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将要到县医院时,夏侯特从车上跳下来跑进了县医院门诊。进门诊问讯后,夏侯特又向内科病房跑去。
内科病房的医生办公室中,章大夫正在研究病案。他看见夏侯特满头的汗水、急匆匆的闯了进来,吓了一跳,以为夏侯特的叔叔发生了什么问题。夏侯特向章叔叔说明了情况后,章大夫松了一口气。章大夫一边在处方笺上给外科主任、门诊护士长写便条,一边笑着说:“你吓了我一跳……,呵,你又帮着外人给我添乱。”夏侯特忙陪着笑脸说:“章叔,我实在是看着那个女人太可怜。”章医生将便笺递与夏侯特,说:“不用解释了。你赶快去找门诊护士长借担架,把患者抬到外科去。到外科,你把我写的条交给外科主任。告诉他:‘章大夫有个疑难重患,等着会诊的业务院长拍板。章大夫正忙着准备会诊时汇报的治疗方案,抽不出时间去外科。章大夫说请主任多帮忙,--以后他见到主任时,再当面谢你。’你快去吧。今天晚上夜班时,我去看你的患者。”
夏侯特拿着章大夫的便笺借了担架、抬着惠兰到外科门诊时,恰巧外科主任今天出门诊。外科主任看了章大夫的便笺后说:“我先看看患者。”看了惠兰的伤腿,外科主任说:“得先拍个片。”外科主任看了一眼夏侯特,笑了一笑说:“你送来的这个患者还挺有命--院里这个月分给外科的X片还没有用完。看着章大夫的面子上,怎么也得照顾你们一张片子。”主任说话的时侯,已把《X线检查通知单》填完。夏侯特跑到放射线科划了价,又忙着去交款。待到夏侯特回到放射线科时,抬惠兰的担架也到了。众人忙抬着她进X线室。
拍片后在X线室外等片时,满脸汗水的惠兰丈夫,拎着马鞭、拿着个包袱寻到X线室。见到惠兰,他埋怨说:“一家女、百家求。秋兰不愿意,你逼她干啥?
“这暂可倒好,她要死要活的,你还把腿弄折啦!”
惠兰皱着眉、咬着牙说:“你也不看个眉眼高低?这时侯、在病院,你还攮搡我?哎哟!哎哟!--腿又疼啦!”
惠兰丈夫说:“你呀,糊涂!我说这些,不都是为了你吗?--看把你疼的!
“我这一道马不停鞭,衣裳都溻透啦。”
秋兰拦话:“别埋怨啦,我姐是为了救我。”。
正说着,X片与《X线检查报告单》出来了。人们又去了外科。外科主任看了看X片与《X线检查报告单》,说:“腿骨折了。需要做整骨复位手术,术后打石膏固定。你们如果同意,就请在手术单上签个字。”听后,几个人无言的用目光商讨着。秋兰打破寂静说:“姐,这还有啥可商量的?手术保住腿要紧。
“还寻思啥呀?赶紧让我姐夫签字吧。”
惠兰听后点头说:“当家的,签吧。”惠兰丈夫忙拿笔在手术单上一笔一划的签了自己的名字。
手术后,外科主任与助手满头汗水的出了手术室,向夏侯特笑着点了点头。等侯的众人都放了心--手术成功!外科护士长让值班护士打开了一个三张床的病室,将惠兰安排在里面。夏侯特明白:这个照顾,是看的章大夫的面子。
夏侯特还了担架后,去医院外看望马车老板子。车老板听后说:“惠兰住院就不能跟车回家啦。我这就赶车回屯子。--走晚了,不知道得跑多少夜道呢。
“你们还搭车走吗?这车上的山货咋整?”
