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众人保护着亦青向北城门撤离时,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大喊,众人只得停马转身。只见领军的百夫长手持单锤横眉瞪目,在他身后,几十名弓箭手已将强弓拉得如满月一般。
郑闰虽然心中极度紧张,但是他明白,对方在情况未明之前,一定不会轻举妄动。他暗暗提醒自己,让自己冷静,然后强做镇静地边逼视着对手,边问道:“你有什么指教吗?”
那名莎车国的百夫长并不答话,只是仔细地观察着郑闰等人的神态。
郑闰的镇定感染了他身边的每一个人,阿依罕、恬依娜原本惨白的脸色也透出了一丝红润,她俩努力使自己的表情自然、正常。
仅仅过了片刻后,百夫长问道:“你们真得是龟兹国派来的使臣?”
郑闰回答道:“那是当然!”稍做停顿,他突然厉声问到“你当我们是什么人?”
面对郑闰的这声呵问,百夫长张口结舌,不知如何回答。
郑闰不等对方再有反应,又接着斥责道:“现在匈奴贵人已经负伤,如再遇汉军袭击,有所闪失你能担当地起吗?”
百夫长被郑闰的气势所震慑住了,只是张着大嘴看着郑闰。
郑闰冷笑道:“不要说你这等小小的百夫长担当不起,我看就是你们莎车王也一定担当不起。”说完,回头对亦青说道:“请贵人速速离开。”
阿依罕心领神会地应道:“是!”便和众人拥着亦青转身准备离去。
“慢!”百夫长突然又大喊一声。
面对百夫长的纠缠,郑闰万般焦急。但是,他明白,此时千万不能乱了方寸。
郑闰表现出极不耐烦地问道:“你还有什么事呢?”
百夫长小心地用单锤郑闰问道:“你为何会穿汉人服装?”
郑闰冷笑道:“原来你是这样的愚笨!我为什么会穿着汉衣出宫,你自己去好好想想吧!”
这时,沙力登大声喊道:“将军,你这还不明白:不穿汉服,万一遇见汉军我们如何脱身?”
百夫长听到沙力登的话后,彻底相信了眼前的这群人就是匈奴的贵人。因为他认识沙力登,当时正在莎车国表演的沙力登等人就是被他强征到王宫里去的。
百夫长命属下收起弓箭,对郑闰喊道:“非常时候,打扰贵人,请予以理解。”
郑闰点头道:“好!你们快去增援你们的王宫,保卫你们的国王!”说完,他拨转马头,同亦青她们一起向北奔去。
亦青、郑闰好不容易撤离莎车城时,挛鞮日健和高永正在宫中苦战北匈奴使团。
呼衍阏氏原以为闯入莎车王宫的一定是班超在西域统领的汉军,她再也没有想到,闯入宫殿的领军之人竟然会手提“径路宝刀”耳朵上还带有一枚大大的耳环。
呼衍阏氏疑惑片刻后,突然恍然大悟,她指着挛鞮日健厉声问道:“你是挛鞮长的什么人?”
挛鞮长就是南匈奴的“湖斜尸逐侯鞮单于”也是挛鞮日健的父亲。
挛鞮日健一见后宫中突然冲出一个女人,看衣着打扮,估摸着可能就是呼衍阏氏,心中暗喜:“原来她们果然在莎车王宫之中。”对于对方直呼自己父单于的名号,他大为光火,立马回道:“你是什么浑仗东西,我父单于的大名岂是你这贱人可以胡乱称呼的吗?”
呼衍阏氏听到挛鞮日健辱骂自己是“贱人”顿时脸色气地煞白,她冷笑道:“原来是挛鞮长的儿子,真是有什么混帐老子,就有什么混帐儿子。”
这南、北匈奴的“单于”原本就来自一个家族,都姓“挛鞮”而北匈奴的优留单于如按家族的辈份来看,无疑要高过挛鞮日健。被晚辈辱骂,呼衍阏氏自然十分气愤。
挛鞮日健既然认定来人是呼衍阏氏,也就不再答话,而是提起径路刀就向对方劈去。
这位呼衍阏氏也不是泛泛之辈,她从小就随父兄习练刀弓,马上马下的功夫都十分了得,就是一流的匈奴武士,二三人也难以与之匹敌。北匈奴的优留单于如此宠爱于她,不是对她的能力充分相信,怎么会放心让她来到西域,冒这般风险?
