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似乎是在做无用功,一个小时后,王栋第一个有点不耐烦了,提议回去休息,我自然是不能回去了,犹豫下,我让犊子和王栋先回去,我自己转转算了。
这边每层都有值夜的人,应该不会有什么事,犊子说,他跟我一起,还是小心为妙。
我迟疑下,说,还是算了,你们先休息吧,手机开着,有事我立马叫你们,犊子还要说什么,我眼睛却已经直了,立马改口,好,你陪我吧……
‘咚!’、‘咚!’、‘咚!’……
沉闷的撞击声,越来愈大,犊子和王栋身体明显一僵,豁然转头,看向我盯着的地方,我们这时站的地方,恰好是三楼拐角处,这层楼有个疯掉的警察‘秦军’在这,他也是我们最后来看的人,而拐角处,有个庞然大物正晃晃悠悠,拿脑袋撞着墙。
他站在楼梯拐角阴影中,我们看的不真切,只能看出是个极为肥胖的人,那咚咚咚的声音,就是他用脑门撞墙发出的。
沉闷的撞击声,仿佛一下下砸在我的心头,压得我喘不过气,我浑身汗毛一根根倒立起来,妈的,那胖子从哪钻出来的?刚才我们三个居然一点都没发现,他是人是鬼?
黑暗遮挡了我们的视线,看不真切,所幸犊子和王栋还在这,我虽然发毛,倒也不会像一个人的时候那么恐惧。
王栋下意识朝后退,犊子仔细看了两眼,忽然大步冲了上去,我一惊,想要拦他已经来不及了,心里正责备这货莽撞,犊子却在转角停下脚步,朝下看了几眼,豁然回头说,没了!
没了?我跟王栋对视一眼,赶忙上前一看,那里哪还有那大胖子的身影?楼梯间空荡荡的,连根毛都没有,那么大块的体型,不可能那么快的速度,就算用跳的下楼,那么重的身体,肯定会引起一些震动吧?何况就那么几步路的距离,竟然眨眼间就不见了,那人到什么地方去了?
我们惊疑不定,在楼道仔细找了圈,连根毛都没找到,犊子甚至细心的把墙面都摸了遍,也没发现什么,他站在暗淡灯光下,皱眉说,活见鬼了,你们刚看到那人的衣服了吗?是不是这里的病人?
王栋一把捂住犊子的嘴,哭丧着脸说,大爷哎,深更半夜的,还在这破地方,别提那字啊!我家长辈给我说,晚上在这些个地方,尤其是医院、老宅之类阴森的地方,提那东西的话,没准真会把它们招来…
这货开始有些神经过敏了,本来我就有点被刚才无声无息出现的胖子吓了一跳,他这么一说,我瞬间虚了,决定赶紧回房闷头睡一觉算了。
慕容烟也没说清,到底会有什么收获,反正我转也转了圈,还是乘早回去睡觉吧,我们下到二楼,楼里暗淡的灯光,照的我心里瘆的慌,何勇把我们都安排在了一楼住,刚从二楼下去,拐角处我下意识的看了眼二楼左手,那边是冯老爷子的病房,对这老人我一直有种尊敬夹杂着愧疚的情绪。
愧疚的自然是我利用到了他,事情还没头绪,但我已经开始考虑以后要怎么补偿下这老人了,刚拐弯,我脚下突然踢到了什么软软的东西,本就神经绷的紧紧的,忽然来了这么一下,我脚一软,险些没一跟头摔过去。
稳住身体,我扭头一看,一团黑影窝在角落里瑟瑟发抖,我靠!我被吓得忍不住叫了声,扭头就想手脚并用先跑了再说,只是一丝细微的声音,让我愣了下,顿时放松起来。
“失序了,失序了……”
是冯老爷子,别激动!我赶忙拦住被吓了一跳,本能想要动手的犊子和王栋,凑近一看,果不其然,这不是冯老爷子还能有谁?可他怎么会在这里?精神病院到了休息时间,肯定是不允许病人乱跑的,他是怎么从病房出来的?
靠近一些,老爷子抖的更厉害了,很显然,他怕我们这些‘生人’,嘴唇哆哆嗦嗦半天,连句囫囵话都没说出,看着他这可怜样子,连我都不免悲伤起来,冯老爷子最终是被正名了,可他已经疯了,几十年的时间过来,也没能把他治好。
“哎呀,怎么又跑出来了!”不远处,一个小护士一路小跑靠近了这边,拉起冯老爷子就想把他送回病房,我拦住她,奇怪的问,这里病房里的病人经常跑出来?