夏侯特说:“我们今天不走。我现在去病房告诉惠兰她们。等一会儿我出来,领车去我叔叔家卸山货。”
惠兰、秋兰听到马车要回去的话语后,姐两个你一句、我一句的说:“今天可把人家车老板子累坏啦!多亏了这马车了,--要没有这马车,我这条腿还不定能不能保得住呢。”“就是呀!人家这暂回去,还不知道得啥时侯才能到家呢。”“老板子要是到家晚了,黑灯瞎火的,饿着肚子可咋整啊?--人家忙活了半天回家晚,可都是为了咱们呀。”秋兰听了姐姐的话,把姐夫带来的熟鸡蛋拿出来,对惠兰说:“姐 ,要不?--把我姐夫带来的鸡蛋让老板子带上?让人家饿了时掂朴、掂朴肚子 。”姐姐说:“带上!带上!你说我咋就没想到呢?”惠兰扭头对丈夫说:“当家的,你去送送老板子。多谢谢人家!把鸡蛋给他带上,让他在道上饿了的时侯掂朴、掂朴。让老板子给后屯子的人捎句话:‘我的腿不要紧,大家伙都不用惦念。’啊!”惠兰的丈夫说:“行、行、行,你放心。就是你不嘱咐,我也知道该咋跟人家说。”
夏侯特与惠兰丈夫来到医院外,惠兰丈夫连连向车老板道谢。当他给车老板熟鸡蛋时,车老板说什么也不要。车老板说:“你别跟我扯这个。惠兰的腿伤了,你把鸡蛋拿回去,好好给她保养保养。”惠兰的丈夫说:“让你带着,你就带着!这是惠兰让我给你拿来的。你要不留下,惠兰又该说我笨,说我不会办事了。”车老板听后笑了,说:“照你这么说,这鸡蛋我要是不拿还不好。冲着蕙兰的面子,这鸡蛋我还得带着。省着你家惠兰发脾气,晚上让你在病房下跪。嘻嘻,--让人家病院的大夫、护士笑话!”车老板笑后又说:“等你家惠兰的腿好了、出院回家时,你给我捎个信儿,我还来接你们。”
车老板子一边与惠兰的丈夫告别、互道珍重,一边将手里的马鞭子在空中挽了个鞭花,发出了一个清脆的响声。随着响鞭声,马车拉着夏侯特出了医院的大门。
马车将山货送到夏侯特的叔叔家后,马蹄“得得得”响着出县城、向远方驶去。
夏侯特送走车老板后回转身进屋时,将他的宝贝“山货”拿出来查看。不看还好,一看,急得他的心都要从嗓子眼儿里跳出来了。只见采摘时鲜嫩香甜的嘟柿已蔫萎、皱缩,气味由清香转变为腐败的异味,预示着即将腐烂、不能食用。再看蘑菇,已不再挺拔、光润;美丽的伞状裙边菌褶,如被揉搓撕碎、抛弃的皱巴巴败军旗。桔梗、柴胡如不及时处置,心血汗水也将付之东流。夏侯特急得心如火焚,恼怒的冲出房屋,去县医院找上官蕊菲。
夏侯特到了县医院后,先去了外科病房。他从病房的门玻璃中看见里面只有惠兰和她的丈夫。夏侯特又去医生办公室寻找。还没等他走到外科医生办公室,看到走廊的拐角处闪出两个人影。虽然走廊的光线昏暗、距离又远,但看那男人的身形、举止象上官蕊菲。等到距离近了些,夏侯特看清手里拿着暖水瓶的正是上官蕊菲。上官蕊菲身边的是秋兰,--他(她)们打开水去了。
夏侯特迎向前去,阴阳怪气的打招呼:“你还挺忙呢!你快点回去看看吧,嘟柿都有味了;蘑菇也快烂成泥了;药材也该扔了。你还在这火上房不着急,唱全本《大西厢》,演才子会佳人呢。”上官蕊菲反唇相讥:“我不就是帮着取了趟备品、陪着打了瓶开水吗,你就发这么大的邪火?
