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为带领干警及时赶来,平息了医院的慌乱。刘鹏和彭海平被送进了手术室,李大为安排干警轮流值班,重点看护。李大为又对曹正中和唐秀丽说:“你们处置得当,我要为你们请功。歹徒是罪有应得,你们不要有任何思想包袱。”
唐秀丽听了李大为的话,心里踏实,手也不发抖了,露出了由衷的微笑。
李大为要曹正中带领几个干警跟他到县政府会议室汇报。赵大勇也在那,要控制他,免得让他见势不妙逃之夭夭人间蒸发!果然,到了县政府,就看见赵大勇蹑手蹑脚从会议室溜了出来。李大为大声喊道:“赵总,到哪去?”
赵大勇吓了一跳,见是李大为,慌忙拼命挤出满脸笑容,讨好说:“李局,你就回来了,案子处理完了?”
“兵贵神速。赵总,我还要汇报,你不能走啊。”李大为站住了,正色说。
赵大勇讪讪说:“我要上卫生间,就来,你先进去,大家还在等你。”说完,赶紧往卫生间方向跑。
李大为在后面大声说:“赵总,不要怕,我安排几个干警保护你,我要他们把你安全送回会议室。”说完,示意曹正中他们跟上去,自己方才大踏步步入会议室。
大家都看着李大为,急着想知道刚才发生的大案。
李大为喝了一口茶,才慢慢把经过说了。大家嘘了一口气,直叹亡命之徒的凶残。
赵大勇走不脱,只得乖乖回到会议室。曹正中带领干警在门外待命。
李大为突然话锋一转,一针见血指出:“歹徒不认识彭海平,这是有人授意杀人灭口。赵大勇,彭海平是你手下,你认为呢?”
赵大勇没想到李大为会逼问他,慌乱说:“也许是吧,彭海平的仇人多着呢。”
“哦,他有仇人?赵总,等下请你到公安局配合我们调查。”李大为马上回应。
赵大勇忙尴尬地说:“我也是猜,其实我什么也不懂。高速公路工地矛盾多,等下我还要去工地处理事情。”
刘志明说:“赵总啊,以后你要吃住在工地,工程进度太慢了,已经影响全省的高速公路建设。”
肖建平说:“大为,言归正传,你现在把查处施工单位偷税漏税的事汇报一下。”
好。李大为忙说,差点跑离了正题。他说,迄今为止,他没见到,施工单位也没出具有关减免税费的任何文件。施工单位账目混乱,工程款被挪用的现象严重。有的一张发票以咨询费等名义一开就是上百万,还有的是白纸发票。据我们初步核实,东南县境内高速公路施工单位这样的账目达到三千八百万。
刘志明有点恼羞成怒说:“减免税费是土政策,下不得文件。我说了,真要交这费交那税,无极省的高速公路就不要修建了。现在是市场经济,我们不能对施工单位横加干涉和指责。特别要指出的是咱们省境内就只有东南县在施工单位查这查那,严重影响了工程进度,拖了全省的后腿。”
会议室的气氛又开始沉闷。东南县的干部面面相觑。戴县长说:“刘局长说的对,别的地方不查,我们东南县也不查,一路绿灯。李局长你也要服从大局,多为高速公路建设排忧解难保驾护航。”
李大为积蓄了力量和智慧,向刘志明挑战说:“刘局长,我斗胆请问,贵局以奖金代替工程款补助的方式是谁定的?”
“局党组研究决定,报请省政府领导批准。怎么,这有错吗?”刘志明倨傲地回答。
李大为铿锵直言:“不错,错就错在政策的制定者,省政府领导哪里知道那么多?你们说这是研究决定的,他们当然会批准。据我们查实,你们发放给深圳工程公司的奖金三千六百万元全被该公司拦截,底下的施工单位未得分文。恕我直言,这种以奖金代替工程款补助的方式有三个弊端,一是直接导致国家税收的流失,二是这笔钱大都未用于工程建设,影响工程投入,有可能导致工程质量堪忧,三是产生腐败,公司拿了这笔奖金胡乱发放,大多进了个人腰包,致使腐败合法化。还有你们跟哪个公司关系密切,奖金就可倾斜。腐败的土壤存在,腐败官员也就会破土而出,一旦滋生便深陷其中难以回头,终究难逃法网恢恢。”
刘志明大言不惭:“李大为,你未免管得太宽了!高速公路管理局恐怕你还不够资格管!”
“腐败分子如过街老鼠,人人喊打!这说明,反腐败,人人有责!”李大为逼视着刘志明,“刘局长,你肩上反腐败的担子不轻,不可掉以轻心。虽然我不能管你,但我还是好意提醒。”
“放肆!”刘志明拍着桌子说。
戴县长严肃地说:“大为,你怎么跟省领导说话的?”
今天务必要控制赵大勇,这么下去,要控制他可能有难度。李大为决定豁出去:“戴县长,各位领导,今天有件事不得不借此机会向各位汇报,因为事关东南县社会稳定与和谐发展。深圳工程公司东南县分公司参与我县房地产开发,所贷的两千万和购房户预付款六千多万被挪作他用,现在无钱支付施工单位基建款,已经停工多日……”
“李大为,你这是血口喷人……”赵大勇气急败坏。
李大为含威不露:“各位领导,口说无凭,我们已经在银行核查了他们房地产开发账号,八千万已经不翼而飞。这是复印件,请大家过目。”李大为说罢,从袋中拿出几张复印件送呈各位领导。
赵大勇的气焰一下子没了,心虚说:“房地产开发是蒋曼玉负责,回去我要好好过问。”
李大为针锋相对:“不错,名义上是蒋曼玉负责,但是实际上她也只是挂个名而已,资金调度和公司重大决策她一无所知。蒋曼玉前几天因为接受不了房地产资金被挪作一空的事实,差点跳楼自尽。公安部门已经对贵公司财务人员和中层骨干调查核实,房地产真正负责的还是赵大勇,所有资金的挪用都是赵大勇一人安排的。”
赵大勇冷汗直流,嘴上仍说:“你这是诬陷报复。”
戴县长没好气地对发呆的肖建平说:“肖书记,这房地产开发是政法委的招商引资项目,你作何解释?”