见挛鞮日健一刀劈来,呼衍阏氏毫不迟疑,举刀迎挡。两柄径路刀在空中相碰,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绽出闪亮的火花。两人的手臂均是一震。
如论力气,自然挛鞮日健要大于呼衍阏氏,但是,他重伤刚愈,初经大战,自然状态要打点折扣。
初一接手,无论是挛鞮日健,还是呼衍阏氏都认为对方不是等闲之辈,谁也不敢小视对方。再度举刀相斗,二人均是小心谨慎。他们刀法相似,一时间,倒也难分胜负。
挛鞮日健清醒地认识到,如果就这样久战下去,自然对自己不利。被拖在这里的时间越长,自己全身撤退的可能性就越小。所以他边战,边思忖着退身之策。
就在这时,从后宫中窜出一个少女,手提一柄弯刀,试图加入混战。
挛鞮日健余光中见她衣衫绚亮华丽,暗自猜测:“这小女子一定是莎车国的王室贵媛。何不将她擒住,做个挟持?”
挛鞮日健一念闪现,手脚也就不再迟疑。他横刀挡住呼衍阏氏的进击后,顺势反手一刀向呼衍阏氏的腰间砍去。呼衍阏氏一扭身,避开挛鞮日健的刀锋,习惯性的又向后退了一步。
因为两人交手之后,呼衍阏氏便发现挛鞮日健的刀法和她自己的刀法同出一源。她知道,按照正常的刀法走式,挛鞮日健的下一招应该横身前倾,继续进击。所以她颇有预见的向后撤一步来避其锋芒,再候机反击。
可是,当她后退一步后,挛鞮日健并没有横身进攻,而是突然撤刀向旁边飞出,她尚没有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挛鞮日健已如飞鹰一般举刀向那位少女攻去。
那少女不是别人,正是假以呼衍阏氏贴身女奴的身份跟随着一起来到西域的安普居次。
安普居次虽然曾经和呼衍阏氏学过武功,但她从小娇生惯养,在练武之时哪曾真正用过心思?呼衍阏氏见她学武并不用心,知道她久居单于庭,日后自然也无用武之处。也便由着她,只是在闲暇时候传她一招半式,借以打发自己无聊的单于庭生活。
这位安普居次从母阏氏那里学了一招半式的武功,便以为很了不起,常会让北匈奴武士于她过招。那些武士自然知道,刀枪无眼,万一有个好歹,还不被单于活剥了皮?谁敢真刀真枪和这位优留单于的心肝宝贝真正动武?所以,每每与安普居次对练,也只是喂招斗乐,如此一来,那些北匈奴武士总会被安普居次所败,有的还会被她所伤。这样,安普居次便自以为是地认为:“在草原中,自己的武功虽不及母阏氏,但也是一流好手了。”她无数次地幻想着,有朝一日能够和传说中的那些匈奴贵妇一样,去拚杀疆场,帮助自己的父单于重建大匈奴的不朽功业。
这也是她为什么一听到母阏氏要出使西域,就大闹着一定与之同行的目的。
就在挛鞮日健出招攻击的同时,高永也报以同挛鞮日健一样的心思,同时向安普居次袭来。
如若是在平时,以高永的性格,他见到呼衍索胡这样一个强劲的对手,一定会激发斗志,不顾后果地与之缠斗下去,以决武功高低。可是,现在亦青负伤,他哪里还有心思再在此地打斗?
高永心中挂念亦青的伤势,也是边与呼衍索胡缠斗,边寻思着脱身之策。所以,当他看见安普居次时,想法自然和挛鞮日健一样。
安普居次刚从后宫出来,就看见母阏氏正和敌手打地难分难解,便试图相助母阏氏一臂之力,可是还未等她近到母阏氏身前,就见那个正与母阏氏打斗的男子突然横身挥刀向自己袭来,安普居次本能的提刀招架。可是她万没有想到,就在同时,又有一个身影手舞双戟向自己攻来。
面对两人夹击,安普居次心头大惧。自习武以来从不曾有过实战经验的安普居次此时竟然大乱方寸,早将母阏氏传授的那点武功忘得干干净净。她手提弯刀竟然不知应该如何去招架抵挡。只有横下心来,本能的向上一举试图抵挡住两人的进击。
如此这样,安普居次的处境也就极度凶险了。可是偏偏这时,情况突然又有了变化。
原来,挛鞮日健身在空中,突见高永也飞身向这位少女袭来,他心头一惊,生怕高永冒失地伤了这人的性命。于是用汉语喊道:“老弟,不可伤她性命!”便忙着变招为她去阻挡高永的双戟。高永一见挛鞮日健突然变招用刀来抵挡自己的双戟,心中诧异,待听到挛鞮日健的提醒之后,才知原来是挛鞮日健误会了自己的本意,也忙回到:“快点将她挟持住用以脱身。”
就这一个变故,呼衍兄妹已然明白了战局的变化,他俩也随之起身向各自的对手攻去。
呼衍兄妹心中都十分明白:“安普居次从小被溺爱惯了,平日里练个花拳秀腿,哪里能够真正与高手打斗?”