“我要不是看你答应了帮人家的忙,我才不干这费力不捞好的事呢。我帮你的人情忙,你不说怎么谢我,反倒埋汰起我来了。你可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几句话,把夏侯特噎得“不锈钢餐具--没瓷(词)了”。
他们从医院出来后,夏侯特领路去了县药材公司。药材公司生产股的人说:“柴胡、桔梗只收干货,不收鲜货。”这句话,如同一盆冷水浇到了上官蕊菲、夏侯特的头上。夏侯特嘟囔:“早要知道药材不能换现钱,咱们还不如多弄点嘟柿、蘑菇呢。”
回到夏侯特的叔叔家,上官蕊菲看到辛苦得来的山货现在的样子,也很心疼、上火。好在他经常摆弄山货,有经验,还能稳得住神。他连忙领着夏侯特把柴胡、蘑菇拿到屋外去晾晒,随后,上官蕊菲又让夏侯特去找容器、调料。
上官蕊菲把用具洗干净、用开水漂涮后,将嘟柿放到瓦盆中反复揉搓。揉搓出来的嘟柿液汁加了白糖后,与嘟柿皮一起放到广口玻璃瓶中,盖上软木塞密闭。
上官蕊菲又将刮去了皮的桔梗用盐、花椒等调料腌到坛中。夏侯特见状,问:“这桔梗不是药材吗?你怎么把它当咸菜腌了起来?”上官蕊菲听后笑了笑,说:“这你就不懂啦。桔梗确实是味宣肺祛痰的中药。但是,个太小的桔梗划不上等级,卖不出好价钱,--不如腌咸菜。鲜族人称桔梗为‘道拉吉’,专门用它来腌咸菜,非常好吃的。”夏侯特听了笑:“呵呵,我等着你的‘道拉吉’当下酒菜。”
将挑出来的大个桔梗与柴胡一起晾晒后,他们二人都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总算没有白费力气。
处理完了山货后,上官蕊菲对夏侯特说:“咱们明天就要回鲁村了。我去向惠兰她们告个别。”夏侯特听后笑:“你别蒙我啦!你小子是‘待月西厢下’,会莺莺去了。呵呵,她勾着你的魂呢!”
上官蕊菲从县医院出来时,天色已晚。木电线杆上的路灯所发出的暗黄色灯光,招来许多飞蛾、蚊虫围着乱转。
借着灯光,上官蕊菲看见远处的线柱那有一堆人,隐约听到他们在吵嚷着什么。突然,上官蕊菲听人群中好象有夏侯特的声音,急忙冲了过去。跑到人群前,上官蕊菲看见几个人正在对夏侯特拳打脚踢,有一个女人在哭叫着拉架。
夏侯特抬肘举拳护脸的同时,嘴中说着免战讲和的话:“我今天领了个异性朋友一起出来,你们就起伙儿跟我玩这个?是不是有点太不仗义啦?你们今天抬抬手放兄弟一马,--咱们改日再会行不行?”
打斗者骂道:“你******少扯这个‘哩根楞儿’!你这个‘蛋蹭的’!你再敢跟我嗑吧、嗑吧?把你的牙给你掰它!”骂声中,他又向夏侯特的面部杵了一拳,夏侯特忙向右边闪了一下,躲开了这一拳。夏侯特抬左肘护住面部,脚下猫跳虎跃的闪转腾挪着,时不时的出右拳回击一两下,玩佯攻实退的招术,嘴中则说着走华容的场面话:“唉呀--!你混儿呀!你了不得呀--会拔牙!人要拔了牙,就说嘛说不清、吃嘛嘛不香啦。会拔牙的都是高手哇!我不跟你扯啦,算你狠还不行么?”
然而,攻击者并没有因为夏侯特奉承他为“狠”,恭维他是“高手”、“混儿”,而饶恕夏侯特。他边对夏侯特拳脚交加,边喊号:“别听他耍嘴皮子穷磨叽。揍他!往死了揍!”随着喊声,另外的几个人也向夏侯特出手。
上官蕊菲见了急忙往人堆里面挤。边挤,嘴中边喊着:“别打!别打了!有话好好说。咱们讲和行不行?”他挤过看热闹的人群,越过人们为打斗者留出的空场子,向打斗着的人团中心冲去。迎接他的是打斗者的高声叫骂:“你******‘屁眼子插鸡毛--装什么大尾巴鹰?’打,!”随着喊“打”声,一根木棒向上官蕊菲的头上打来。上官蕊菲下意识的抬起胳膊搪了一下。紧接着,便是“哎哟!”一声惨叫,他的胳膊垂了下来。
挥木棒的人身边响起一片惊叫声:“不好啦!打坏了!”“快跑!”“跑!”叫声中,一个人起飞腿向夏侯特的臀部踢去收场前的最后一脚。夏侯特躲闪不及,被踢倒在地上。
人群立即化为鸟兽散,方才打斗的场子中只剩下趴在地上的夏侯特,垂着右臂的上官蕊菲,不断哭泣的姑娘。
待到夏侯特与姑娘缓过神来,搀着上官蕊菲向不远处的县医院走去。