肖建平觉得冤枉无辜,也没好气说:“是县委县政府规定每个单位要完成一个招商引资项目,市公安局贺局长向我引荐,我当初也认为是造福东南县人们的一件大好事,哪想到会出这档子事?”
李大为有意把皮球踢向刘志明:“刘局长,你说这事该怎么办?在座的数你官最大,我们听你的。”
刘志明想了想说:“这事无关高速公路建设,你们自己做主。”
这时,会议室的门打开了,传来时大时小吵吵嚷嚷的声音。县政府秘书长匆匆走向戴县长,他轻声而又急切说:“县政府楼下集聚了两百多号人,有民工、商人和干部职工,他们是冲会议来的,说深圳工程公司赵大勇吞吃了他们的血汗钱,要求县政府主持公道。”
戴县长尽力克制说:“赵总,这事你说怎么办?”
姜还是老的辣,刘志明发话说:“赵总,房地产开发的钱不能乱动,两天之内把钱追回来。”
“是,我一定想办法,给我点时间。”赵大勇忙唯唯诺诺。
李大为正色说:“赵大勇去把钱追回来是当务之急,但必须由公安人员陪同和看护。假如赵大勇一走了之人间蒸发,那谁来担这个责任?我们如何向东南县的干部群众交代?”
上访的事,是蒋曼玉临时策划的。医院的枪声震醒了她,赵大勇非等闲之辈。八千万鸡飞蛋打,完全是赵大勇的阴谋,他还把她当成替罪羊。自己被他出卖耍弄了,还要帮着他数钱担责任。不,不能,我不能保持沉默,我要说出真相,绝不坐以待毙,更不能让真正的罪魁祸首脱逃!她得知县政府正在召开会议,李大为肯定想捉拿赵大勇,只是苦于暂时没铁的证据,很可能是孤掌难鸣。李大为最难说服的是那些高高在上的领导,而那些领导最害怕的就是上访的老百姓。蒋曼玉向房地产施工单位,向购房户打了电话,说出了真相。她说自己目前无能为力,你们只有找赵大勇,他正在县政府开会,你们不施压,政府不会快速主动干预。
会场鸦雀无声,谁也不能表态。外面人声鼎沸,“我要工资!”“还我购房款!”等呼声此起彼伏。
“既然大家保持沉默,那就是赞同我依法办案。我宣布先把赵大勇看押起来,有哪位领导不同意?不同意的请举手!没有一人举手,就是说全部同意。”李大为说完,打开会议室的门,门边站着全副武装的警察。李大为严肃地说:“把赵大勇拷起来,带走!”
曹正中带领几个干警威严地走向赵大勇。赵大勇脸色惨白,乖乖束手就擒。没有人为他讲话求情,他有点绝望。临出门,他把目光投向刘志明,分明在说:老板,你不能见死不救啊!
赵大勇被关进了看守所,插翅难逃,李大为松了口气。凭感觉,赵大勇可能是多起重案的主谋,必须在他身上做足文章,让他招供。不过,现在对他不能操之过急,先晾晾他。现在可以把蒋曼玉的事情处理好。在案子没了结之前,蒋曼玉尽管无辜但仍难辞其咎,李大为只有把她先羁押起来,放在医院不是长久之计。没想到蒋曼玉寻死觅活,不愿配合。办案人员只得请示李大为。分身无术,李大为匆忙赶到病房,要办案人员出去,他单独同蒋曼玉谈谈。
蒋曼玉凄凉一笑:“大为,是不是想跟我说法不容情?”
李大为如鲠在喉,实话实说:“曼玉,谢谢你能跟我坦诚相见。我知道你是无辜的,但你毕竟与案子有牵连,相信我,假以时日,我会还你清白的。”
“你真能还我清白?”蒋曼玉泪流满面。
“相信我,我会努力的。曼玉,谢谢你陪伴我度过最美好的时光,其实我也最牵挂你,只是有时我身不由己。曼玉,我不能给你更多,请你理解。对不起,曼玉,我也没想到今天咱们会成这个样子。”李大为真心说。
“大为,这不能怪你,这是我的错造成的,只怪我当时没坚守住。大为,我知道我让你很为难,其实我应该明智地永远退出你人生的视野。这次回来,我对你也存有某种幻想。坦率地说,也许潜意识中是为你回来的,我想证明给你看,我能成就一番事业,造福东南县是为你增光添彩,甚至重新赢得你的爱。没想到,我又被人利用,差点害了你,你父亲之死我是深感内疚。大为,我怨你也好,恨你也罢,都是因为我爱你。当然,你不要把这些放在心上。我不能伤害赵雅琴,你更不能,我是真心祝福你们。”蒋曼玉如泣如诉。
李大为拭去蒋曼玉脸上的泪水,蒋曼玉情不自禁拥抱了李大为,李大为也轻轻地拥抱了她,嘱咐说:“曼玉,现在把你关到看守所也许对你、对我都是一种保护。坚强点,你要好好的,不要让我担忧,你也要相信很快就会水落石出。你要对我有信心,我不会让你永远失去自由。”
蒋曼玉推开李大为,坚定地说:“你放心吧,我什么苦都能吃。你不要分心,心无旁骛去办案。我会照顾好自己,大为,你去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