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国藩》一书中,写了众多英雄。他们经历了无数场刀光剑影的拼搏,血洒江场,誓死如归;对清王朝的忠诚,对天国的真诚,处处体现出英雄本色。然而,掩卷深思,这些英雄,似有假冒伪劣产品贴上名牌标签之疑。众多的英雄里,唯有康氏兄弟--康福和康禄才是真正的英雄。
在物欲横流的尘世中,有几个人又能象康氏兄弟一样,摆脱一己小利的束缚?胸中充满个人小利的英雄,不管做出何等伟业,就其情操而言,充其量算一个草莽英雄。
康禄忠于天国,不是天国给他封了一个楚王的称号,不是天国给他带来了荣华富贵。天国其它王府敛集无数金银财宝,但康禄的楚王府简陋得如同一家下等客栈。可见,康禄忠于天国完全是一种信义。在天国失败已成定局时,康福潜入康禄的楚王府,想说服弟弟弃暗投明,康禄连想都没想,就拒绝了哥哥的好意。康禄说:″说不定天京明日就会沦陷,那么我明日就威威武武地死去,决不给我的生命带来污点″。
威振天下的忠王李秀成被俘后,都曾动过归顺朝廷,隐居山野,做个清朝顺民的心思。要说英雄,李秀成算得上一个顶呱呱的英雄。曾国荃声师力竭地问站在木笼里的李秀成:″你就是伪忠酋李秀成!″李秀成十分安详地回答:″本王正是″。曾国荃气得叫亲兵用匕首在李秀成的左臂上割下一块块肌肉,鲜血直涌,连一旁的幕僚都掩面不敢直视,李秀成却岿然不动,面无惧色。这是何等的英雄气慨?
然而,李秀成在曾国藩一番软硬兼施的利欲诱惑下,动了隐居做顺民的念头。而康禄明确地对康福说,要我还象过去一样逆来顺受,我是宁死也不能做了。
康禄是英雄,他是一个没被尘世污染的英雄,是个真正的英雄。
为清王朝建盖世奇功的曾国藩 ,忍辱负重,历经磨难,他那坚忍不拔的精神,那忠于主子的精神,也是何等的英雄?连当代伟人******,对曾国藩也有几分佩服,由此可见,称曾国藩为近代史上的英雄豪杰没有半点夸张。遗撼的是曾国藩的英雄壮举,都是为了曾氏家族光宗耀祖,为了自己拜相入阁。与康福比,曾国藩只能算个草莽英雄。用现在的时髦话说,还没上档次。
康福的英雄气慨,虽然没康禄悲壮,而且还有几分窝囊,但谁又能否认康福是英雄?康福跟随曾国藩十几年,出生入死,立了不少战功,而没半点封赏,康福无任何不满。多年后,康福仅仅找曾国藩讨回那付祖传棋子。曾国藩想对他补偿,康福都冷冷谢绝了。
康福的行为够不上英雄之举?
当年为了曾国藩,暗杀皇上派来的德音杭布;几次舍命救曾国藩,康福的胆识、气慨和他弟弟不相上下。青年时期的康福信守″忠君敬上的祖训,追随曾国藩,与情同手足的弟弟分道扬镳;中年的康福,看穿了忠君敬上的真面目,那时,他又是何等义无返顾,不被利禄迷惑?
古往今来,有胆识有气慨的英雄不算少,而康氏兄弟这样为了信念而战、无一己私利、胸怀宽广的英雄凤毛麟角。就因为尘世间少了康氏兄弟这样的英雄,才有喧哗,才充满了浅薄的浮澡。
其实,尘世间也不能全是康氏兄弟那样的英雄,没有喧哗和浅薄,也就没有尘世的芸芸众生。没有这些追逐喧哗和浅薄的芸芸众生,这世间,就没有真正的创造者。这大慨是真正的英雄,永远都充满悲剧色彩的真正原因。
一九九五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