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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贰 小说传奇(4)

慧根聪明伶俐,悟性极强,加上练功刻苦,到十八岁,功夫已在众师兄之上。悲明宠爱如亲子,竟将龙隐嫡传绝学“无尚玄功”传与他。那一年龙隐寺大修,惠根借筹措银两之机,偷回莱坞镇,见爹娘尚在,姐姐未出嫁,但他不愿认亲回家,趁天黑杀了儿时常欺负他的小钢一家,劫去财物,第二天天亮时才离开莱坞镇。有一天,他听到师傅与毒圣谈话,知毒圣想找一平常女子为妻,脱离江湖,过寻常日子。下来他就对师傅说他上次化缘,识一远房表姐,人极端庄、秀丽,住莱坞镇,刚满双十,尚未出嫁,可托人撮合。师傅大喜,便托人将慧根所谓远房表姐介绍给了毒圣。毒圣得其美眷,即隐退,至十六年后才携娇女重返莱坞镇。后逢毒圣召开山弟子,在慧根的苦求下,悲明大师成全了他的心愿。

慧根虽然外表长得善良温顺,但内心却极端自私残忍,而且野心勃勃。自从他的地位与龙隐寺悲明大师比肩时,就发誓要称霸武林。他之所以要拜毒圣为师,因为毒圣是他实现武林霸业的最大障碍。

娇娇出事前一年,正月十五夜。毒圣与众师徒上镇观灯,慧根谎说肚子痛,回家后向病卧在床静养的姐姐说出了自己的身世。姐弟相认,抱头痛哭,然而惠根却不让姐姐告诉任何人,尤其是爹娘与师父。他说要将功夫学到家,再给师父一个大惊喜,并求姐姐将师父珍藏的《毒经》借给他看。姐姐心地善良纯厚,果将《毒经》偷借给弟。慧根天资过人,很快掌握了《毒经》上所载的各种施毒、解毒方法。看看时机已到,慧根像垂涎已久的饿狼,他要下手了。他先是假借关心师父身体,每次都到厨房,趁厨子不备,将水毒、蛊毒、尘毒三种慢性毒药下在毒圣饮食之中。这三种混合毒无色无味,最不易发觉,而且中毒后发作有一个周期。那天娇娇要师兄弟陪着上山踏青,也是慧根鼓动的。他谎称山上有一仙洞,洞中奇妙无比,骗娇娇与两位师弟进洞。可怜两师弟不明不白就成了冤鬼。他灭绝人性地对娇娇施以兽行后,在外面杀了一樵夫换下自己的衣衫,然后用霹雳飞花掌法将三人面部打烂,而后潜回莱坞镇,待毒圣上山,他回家对姐说:“姐夫、娇娇与师弟要在山上切磋武功,师父命我回来取《毒经》送去。”姐见他神色慌张,言辞不对,暗想:切磋武功,为何不在家中,非要夜晚在山上?遂仔细观察,发现他衣衫换了,而且沾有血迹,便厉声责问:“你干什么了?娇娇怎么样了?”“嘿嘿,事已至此,告诉你也不妨。娇娇味道不错,不过我不能让她活,你也一样。”慧根冷冷说道。“你这畜牲,你可是娇娇的亲舅舅哇,我杀了你这人渣!”姐说着拿起书案之剑对准慧根便刺。慧根不慌不忙,一扬手,娇娇娘刺出的剑半道转回径直刺入自己的腹部。然后,慧根扑向后厢房杀了行动不便的二老及仆人,奔入毒圣卧室,偷取《毒经》后便逃离莱坞镇。紧接着,很顺利地实行了他的第二步计划。

断魂谷,是进入龙隐寺的第一道关隘。山豹子入谷,但见峭壁如削,奇松怪石,阴森恐怖。突然一阵雾雨至谷顶洒下,湿了山豹子一身。片刻,忽闻四周响起窸窣声,忙运功细看,见无数条长短、形态各异的毒蛇昂首吐信,至石缝中源源涌出。待近身时,山豹子运功于掌,双掌弧形挥出,只见四周毒蛇寸断并与泥土一起飞溅。山豹子舒口气,正待前行,发现石缝中涌出的毒蛇不仅没减少,而且仿佛没事似的,踏着同伴的尸体继续疾速前行,恨不得立刻将山豹子啃噬一空。山豹子继续运功毙杀毒蛇。大约一个时辰后,山豹子浑身大汗淋漓,暗想,这样耗下去,不作蛇食,也得累死。想到死,山豹子反而冷静了,已是死过多次的人了,还怕什么呢?但这毒蛇煞是奇怪,此时秋末,蛇早蛰伏山腹,是什么驱动它们如此亡命?联想到进谷时飘在身上的雾雨,山豹子一闻衣袖,竟有一股酸甜之味。猛想起《毒经》上载的“诱蛇大法”,原来敌人是用了“地脉琼浆”诱蛇拼命。山豹子彻然大悟,忙运内功烘干衣衫,除去异味。说也奇怪,瞬间,千万条毒蛇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