小护士警惕看我们一眼,摇头说,没有,怎么可能,我悄然跟犊子对视一眼,心里有了计较,这小护士摆明了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刚才她明显说了‘又’,现在又矢口否认,这其中似乎有些问题啊。
我凑前一步,扶着冯老爷子另一条胳膊,他哆嗦的像受惊的鹌鹑,也不知道冯老爷子这种几乎生活不能自理的人,怎么才能半夜偷偷跑出病房。
把冯老爷子送回去后,我跟小护士说,我想安抚下老爷子,让他别害怕,小护士犹豫下,说,你不行,没有受过专业训练,很难安抚精神病人的,我挺胸说,怎么就不行啊?这可是我家长辈,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就算老爷子认不出我,指不定他也能感觉到我是他亲人。
说完我自己都脸红的漂亮话,我也不管小护士怎么说,自顾自的拉着犊子一起进了病房,关门前我给王栋使了个眼色,这楞货居然没看懂意思,我恨铁不成钢的瞪他一眼,凑近小声说,套话啊,二货!
关上门,我不免有些自得,我太机智了,原本以为王栋这不靠谱的鸟毛,一起来肯定没啥用,不成想这都被我挖出他的利用价值了,小护士看上去年纪不大,挺单纯的样子,她不肯开口,我跟犊子俩燥老爷们肯定没招,换成王栋这老油子,我就坚信肯定会有收获,毕竟人各有长吗。
在病房,我凑近窗户一看,王栋那吊毛丢给我一个,我办事你放心,妥妥的眼神,回头时我才发现,犊子看着坐在床上发抖的冯老爷子,眼神里有股我不明白的哀伤。
我轻声问犊子怎么了,他回过神,摇摇头说,没事,想起一些以前的事,我没追问,犊子的性格我明白,他不想说的话,谁也套不出他的话。
还在想着怎么让冯老爷子放松下来,根本就没靠近他,谁知冯老爷子忽然从床上跳了起来,站得笔直,眼珠子瞪的圆溜溜的看着墙壁,忽然哇的一声哭了,眼泪鼻涕横流,嘴里不断重复,长官,我不是走资派,也不是逃兵,更不是叛徒啊,不要把我关到牛棚,我不要去牛棚……
我跟犊子看向斑驳的墙壁,那里哪有什么人?犊子还想凑上去,我赶忙拉住他,说,不对劲!冯老爷子我们虽然只见过两次,但他的病真发作,是见到人的时候,他前面如果没人的话,忽然发作会不会是……
犊子听了我的推测,没敢妄动了,我正瞪大眼盯着那面墙,想要把冯老爷子拉过来,谁想一股难言的森寒阴风毫无征兆的平地吹起,刺的我脖子上汗毛倒竖,本能朝脖子上拍了几把,而一旁的冯老爷子,忽然安静下来,一屁股坐到床上,双眼发直,直愣愣盯着前面,一动不动。
我们不明所以,背靠背站在原地,等了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赶忙凑到冯老爷子身边检查一下,发觉他除了瑟瑟发抖外,一切如常,也不知刚才究竟怎么回事。
不知道为什么,那股风吹过,我们再靠近冯老爷子,他反而也不怕我们了,也不闹腾了,要不是老爷子还有呼吸,我甚至都以为他忽然断气了。
犊子在我旁边检查,忽然他一皱眉,拉开冯老爷子的手,掀起他的衣服朝腹部看去。
拉开衣服的瞬间,我不由一窒,犊子已经破口大骂,艹,这是谁干的?!
冯老爷子腹部,有块乌青的手印,乍一看去,就跟被人在肚子上反复击打出的伤痕一样,我眼皮直跳,一边看着冯老爷子,一边伸手轻触,心想难道是被这里的护工打的不成?只是摸到那手印,我的想法立即发生了改变,我碰到那手印的时候,冯老爷子并不显痛苦,一脸木然,可我的手却感觉他肚子上凉的扎手,一股股冰冷的寒气,顺着那手印,直接传入我的手中。
这森寒的感觉,我绝非第一次接触,更应该说是记忆深刻,我又怎么会忘记这种让我灵魂战栗的冰寒?
我触电般缩手,只是…我的意识到了,手却没动,犊子看出我脸色不对,问我怎么了,我两根指头贴着冯老爷子有些干瘪的肚子,险些没哭出来,说,妈蛋的,手指头好像被黏住了,拔不开!
犊子愣了下,伸手就想帮忙,可手伸一半,他停止了动作,瞪大眼说,你的手!
我迅速低头看去,这一眼险些没把我吓尿,原本印在冯老爷子肚子上的黑手印,竟然残缺了,而我的两根手指尖,正迅速变得乌黑,铁青,我甚至感受不到那两根手指的知觉了!
“我艹!这怎么回事!犊…犊子!”随着那黑色痕迹,在我手上扩散,我整只左手慢慢失去知觉,向犊子求助的声音,都变得颤抖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