挛鞮日健和高永明知身后又有对手攻来,也不理会,只管用力意图先制服那个女孩。
安普居次如何经得起挛鞮日健和高永联合进击,自然一招之后就被二人将刀戟架于颈项,束手就制了。
呼衍兄妹俩人自持武艺高强,平日在北匈奴单打独斗均罕有人能敌,今日遇见挛鞮日健和高永这样的好手,自有一番打得过瘾的感觉。特别是呼衍阏氏,自嫁给优留单于后,更是足不出单于庭半步,哪里能有机会这样真刀实枪地搏杀?所以都是一门心思用在了打斗上,根本没有想到对手会战到中途而变化去挟制安普居次。
等到呼衍兄妹明白对手用意后,再想相救时,安普居次已被敌手所控。
挛鞮日健将刀架在安普居次的颈脖上,立即面向呼衍兄妹用匈奴语大喊道:“大家别动。”
呼衍索胡本以为自己能够仗着武功将外甥女救出险境。当他身在空中,看见架在自己外甥女颈脖上的径路刀正在向外散发出灼眼寒光时,硬是在半空中收式落地,站在了呼衍阏氏的身旁,他看了看自己的妹妹,一时不知所措。
呼衍阏氏见自己的宝贝女儿被对手挟持,脸色顿时惨白。
随着挛鞮日健的一声大呵,打在一团的众人均象被施了魔法一样,一起收手,齐齐地转头看向挛鞮日健和高永。
见呼衍阏氏面对自己手中人质所表现出来的,那种无法掩饰地关切神态,挛鞮日健心中一喜。他和高永相视一眼后,对呼衍兄妹说道:“你们快快退后。”
听到挛鞮日健的话,呼衍索胡不自觉地向后退了一步。但是,呼衍阏氏双脚却如钉在了原地一样,丝毫不动。她嘴角露出一丝冷笑,鄙夷地说道:“这就是挛鞮长儿子的本事?两个大男人,挟持我的女奴,到是真不害臊。”
呼衍阏氏的话让高永顿时满脸通红,手中青龙戟不由自主地向回撤去。然而,挛鞮日健却毫不为呼衍阏氏的这番话所动。这也是因为小姑娘天性爱美,要是一如呼衍阏氏的女奴打扮,兴许还不会引起挛鞮日健的注意,可是,安普居次偏偏在这时穿着华丽,引人注目。现在,挛鞮日健怎么可能相信被他所劫持这个女孩仅仅是呼衍阏氏的女奴呢?因为,除去安普居次衣饰的因素外,呼衍阏氏刚刚所表现出来的,那种无法掩饰的超乎寻常的关爱,是不可能会给予一个女奴的。何况,挛鞮日健自己就是匈奴人,他当然知道,一人女奴的性命在匈奴贵族的眼中会是什么样的。
挛鞮日健哈哈大笑道:“‘兵者,诡道也。’既为诡道,何在乎手段?你们臆想久拖我们在此憨战,用心也很光大吗?”
呼衍阏氏咬了咬牙,一指安普居次问道:“你要如何才肯放了她?”
呼衍阏氏发自本能的这一问,倒让挛鞮日健在这一瞬间心中又是一番捉摸:“呼衍阏氏如此这般着急,莫非我手中的这个女孩和她有着非比寻常的关系?”
挛鞮日健心中窃喜,他昂首说道:“要我放她也行,只是等到我们出城以后再说。”
呼衍索胡嚷道:“要我们放你们出城?做梦!”
挛鞮日健手上的刀在安普居次的颈上又紧了紧。
“啊!”安普居次一脸惊恐地发出一声惊叫。
安普居次的这声惊叫落在呼衍阏氏的耳中,犹如万刀剜心一般。她看着女儿惊恐的神情,只能咬着牙狠狠地说道:“好,我答应你,让莎车王放你们出城。但是,你用什么来保证,你们出城后会将——”说到这,她一指安普居次:“——将她放了?”