过了断魂谷,前面就是地狱一线天。地狱一线天共一千零八梯,梯宽尺余,仰望两边是万丈绝壁,仅可容一人通过。山豹子刚上百余梯,陡感一股煞气弥漫,因为短短数月,经过的变化太大太多了,使他在应敌中处处想到要多个心眼。此时他想,要是前面滚下巨石或射来飞箭,这狭窄的石梯里,藏躲无处,就是神仙也得下地狱呀。遂以背贴于石壁,展开壁虎爬墙功,片刻即到山顶。再看地狱一线天只黑糊糊一道夹缝,山豹子在接近地狱一线天出口时,暗将一石块投入石梯口,只听“嗖嗖”之声不绝于耳,分明是强弓硬弩所发利箭,好险!山豹子摸进入口,但见十余劲装汉子挽弓搭箭射得正起劲。他信手捏碎一山石,使出乾坤神功中“死神之吻”,但听一片咚咚之声,十余劲装大汉的眉心俱嵌入一石子。山豹取下一大汉手上弓箭,见月光下箭镞绿光闪闪,显然是喂过剧毒的。山豹子禁不住渗出一丝冷汗。

黑风口,是进龙隐寺的最后一关,奇怪的是此处竟无一人把守。山豹子疑虑前行。蓦然,一大团黑烟飘来,并伴有嗡嗡之声。山豹子展天目一看,竟是一大群细如牛毛的黑蚊。黑蚊开始似要包围袭击山豹子,近前时却突然崩溃,亡命而逃。原来这是慧根精心喂养的桫椤毒蚊,平日他常得意地炫耀能顶千军万马,哪知今日偏偏碰上了山豹子这个克星。因山豹子食绝毒灵蛇、蜈蚣、蟾蜍,又经“万毒潭”浸泡,已成绝毒之躯。桫椤毒蚊极具灵性,一闻山豹子身上气味,已辨出凶善,故而自溃。

出了黑风口,即到龙隐寺。此时,天已大亮,龙隐寺前厅三十六名劲装大汉分列排开,个个浓眉大眼,身似铁塔,看得出,俱是练家子。山豹子背负双手缓缓前行,刚到厅中,即被包围。山豹子不想滥杀无辜,使乾坤神功中一记“怪蝶穿花”,想废了他们的武功。岂料,这些大汉身手敏捷,他们进如蛇灵,退似鳅滑。山豹子一招落空,冷静一看,三十六名大汉布的竟是武林数十年前失传的“三十六煞阎罗阵”。山豹子一犹豫,该阵即发动,只见内圈十二人口吐蓝火,十二人鼻喷黑烟,外十二人掌发白光。山豹子陡感罡气逼人,仿佛数座大山绵绵压来,情知性命攸关,忙运乾坤神功。只见他单腿独立,双掌合于胸,身子像陀螺滴溜溜转运起来,越转越快,越转越急,猛然,双掌分开,左拂右扬,只听“哇哇”之声四起,三十六名大汉似断线风筝,身子飞出数丈之外,或撞壁、或碰墙,肝脑涂地,呜呼身亡。

“好狠的‘横扫千家’!娃娃,毒圣是你什么人?”山豹子一看,八名身着大红袈裟的老僧从后堂走出,他们个个须眉花白,年龄俱在百岁以上,太阳穴高高隆起,显然内功修炼已臻炉火纯青。

“毒圣乃我恩师。”山豹子回答。“哈哈,哈哈……乳臭未干的小儿也敢信口雌黄,毒圣乃一百五十年前武林先圣,你才几岁。看我风雷掌把你这狂徒撕成粉末。”最后一名老僧说着就要出手。

