。
屋里沸反盈天地正在吵架!
原来,肖玉全家都来了。
肖玉大哭一场,烧了黄表纸、点了香烛等等拜祭了之后,就开始和肖老太商量着造坟之事。
历来墓葬都是大事,有些家里条件好些的家庭,为了让死者能继续享受奢华,就在墓中摹仿人间生活,修建陶质或石质院落,并置备以成群的鸡、鸭、猪、狗等动物,呈现出一种人间气象。院落大小、陪葬物多寡,依据个人财力而定。
肖老太本来是没有这个想法的,可是肖玉却不依。
“咱家又不是没有钱,爹辛辛苦苦一辈子,墓中盖个院子又花费不了多少。”肖玉说着,擦擦红肿的眼睛,看向肖文,“二弟一个人也拿得出!”
肖文冷了脸,狠狠地瞪了肖玉一眼:“我没有!”
肖玉立即喊起来:“你骗谁?谁不知道你家里金山银山!”
“就是!”肖玉的男人张成立即帮衬自己老婆,“能盖得起那么多的房子、那么大的院子,传得十里八乡都知道肖文成了大地主,在墓中给岳父修个土院子能费多少银子?”
赵秀丽冷笑一声,接过话来:“有也不给!谁想修谁出钱!多大的锅蒸多大的馍,非要打肿脸充胖子!”
肖靖插话:“大姑、大姑父,你们准备出多少钱?”
张成一噎,“我们家是闺女家,凭什么出钱?”
“意思就是一分钱也不出喽?”肖瑶一脚踏进屋子,冲着肖玉冷哼一声:“不出钱还在这里指手画脚!脸皮真厚!”
肖竣报丧已经回来了,见丁元春跟在肖瑶身后,眼睛一亮,随即又一黯,垂下头去。
“就是!”肖靖大眼一翻,立即说:“脸皮真厚!”
“闭嘴!”张美和张丽狠狠地瞪着肖靖,好像肖靖说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一样!
肖瑶看着张美和张丽,眉毛一挑,厉声道:“该闭嘴的是你们!外姓人还在这里叽叽歪歪!信不信我把你们俩扔出去!”
肖玉看见肖瑶,登时气得大脸紫涨、胸脯急剧起伏着,上次大庭广众之下被肖瑶打了一巴掌的仇还没报呢!
老肖家的人都在,自己男人和女儿也在,肖玉陡然气壮起来,腾地站起身,手哆嗦着指向肖瑶,恶狠狠地骂道:“阿瑶你个贱婢给我闭嘴!这里哪有你说话的地方!”
肖文立即不干了,上前一把拉住肖玉,猛地往地上一掼,“闭嘴!你给我坐下!”
肖玉噗通一声跌坐在地上,撇嘴哭开了:“爹呀,你睁开眼看看啊,肖文一家子以下犯上,真真是该天打雷劈啊……”
“好了!好了!”胡大领不耐烦地上前,劝慰着肖玉,“别哭了,哭成这样还咋商量事儿!”说完,胡大领看向肖英,问道:“夫子,这事儿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