此时,挛鞮日健已经完全掌握主动,言语间也就不再客气:“要我如何保证?我还真不知用什么来保证。不过,我说过的话自然会做到。”
呼衍阏氏看着挛鞮日健,一时拿不定主意。
高永因为听不懂匈奴话,所以也不知挛鞮日健和呼衍阏氏说了些什么。只是瞪着一双大眼在一旁着急得想着如何尽快离去。他见呼衍阏氏不说话,便对挛鞮日健说道:“不要和她在这里啰嗦了,我们还是先杀出去再说。”
高永说的是汉语,隐隐中的那个“杀”字,让呼衍阏氏心中一颤,再看着已由人摆布的女儿,心道:总不至于让女儿死在自己面前吧!于是,终于下定了决心地说道:“好吧!我且信你一次,让莎车王放你出城,希望你们能信守信用,做个至城汉子。”
她见莎车王正在远远地向这里张望,便用手招呼莎车王过来。
莎车王见呼衍阏氏叫他,便急步来到呼衍阏氏身旁。
呼衍阏氏对莎车王说道:“我已答应放他们出城,你们不要再用大军阻挠他们。”说话间,眼睛定定地看着莎车王,似乎眼睛中还有话要说。
莎车王是何等地精明,当即明白了这位匈奴阏氏绝不肯就此罢休。他口中立即顺着呼衍阏氏的意思回道:“小王明白,我亲自带人送他们出城。”
呼衍阏氏点了点头,随后转头对挛鞮日健恨恨地说道:“我也亲自护送你们出城。”
挛鞮日健率领本部人马退出王宫,他一把将安普居次按在自己的马鞍上,然后挥手,带着南匈奴武士飞马向北城门驰去。
呼衍兄妹同莎车王一起,统领着北匈奴使团的武士和莎车国救援而来的军队,紧紧跟随在挛鞮日健的后面。
挛鞮日健率众出了城后,便转而向西急奔。
呼衍阏氏焦躁地大喊道:“你们已经出城,还不放人,难道说话不算话吗?”
说是紧紧跟随,其实两支人马相距也有一段距离,呼衍阏氏虽然使足了劲的大声责问,可是在这马蹄声声中,挛鞮日健哪里能够听得到?就见挛鞮日健率领部属快马奔驰,毫无停顿之意。
呼衍阏氏心下着恼,可是女儿落在人家手中,却也无可奈何,只能这么远远跟随,看他何时能将女儿送还给自己。
不一会,前面出现一个山谷,挛鞮日健率领人马马不停蹄地直奔山谷而去。
呼衍阏氏兄妹也正要追入山谷时,莎车王突然叫道:“呼衍阏氏,不可!”
呼衍阏氏停马回头问道:“有何不可?”
莎车王指着山谷说道:“阏氏、大将军,你们请看,这山谷中,有饮烟弥漫。”
呼衍阏氏这才向山谷中看去,原来山谷中果然有股股烟雾。
呼衍索胡久经战事,顿时明白了,他对呼衍阏氏说道:“山中有伏兵。”
莎车王更是警觉地认为:“会不会这些人将我们从莎车城中骗出,然后再进行二次偷袭。”想到这里,他心里更加不安起来。
呼衍阏氏在莎车王的一再劝告下,向莎车城退去。她的心中虽然不肯甘心,可是,她毕竟是个理智而多疑的女人。她明白,在眼前的情况下,她无法选择涉险,而只能选择退却。她总不能不顾及自已肩上的使命,而将自己和自己的使团置于险地吧?呼衍阏氏暗道:“只要自己还没有身陷囹圄,总会有办法救出女儿。”
在回莎车城的路上,呼衍阏氏心中疑惑重重,她反复思量:“这位南匈奴的王子为什么要冒这么大的风险来袭击莎车城?是为了向莎车国或者是向自己示威吗?或者是想偷袭得逞,直接消灭自己所率领的匈奴使团吗?”
呼衍阏氏盘算道:“安普虽然落在了他人的手中,但是,暂时应该不会有生命之虑。安普这次和自己一起来到西域,一路上仅仅以贴身女奴的身份同自己同车同住,却是从来没有暴露过她真实的身份。在对方不明安普身份之前,应该不会轻易伤害她吧?”