“不可。”领头的红脸老僧止住,和颜悦色地说,“你爹娘和外公及武林名士不听我主号令,已遭灭门和报应。你孤身一人,何必硬要鸡蛋往石头上碰呢?”“废话少说。毒圣之冤,父母之仇,深如海。武林道义,高如天。快叫猪狗不如的贼子慧根出来受死吧,免得……”山豹子激起一腔热血,凛然大义的话还没说完,突闻“呜……”的尖啸传来,但见八名老僧脸色陡变,额头青筋暴涨,须眉颤动,竟突然同时向山豹子发出至狠至辣之绝招。山豹子不及防备,危急之下,本能地一个“旱地拔葱”,身子腾飞十丈,八名老僧好像早料到会有此举,竟同时向空中的山豹子击去……

“哈哈哈哈……哈!”刺耳的尖啸中途突然停住,以胜利姿态出现的慧根万万没有想到,山豹子的武功数月内会精进到如此高深莫测的程度。八名老僧更没有料到,这灭顶之灾会在瞬间降临到自己的身上。原来,山豹子在空中遭到八大老僧袭击,心中电光般闪现出八大老僧神情之变化,知他们是中了慧根的蛊毒。慧根一啸,盅虫乱窜,即失心智,他们每攻出一招都具十二分威力,要想自保,唯一的办法是毙杀对手。当他在空中受到致命攻击时,本能地使出了乾坤神功中极厉害的一招“金光万道”,气贯十指,十指如剑,八大老僧每人脑门及身上透无数细孔,宛如万道金剑刺穿一般。随着八僧血溅大厅,山豹子俊逸地飘落立地。

此刻,慧根脸色铁青,他怎么也不相信眼前这小毛孩竟有如此功力,能把乾坤神功发挥到极致,可事实又使他不能不信。要在平时,山豹子也不会相信,站在自己眼前这位慈祥的老者,会是六亲不认、凶残无比的杀人魔王。是他,杀死了毒圣全家、自己全家、舅舅全家,是他,在武林刮起了一场腥风血雨,几代仇,几多恨,几多冤,令山豹子拳头捏得格格响,双目射出的恨光似要将眼前这人面兽心的豺狼烧化,然而理智告诉他,对付这个大魔头,要冷静,再冷静。

“出招吧。”慧根似泥菩萨紧闭双目,一动不动。“好!”山豹子一记“排山倒海”贯足十成功力,只见慧根僧袍猎猎作响,身子竟自纹丝不动。我不信你是金身罗汉,遂将十二成功力贯于十指,使出乾坤神功中极厉害的绝学“金光万道”。满以为慧根难逃劫数,可慧根除了身子急晃数下外,竟未移动半步,噫,遇上金身罗汉了?就在山豹子愣着的当儿,慧根睁开双目说:“上苍派我统帅武林,你又奈我若何?想上回让你侥幸逃脱,这回恐怕再没机会了,随你爹娘去吧!”说罢,身子一蹲,收拳拐臂,双臂如扇一合。别小看这极笨拙平常的一招,山豹子知道这是无尚玄功中最厉害的“双象横断山”,当即身子一晃,躲过。但见刚才身后二十丈外的一棵水桶粗的古槐“咔嚓”一声,生生被切断。好险!

这无尚玄功虽然威力巨大,但使用起来极耗内力,而且换招不大灵便,山豹子心想,这样耗下去不是办法。为了尽快杀死眼前这个恶魔,他猛地掀开一石板,运用乾坤神功中的“缩身入地法”,钻入龙隐寺大厅地下。慧根见山豹子倏忽不见,愣了片刻,方知入地,心想今日遇上克星了,继而大叫一声“不好”,疾步向后厅驰去。

山豹子入地,视展天目,见慧贼就在前面丈余,正待下手,哪知慧根纵步急驰,不辨东西,一脚竟踏在山豹子头上的石缝。山豹子瞅准时机,集全部功力于食指,将乾坤神功之“金光万道”演化为“一阳金刚指”,狠命向慧根左脚涌泉穴戳去,身子随之跃出。

但闻一声骇人的惨啸,慧根身子似断线风筝飘到半空,随后砰的一声重重摔在地上,一阳金刚指穿脚透心,慧根七窍流血而亡。原来,惠根功至通玄,他知五十年后自己有一劫数,一算,天下能致己于死地的唯师傅乾坤神功中的“金光万道”,于是他花重金制金丝亿根,请名匠编了件“金缕衣”,满以为能逃过此难,哪知还是死在了乾坤神功之上。

一阵清风拂去天边黑云,朝阳映红了山川大地。山豹子望望仇人血肉模糊的尸体,心中感到除去了一座大山。他拍拍身上的尘土,整整衣衫,大步流星离龙隐寺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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