想到自己此次出使西域的艰辛,呼衍阏氏不由悲从中来:“匈奴——真正地败落了!强盛时的匈奴,仅仅委任一个左逐日王就可以全盘掌控住西域的局势,何曾需要一个女人奔波于西域诸国?而如今,在匈奴险困之时,却再也不见左、右贤王,左、右谷蠡王出来为单于解忧,他们都在干什么?黄河之西那片肥沃的土地已尽归汉朝所有,东部那片最嫩绿的草原却被鲜卑、乌桓所瓜分,就连北部的丁零也会时不时的趁机骚扰。如果西域再有闪失?那样,我们匈奴还会有什么样的前景?西域——这可是我们匈奴对抗汉朝的唯一屏障了!”
想到这里,呼衍阏氏心中一阵绞痛。她立马驻足,面向蓝天,发出一声长长的尖叫。
这声尖叫,犹如一只绝望的母狼在旷野中的孤嚎。
同行的人听到呼衍阏氏发出孤嚎般的叫声,心头都为之恐惧。他们同时停住马,齐齐地向呼衍阏氏看去。
呼衍阏氏的神态让每一个投来的目光都感到了凄凉。
呼衍索胡在呼衍阏氏的身旁,轻声唤道:“妹子——”
呼衍阏氏转头看着她的大哥,她的眼中如欲喷火一般。
呼衍索胡竟而不敢再目视他的妹妹,忙将头低下,改口又喊了一声:“阏氏。”
呼衍阏氏看了看她的大哥,继而又向莎车王看去。
莎车王被她的眼光扫视地全身一颤,也赶紧将头低下。
呼衍阏氏最后扫视了一下她率领的匈奴武士后,狠命地用鞭抽马,飞一般地向莎车城奔去。
这山谷中的缕缕炊烟究竟是怎么回事?
原来,当挛鞮日健和亦青率领众人准备袭击莎车城时,灵宣和阿彩按照郑闰的安排,带领着挛鞮日健手下侍从绕过莎车城,先行到达了郑闰在羊皮地图上所指定的那片山林谷地。她们到达谷地后片刻也不敢休息,便赶紧砍伐材木,然后分成几十堆堆放。一切准备就绪,灵宣便和阿彩卧伏谷中,睁大眼睛,巴巴地盯着莎车城的方向,观察莎车城方向的动态。
当灵宣和阿彩看到第一队人马向她们奔来时,她们心中既紧张又兴奋。可是,她们再也没有想到,在这一队人马中,她们等来的是身受重伤的亦青。
灵宣看见亦青伏身马上,摇摇欲坠,后背插入一支长箭,她大吃一惊。虽然同时看见了沙力登等人,这让她更是惊诧莫明。可是此刻,她已顾不得招呼这几位久别老友了。她忙和阿彩一起,将亦青从马上搀扶下来。待到扶亦青在山石后坐定,灵宣才转身去取诊盒。
乘灵宣去取诊盒的空隙,阿彩将盛水的皮囊,递到亦青的唇边。
亦青缓缓地喝了一点水。
灵宣取来诊盒,小心地撕开亦青伤口处的衣衫,细细查看伤口。
箭入肩胛,伤势不轻。灵宣皱眉摇了摇头,便让阿彩去取酒水,自已拿出一根短棍,让亦青咬在口中。
阿彩将酒捧来,递给灵宣。
灵宣接过酒碗,大含一口,然后猛地向亦青伤口喷去。
酒淋在伤口上,亦青一阵巨痛,她用牙齿紧紧地咬住口中的短棍。
灵宣用手中短刀将伤口切开,慢慢地拔出长箭。虽然整个过程,灵宣都小心谨慎,可是伤口的巨痛依然让亦青的额头滚落下大颗的汗珠。
拔出长箭后,灵宣仔细查看了亦青的伤口,又将箭头放在鼻子上闻了又闻,确定箭上无毒,那颗悬着的心方才放下。她转头对站立在一旁,同样紧张不已的阿彩道:“箭未伤及要害,婶娘肯定不会有生命危险。”
阿彩长吐了口气。
灵宣用水袋里的清水将伤口周围的血迹清洗干净,然后取出一个瓷瓶,倒入一些药粉敷在伤口上面,随后为亦青包扎。
亦青缓缓吐出口中的短棍,抬头看了看阿彩和灵宣,对她们俩点了点头,以表谢意。
就在这时,一直向莎车城方向瞭望的郑闰突然大喊道:“高永他们来了,快快点火!”
一股股烟雾向山谷外飘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